景圆快马加鞭回了云京城。
他迫切想要见到景赢,不问原因。
景赢刚刚下衙,便听一声烈马嘶嚎声,来人身骑高头大马,迅猛又帅气地牵住引绳,
马蹄一瞬凌空,来人已经将骏马控制住,骏马又轻轻朝前踏了几步,连马带人都停在了景赢面前。
景赢:......
景赢顺着和煦的阳光看过去,见到一身黑色劲装正威风凛凛的景圆。
景赢疑问地看向景圆,景圆高坐马背上,朝景赢喊道,“上来。”
景赢正想提醒景圆云京城内不得纵马骑行,没想到就远远看到景圆身后跟来的护城司的人。
景赢:真是疯了。
“快些!”景圆催促道。
景赢果断跳上马背,景圆说道,“抱紧我。”
话音刚落,景圆已经勒紧引绳,马蹄嗒嗒响,骏马疾驰。
景赢埋头在景圆身后,避免正面迎向吹来的风。
景赢问,“你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我有事想和你说,我们出城。”
景圆正是朝着出城的方向在骑行。
景赢能感觉到景圆宽阔的背后,男子筋骨强健,隔着层衣裳都能感觉到对方体温的温热。
出了城,景圆慢慢放缓速度,景赢靠在景圆后背,半是无聊地瞧着四周的风景,
眼见青山连绵,碧波荡漾,耳闻莺啼婉转,凉风呼啸。
景赢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景圆答,“别慌,还没到地方。”
“去哪里?”
“襄州。”
“......”
景赢想要下去,景圆勒住引绳,制止景赢,“从哪里出问题的,就要从哪里去解决,不是吗?
既然你这么怀疑,我们就再去问一问那些死者亲属。”
景赢扶额,“我还要当差,此去襄州,来回再如何也得一月时间,这一月我岂非旷工?
还有你,别忘了你还肩负保护邙国信使的重任,皇上召见在即,结果你不在,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景圆缓了一口气,“这不是逗你吗?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还是你不敢去襄州?”
景赢正面朝向景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景圆下马,将马拴在大树上,才看着景赢,神色渺然,“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
景赢点头,景圆笑着说,“我那时真以为那是你爹,我是不是很傻?”
景赢轻轻摇头。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拍花子,那个时候老爷子新官上任,对襄州府的情况并不十分清楚,
一来就遇到了拐卖案,单是襄州府城里被拐走的孩子都不下三十个。
你出现得很巧,你是那批被拐走的孩子中的一个,但是你逃回来了,
还带着官兵沿着拍花子的路线一路去寻找,最后幸运找回来了一些。
但是大部分的孩子仍然在拍花子手里,官府也找不到人。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们,对不对?”
景圆的目光落到景赢身上,他想,景赢不会知道,
这里曾经是景赢给景圆良籍和银钱、要他改头换面的地方,是景赢给景圆自由和逍遥的地方。
这里,曾是他们两颗心靠得最近的时候,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的话。
梦中景赢的身影渐渐和眼前人的面目重合,景圆知道,
眼前的景赢虽然脚上没有带着枷锁,但是他的心里一直都戴着镣铐。
这里,将成为他给景赢自由的地方。
景圆的目光略过景赢,又望向不远处连绵的群山,
几只惊鸟从林间飞出,远远飞向天际,直到模糊成一个小圆点,直到再也瞧不见。
景圆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对景赢说,“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放弃过找他们,
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在襄州一直致力于对付那些拍花子,你帮了老头子很多。
景赢,我找到了其中一个被拐走的孩子,你们见过,只是你没认出他。”
景赢瞳孔微睁,“你在哪里找到的?”
“你我都认识,琉春。”
景赢悚然一惊,大脑似炸开般,他忽然想起来,他的记忆中也有一个人,他曾与他约好,踩鞋做暗号,意为危险,小心。
景赢眼眶微红,原来竟是他忘了,原来,不是敌意,是提醒。
两滴泪划过脸颊,景赢扭过脸,避开景圆,原来是他忘了啊,对不起,小游。
对不起,我曾抛下你,对不起,我将你遗忘,对不起。
景赢被剧烈的悲痛环绕,景圆一下将他拥入怀中,仿若做过千百次般熟练,但其实,无论是梦中的景圆,还是过去的景圆,从来都不曾拥抱过景赢。
是做梦旁观的这个景圆,想要拥抱景赢,想很久了。
“那不是你的错。”景圆安慰,这也是他早就想和景赢说的话。
景赢摇头,“你若知道我做了什么,便不会这样安慰我,我比你想得,可鄙得多。”
景赢的梦魇是从他生日那天开始的。
那天是他的十二岁生辰,桑绻一大早起来便在家中布置、张罗,景赢穿着崭新的衣裳,一脸笑意的跟在桑绻身边。
桑绻开了一家酒楼,为了给景赢庆生,特意歇业几天。
桑绻带着景赢到襄州各处游玩,母子俩一路有说有笑,
桑绻还给景赢买了几大袋新衣服,带着景赢挑了不少古籍,又买了景赢心仪很久的古琴。
桑绻摸着景赢的脑袋,将景赢搂在怀里,神情虔诚地对着佛祖烧香鞠躬,
“愿吾儿能长乐无忧,娶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生一双健健康康的儿女,
不求吾儿富贵,只求吾儿长寿安康。”
景赢缩在桑绻怀中撒娇,少年面容稚气,隐约可见未来的风华,
“我只想要娘亲快乐,最好酒楼能日进斗金,娘亲不再忧愁我的学费,
最好我能科科考第一,娘亲就不用担心我的前程。”
景赢说着心中最渴望的两个愿望。
桑绻无奈笑笑,转头朝着佛像又一鞠躬,“稚子单纯,佛祖勿要见怪。”
桑绻带着景赢上完香,便又赶回去备菜,她今日宴请了些客人来为景赢庆生。
家里还是热热闹闹的好,尤其是过生日这种事情。
夜幕降临,桑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一桌,这里所坐的人景赢都认识,
他开心地帮桑绻一起张罗着,在宴席上异常活跃,红灯笼照得每个人的脸都红通通的。
宾主尽欢。
景赢拉住齐善,带着齐善回到他的卧房中,从桑绻今日为他买的衣服中挑了几身,对着齐善的体形比了又比,
景赢笑着说,“我就知道,这件你穿会很好看。”
齐善换上后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同样笑着感谢景赢,“谢谢少爷。”
景赢故作生气,“我说了,你别叫我少爷,你再叫我少爷,我以后就不搭理你了。”
齐善的母亲齐云在桑绻的酒楼帮工。
桑绻是以寡妇的身份来到襄州开酒楼的,为了避他人闲话,桑绻的酒楼中招募的全都是女子,
除了少部分未婚年轻女子以外,大多都是与夫家和离、带着孩子的寡妇。
桑绻老说,她自己是这样的境地,瞧见同样处境的人,便想着拉一把。
齐云的丈夫章成喜欢花楼中的花娘,为了花娘宁愿休妻,而齐云素来是个软性子,
在丈夫面前总是唯唯诺诺,齐云被赶出去后,连带着齐善在夫家都不被待见。
后母进门后,齐善屡被后母针对,甚至污蔑齐善偷看她洗澡,因此章成将齐善也赶了出去。
母子二人狼狈至极,流落街头。
桑绻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将齐云母子二人领到了她的酒楼做工。
齐善比景赢还要大两岁,却与景赢差不多高,长得也十分瘦弱,风一吹就倒似的。
因着平素常见面,景赢和酒楼众人的关系都不错,在众多小辈中,景赢和齐善尤其合得来。
景赢当齐善是很好的朋友,是以他总是对齐善多一分照顾。
宴席将散,景赢和齐善又回到宴席上,每当这个时候,
景赢又会变成一个合格的小大人,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叫人拿不出一丝把柄。
景赢还记得那个晚上。
因为那晚之后,便是他的万劫不复,炼狱沉沦。
景赢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天空是不停在移动的,身边的风景也是不停在变幻的。
景赢察觉不对劲,他才感受到,他被人绑了起来,他现在在一辆移动的马车上。
景赢起身,环顾四周,周围都是和他一样被绑起来的孩子,从五岁幼童,到十几岁的少女少年,各个年龄层都有,约莫有十几人。
景赢已经全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却全然不明白,为什么他昨晚还在自家睡着觉,第二天一睁眼却在这里。
车厢里的孩子全都被捂着嘴,包括景赢。
景赢寻找着车厢里的尖锐地方,他瞧见坐垫位置有尖角,虽然比较钝,
景赢挤过身边几个眨着大眼睛留着眼泪的孩子,尝试在这上面磨掉绳子。
窗外一阵吵闹声,此起彼伏的孩童啼哭声,还有大人不断的咒骂声。
景赢沉心磨着绳子,却猝不及防,车门忽然被打开,景赢僵住,赶忙低头躲避来人打量的视线,
来人掰着指头数着车厢里的人数,“一、二、、、、十七、、、二十一。”
来人“嘭”地关上车门,景赢听见他在向一人答复,“老大,有二十一个,这车里的娃娃都长得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
被唤作老大的那人毫不客气说道,“现在的娃娃又不值钱,
花楼里的那些臭娘们现在都学会压价了,除非极好的货色,不然也卖不上好价钱。”
“我还想干完这票就休息阵呢,不是听说襄州的官老爷又换人了吗?
回忆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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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被拐旧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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