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
虞见杞试探开口，因为感觉人离自己特别近，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淡淡的皂角香越发清晰，仿佛将时光猛一拉回早年前。她一套漫画终于告一段落得到片刻歇息，静谧的下午被程聿搂着靠在沙发上追综艺，欢声闹语她压根儿不感兴趣，渐渐的，会时不时哼哼两声靠在他肩头睡去。
那时的阳光是灿烂，他身上就已经带了这道香气，仿佛也不是皂角，洗发水？或是沐浴露？
不知道，总之温温热热的让人闻了非常安心，觉得胸口一切都被塞满，在这步履不歇的世上她不是一个人前行，始终有人同她一样艰难着，煎熬着，等待着向前。
突然有点儿不受控制。
心跳依旧平稳柔和，内心也并无什么波澜起伏，只是单纯的，很久没同他见面想来个拥抱，一个感谢他陪伴自己经历前所未有的大落，焦急着，一步步以最坏的打算准备接受命运，最后侥幸将一切回归平常的，热泪盈眶的拥抱。
“你干什么？”
一道冷冰冰的声线募然响起，虞见杞一个激灵紧急刹住。程聿擦过她身侧从石台上摸起打火机，“啪嗒”一声，火光于两人之间亮起。
虞见杞：“……”
摇曳中她望到程聿不常表露情绪的面上浮着一层明晃晃的质疑。
“……”
抱一下要他命吗，至于这么大反应。
“没站稳。”
她做罢找补，蜡烛伸过去接了火扭头便走，“等下。”
忽然被叫住。
“？”
望过去时那人半晌没有声音，睫羽颤了下打火机上的亮光也莫名晃了晃，“想抱就抱一下？很久没见了。”
他声音低矮仿佛还掺些就这样吧，今天就姑且这样吧的妥协，眉眼拉拢着，闪烁些似有若无的水色。
虞见杞：“？？”
什么鬼，一会声色俱厉被占便宜似的呵斥她，一会又受了委屈求人安慰的落水小狗？
又是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吧？
“没，”
必，要。
她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一只手腕被精准钳制猛地往前扯去，另一只手只好下意识举开蜡烛以防烧到人。
歪在一侧的面颊能感受到一丝光亮，明明灭灭飘着烛火味。
“呼。”
一丝光亮也没有了，蜡烛被程聿吹灭，她被温暖紧紧环抱住。
**
周一正式入职，程聿坚持送她，说是反正闲着，去那一带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可能投出简历，找份工作。
虞见杞知道他心里急人也燥，又刚好国拟公司所处科创园有不少家游戏公司，便由他投投简历也好，省得每天眉目舒展地出去疲惫不堪地回。
总不能再沦落咖啡店打工。
一早，两人坐着公交车晃晃悠悠到科创园，国拟公司就坐落在园区东南角，四四方方一幢四层商业楼，两个透明色“国拟”高架于楼层之间。
远看没什么感觉，近瞧还挺震撼，非常具有现代科技感，游戏公司的设计风格显而易见。
程聿没跟着，说去其他地方投简历，虞见杞毫不怀疑自顾进门。刚迈入前厅一道身影贸然挡在身前，“虞小姐你好，我是程总秘书，请跟我参观公司然后去入职。”
虞见杞吓一跳。
吸取前天教训她这回套了件衬衫，深蓝浅蓝混合着抽条显得人很温柔，日常帆布鞋外加来不及化妆随手捡的黑框眼镜，让她看起来就像个没毕业的女大学生。
她扶了下镜框应好。
公司体量非常庞大，早年前是家上市公司，因为高层合作失利导致破产被抵押了出去，不知怎的又在一夜之间力挽狂澜存活了下来，不久之后改了名，改成了如今的“国拟”。
一层属于餐厅休闲区，架空设置许多娱乐间，健身房台球室仿佛不是来上班，而是来度假的。
上面三层皆是办公区域，部门分区完整清晰，只用透明玻璃隔挡，一眼过去能从头望到尾。
“程秘，我想请问下，你们公司还招开发人员吗？”
刚路过每个部门虞见杞都刻意观察了，尤其开发部门。几乎都有空余位置，没有哪一个部门是完完全全坐满的。
她瞧着，开发部似乎还有三四个空桌。
“招啊，开发部门可是我司主力部门，常年招人。”
是吗。
虞见杞二话没说立刻掏手机：【快！快别乱递简历了，我们公司招人，来我们这！】
**
终于于午休时间来临前办好入职，虞见杞挂上早制好的员工证随人流下到一楼，没往食堂去，反而直奔大门口。
【跟网友请了个假今天不播，人到了没，带你去面试】
程聿回了好她当即追着程秘问，说如果她介绍人来的话就算内推，直接领着去找开发部门经理面试就行。
开发部门经理她不认识也不熟悉，想着找他们总裁的秘书带路也许印象分都加两分。程聿出现在门口后直接被她拽着上四楼。
“带，带路是吧，行。”
程秘许是被处理的材料惊到了，白色包臀短裙一绷，跷二郎腿的脚重重落到地上，高跟鞋发出“咣当”一声。
不过转而恢复平常，浓眉淡妆露出客气礼貌的笑，冲虞见杞和后面的程聿分别点下头，“这边来。”
虞见杞再度扯起程聿卫衣袖领他走，遛狗的家长似的生怕他在后头丢了。
“那边，直接把简历递过去就行。”
程秘带着他们下一层走到最尽头，玻璃墙拉起百叶窗看不到里面，门半掩着。
她再冲程聿点头留一句“祝你好运”直接下了楼，虞见杞本想利用她的身份领他们进去直接引荐部门经理或许多一分机会，挽留的话没说出人已经赶集似的跑没影儿了。
虞见杞：“……”
行吧，大概饿极了去吃午饭了。
默默道声谢她转头打量程聿，从手机上抬起眼一副无所用心。
虞见杞：“……”
都临了了居然还一点不紧张！
“你要不买身衣服再回来？”虞见杞提议，因为程聿穿着一身休闲装不太适合面试。
他总爱穿这类衣服，卫衣加运动裤，不是灰黑色就是黑色，少年感足但却不适合职场，除非是老板想穿什么穿什么，员工的话都得按着要求来。
“没事。”
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一手捏着简历一手从容推开门，“方便进来么。”
一副熟人姿态。
虞见杞：“……”
呵呵，但愿他成功吧。
晚间见着程聿第一刻便是问面试如何，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他说经理需要考虑考虑时还是有些诧异，意思是有机会？
她挽住程聿胳膊一副雀跃，“回家，今晚吃火锅！”
程聿却定那一动不动。石板路两侧种植高矮不一的灌木，即便已是寒霜季也依旧常绿着，下班人流熙攘结对，路过无不打量他们。
碰到两个部门同事，打了招呼被问旁边的是不是男朋友。
虞见杞赶忙否认，却发现大家看程聿的眼神都很奇怪，仿佛师生大会上看朋友一本正经演讲想笑又碍于场面严肃郑重不敢笑那般。
“朋友而已朋友而已。”她道。
两位同事怪声怪气地拉长调子“嗷”出一声，再斜程聿一眼这才咯咯笑着离开。
虞见杞：“？”
程聿：“……”
他不久前才在公司大群发布通知：前女友入职，不认识总策划，人傻反应慢希望大家配合演出，切忌调侃。
**
一动不动的意思原来是不想回家，程聿说晚点还有其他面试让她先回，虞见杞实不知道什么公司下班时间还约人面试。
知道他压力在身便没说什么，回家准备好火锅她坐在那等。也等不了多久，面试最多半小时。
百无聊赖刷手机，国拟建设中居然一天连更两条。极具喜感的亚丑钺青铜器拟成路边小丑人设，不明原意的人面陶拟成水果店老板。
人物贴切造型鲜明，虞见杞这一天从头到尾领略几百个人物，佩服两字不知道怎么写。
这将是一款轰动全国的国风游戏，太鲜明，太具特色了。
门锁传来“滴滴”几响，继而程聿那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传过。
已经将近十一点，他才回来。
“吃饭。”
虞见杞在餐厅叫他，明显感觉玄关处嘈杂顿了一刻，大抵没料到她还醒着，醒便醒居然还喊他吃饭。
人很快穿着新买的简约棉拖出现在客厅，扫过桌面玲琅的生菜生肉露出一脸错愕，“还没吃？”
“是啊，等你。”
虞见杞回身洗筷子洗碗，放了四个多小时都落下一层灰了。
她示意他坐对面，一排三个的吊灯低低悬挂头顶，暖光将两人照得通明，“面试怎么样？”
虞见杞涮下一块牛肉问，就像闲聊中随口的一句。
电磁炉刚开，底料都没散开，她伸着长筷搅啊搅，红油都溢出锅外。
程聿抽纸去擦，“一般。”
淡淡回了句。
虞见杞闻言望过去，黑色连帽卫衣将领口扯得很大，前天停电看到的那条金属链已经不在了。
他的轮廓仍旧硬朗明晰，眼低垂仿佛藏尽无能为力的心事，其实从见面第一瞬间虞见杞就觉察他一定经历了许多，大事，小事，改变命运的事。
只是从没问过，想着他觉得自己想说，觉得她重要，自然会告诉她，不必主动问。
但……
“你去面试了？”
虞见杞冲他扬扬手机屏幕，“那边并没有一家公司半夜约人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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