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徐暻昀抵挡不住白斯文的热情，把围巾收好，找了个离他远的地方坐下，林音才收起看戏的心情。
“别了吧，我怕我织的围巾拉低你的档次。”
林音这话一出口，顾钧就听出来了——她还记着自己昨晚那句没过脑子的点评。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避开她投来的视线。
白斯文听得一头雾水，夸张地左右张望：“什么鬼？什么档次？谁又被嫌弃了？”
林音朝顾钧的方向努了努嘴，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埋怨：“你问他咯。我好好的围巾，怎么就拉低他顾大少爷的档次了。”
顾钧喉结滚动了一下，正想开口解释：“我……”
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徐暻昀温和却坚定地打断：“顾先生怎么能这么说？这是林音对我的一份心意，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价值？”
一条围巾就上升到“心意”了？林音心里咯噔一下。她抬眼看向徐暻昀，他眼神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让她有些不自在的看向窗外：天气不错，可以晒衣服。
她只希望他别再说这些容易引人误会的话，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回礼，跟“心意”关系不大，纯粹是她舍不得花钱买贵重礼物而已。
不过，顾钧把她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尽管方式直接得有些冒犯。
“我说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评判。”顾钧语气冷淡，“至于‘心意’什么的说得太重了。她只是出于礼貌回礼而已。至于为什么送围巾——”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林音，带着点看穿一切的了然，“估计是舍不得花钱，才亲手织一条。”
他的话一出口，几人看向林音，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偏偏她还不敢反驳解释，因为是真的，也怕徐暻昀想太多。
哎！
虽然说的很对，但林音表示下次别说了，尤其是最后一句！尴尬的可是她啊！
“不就一个礼物、一条围巾嘛，你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林音不尴尬吗？”白斯文心直口快地嚷道，说完才觉不妥，扭头小心翼翼地问林音，“我这么说……你尴尬吗？”
林音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这可真是尴尬它妈给尴尬它爸开门——尴尬到家了。这年头聊天都流行这么“贴脸开大”了吗？她只好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觉得呢？”
“额……”白斯文语塞，立刻转向顾钧，生硬地转移话题，试图帮她解围：“钧哥……哦不，顾总！你能不能别这么物质、这么市侩？不喜欢直接说就好了，林音又不会送你。她很穷这件事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至于这么为难人吗？平时在公司当老板摆架子习惯了，就看不起人是吧……”
顾钧面无表情地听着这番“指控”，心里默默记下一笔：这兄弟看来是不打算要了。
再次被精准插刀的林音，只感觉胸口一阵闷痛。既然都知道她很穷，大家心知肚明就不要再反复强调了好吗？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可惜，所剩无几的面子虽然喜欢，但也丢得差不多了。她低下头，专注地研究起脚底下的瓷砖花纹，这瓷砖质量真好，怎么“抠”都“抠”不烂。
一旁的顾奶奶和韩爷爷则全程作壁上观，笑而不语。连一直在旁边自娱自乐的佳人，也仿佛感应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喵～”了一声，轻盈地跳进顾奶奶怀里求抚摸。
韩爷爷好奇地看了看猫，用眼神询问：你养的？
顾奶奶摇摇头，目光转向林音：音音带来的。
韩爷爷的视线在林音和猫咪之间来回扫了扫，眼中流露出赞许，用眼神回道：挺好，好孩子养乖猫。
两位老人的无声交流林音无从得知，她依旧沉浸在“脚趾扣地”的尴尬中。直到白斯文再次凑到她身边，放软了声音撒娇：“林音，你就给我织一条嘛~你看我都帮你批评顾钧了！而且我绝不白要你的！等我哥恢复我的信用卡，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他怕林音不信，还郑重其事地举起四根手指，“真的！我发誓！只要我以后有钱，绝对给你花！绝对不是画大饼！”
但是兄弟啊！你这就是在给我画饼！
不过看他一脸诚恳大概率也不会忽悠她，一条围巾换一个未来的“人形移动支付机”？林音快速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买卖还算划算，于是松了口：“行行行，等我有时间了就给你织一条。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啊！”
“你织的围巾这么好看，我哪会嫌弃！我又不像钧哥……哦不......顾总，那么物质！是吧，顾总？”白斯文得意地朝顾钧扬了扬下巴。
“谁稀罕！”被贴上“物质”标签的顾钧，再次嘴硬地吐出三个字，倔强地转过头看向窗外，继续啃着手里那个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大苹果，内心无语：谁买的苹果，个头这么大！
“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顾奶奶笑着补刀，“音音这么好的手艺，给你也是浪费。”
“奶奶！”顾钧更郁闷了。
徐暻昀挑衅他，白斯文背刺他，林音针对她，就连自己亲奶奶也......
“喵～”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旁边，歪着头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让他心头一暖。伸出手想摸摸佳人，它的尾巴却狠狠甩在了手背上，然后“喵～”的一声跑走了。
不是，过来干嘛呢？就为了给他这一下吗？顾钧的手不疼但感觉心酸，连佳人也欺负他，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时，韩爷爷的目光被沙发上那件红色晓庆衫吸引：“这件衣服，你还留着呢？”
“嗯，”顾奶奶拿起衣服，爱惜地抚摸着，“不小心破了个洞，刚才音音已经帮我补好了。”她将修补处指给老友看，语气满是骄傲：“你看，音音手艺多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韩爷爷仔细端详着那巧夺天工的针脚，然后转向林音，目光中带着新的审视：“孩子，你是学服装设计的吗？”
“不是的，韩爷爷。”林音如实回答，“这是我小时候跟我奶奶学的，我奶奶是裁缝，专门帮人补衣服、做衣服。”
韩爷爷凝视着林音，眼神悠远，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他沉吟片刻，开口道：“那……你会做衣服吗？现在外面的成衣，总不合我心意。你要是会，能不能帮我做一身？当然，我不白要，给钱。”
“会做的。但钱就不用了，您是长辈，我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钱。”林音连忙推辞。
“这怎么行？”韩爷爷态度很坚持，“我找你做衣服，不给钱那不成了倚老卖老，欺负小孩了吗？你要是不收钱，衣服做好了我都不敢要。”
顾奶奶劝道：“别不好意思，这老家伙钱多的很，使劲多要点。”
林音推脱不过，只好不好意思地应承下来，接着询问韩爷爷对衣服款式有什么偏好。
韩爷爷很是信任地说：“我都行，你看着做就好，按你的想法来。”
“好，那我就自由发挥了。”林音爽快答应，“那……我现在方便先给您量一下尺寸吗？我没有带卷尺，大概用手量一下可以吗？等衣服做好给您送去，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改。”
征得同意后，林音便上前，用手指为尺，熟练地在韩爷爷的肩、臂、背等关键部位丈量着，同时在手机上认真记下数据。她一边量，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身形和气质，心里已经开始构思适合他的款式。
顾奶奶看着她专业利落的动作，又是一顿由衷的夸赞：“瞧瞧，用手一量就知道尺寸，这可是老师傅才有的本事！”
“奶奶，您快别给我戴高帽了，”林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最后衣服没做好，我可就丢人丢大了。”
几人说说笑笑，客厅里的气氛温馨而融洽。电视里播放着节目，但没人认真看，大家只是享受着这份闲适的相聚时光。
除了角落里的顾钧。他还在跟那个顽固的大苹果“奋战”，扔又不敢扔，怕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只能郁闷地继续啃着，感觉自己才是全场最“尴尬”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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