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却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8% is a bit high for us, man. You know, the raw material price has gone up by 3% this month.”他伸出手指，比了个“7”的手势，“How about 7%? ……”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说话时还微微偏头，眼神清亮地看着纪晏清，连肢体语言都自然得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纪晏清看着他眼底跳动的光，沉默了两秒，这和他预设的所有应对方案都不一样，却莫名让人觉得可信。
他点了点头：“Deal. We'll wait for your sample and sign the contract after the test is passed.”
“Perfect!”沈煜眼睛一亮，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和纪晏清击掌。
见对方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动作，他又讪讪地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Looking forward to our happy cooperation.”
方敏率先鼓起掌来，眼底满是惊喜：“Wonderful! 纪晏清的表达精准严谨，完全符合正式商务谈判的规范，连‘ISO9001’‘framework agreement’这样的专业表述都运用得恰到好处。
沈煜的表达则生动流畅，俚语和口语化表达用得既自然又不失分寸，既拉近了双方距离，又清晰传递了核心诉求。你们俩的语言天赋简直是互补，说是完美搭档也不为过！”
教室里的掌声瞬间热烈起来，连坐在后门旁听区的谭眠都动了动指尖。
他本是高一2班学生，因课前和苏砚辞约好课后讨论编程问题，才提前过来等候，此刻正靠在门框上，指尖随着掌声的节奏轻轻敲了敲门板。
苏砚辞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侧头越过几排课桌看向后门，压低声音喊了句“阿眠”。
待谭眠望过来，才继续说道：“没想到他们俩配合得这么好，晏清的严谨刚好能稳住沈煜的跳脱，沈煜的灵活又能打破晏清的刻板。”
谭眠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在讲台上那两个身影上停留了几秒。
纪晏清正垂眸整理袖口，神情依旧是惯有的冷淡。
沈煜则侧身和方敏说着什么，嘴角挂着张扬的笑，两人站在同一束阳光下，却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收回目光，声音透过稀疏的掌声传到苏砚辞耳中，带着几分平静的洞察：“纪家的严谨和沈家的灵活，本来就是两种极致。”
纪晏清和沈煜先后走下讲台。
沈煜刚回到座位，就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糖。
糖纸是明黄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柠檬图案，在阳光下格外亮眼。
他飞快地剥掉糖纸，手腕一扬，糖块就朝着纪晏清的方向飞了过去，正好落在对方摊开的英语课本上。
“学神，刚才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怕你咬到舌头，给你颗糖缓缓。”
纪晏清低头看着那颗柠檬糖，糖块是淡黄色的，表面还裹着一层细细的糖霜。
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糖纸，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
“不用。”他的声音清冷，带着惯有的疏离，然后用指尖推着糖块，缓缓推回沈煜的桌面。
“别啊。”沈煜又把糖推了回去，笑容里带着几分执拗，“这糖是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酸甜口的，提神醒脑，最适合你这种用脑过度的学神了。尝尝呗，不好吃你再还给我。”
纪晏清看着那颗被推来推去的糖，犹豫了几秒。
阳光透过窗户，在糖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是在诱惑着他。
最终，他没有再推，只是用手指捏起糖块，轻轻放进了桌角的黑色笔袋里。
笔袋的布料很厚，刚好能把那颗明黄色的糖藏得严严实实，不被任何人发现。
沈煜见他没再拒绝，也就没再多说，自己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开始整理桌面上的英语笔记。
英语课的下课铃终于响起，方敏笑着在黑板写下“课后整理对话稿”的作业，目光扫过纪晏清与沈煜时，又额外添了句“你们俩可以合作完成，效果肯定更好”。
这话让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许闻阳甚至夸张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沈煜的胳膊，被沈煜反手揉乱了头发。
纪晏清没理会周遭的动静，拿出历史课本，指尖在“晚清外交”那一节的标题上顿住。
宋池凑到沈煜身边，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手里还攥着记满单词的笔记本：“阿煜，你刚才的口语也太厉害了，我记了好多你用的俚语，回头能借我看看你的笔记吗？”
沈煜刚要开口，就见教室后门探进来一个脑袋，陆旭衍挥着手喊他：“阿煜！快出来，下节体育课自由活动，咱约好去篮球场占场子的！”
沈煜抬头朝后门瞥了一眼，笑着对宋池说：“笔记放学给你，我先去应付那家伙。”
说着就抓起桌角的运动外套，起身朝后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陆旭衍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叹：“刚才在走廊都听见方老师夸你了！把商务谈判说得像聊天，还能让纪晏清让步，你是真牛，这可是第一个让那学神松口的人！”
沈煜挑了挑眉，故意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那可不，也不看是谁。”
宋池也跟了过来，小声补充：“而且你的口语超流利，那些俚语用得好自然，我都记下来想跟着学。”
“想学啊？”沈煜揉了揉宋池的头发，“以后英语课我帮你划重点，保证你口语进步比谁都快。”
三人说说笑笑地朝着操场走去，沈煜走在中间，还不忘回头朝纪晏清的方向瞥了一眼。
对方正低头看着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冷白，连发丝都透着疏离。
纪晏清听到脚步声远去，才悄悄打开笔袋的拉链，看了一眼那颗安静躺着的柠檬糖。
他的指尖在糖纸上轻轻摩挲着，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毫无计划的意外，可刚才沈煜笑着递糖的样子，还有那颗明黄色的糖纸，却像印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纪晏清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谭眠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截图。
校园论坛上，几个关于“3班双A组合”的帖子正在快速升温。
标题格外醒目：《高一3班纪晏清和沈煜，英语课情景对话绝了！》《纪沈两家的少爷居然同班，还成了“完美搭档”？》《双A的语言天赋太顶了吧，一个严谨一个灵活，好配！》。
谭眠的消息很简单：“论坛热度涨得很快，需要处理吗？”
纪晏清盯着那些帖子标题，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回复：“无关信息。”
发送完毕，他收起手机，目光转向窗外。
操场上，沈煜正和陆旭衍、宋池一起打篮球。他穿着白色的校服上衣，跑动时衣角被风吹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腰腹。
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抬手投篮时，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意，连汗水都闪着光。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好像莫名快了半拍。
他猛地收回目光，强迫自己重新看向英语课本，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单词像是活了过来，变成了沈煜刚才流畅的口语、自然的笑容，还有那颗藏在笔袋里的柠檬糖。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纪晏清，你在想什么？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课堂配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颗随处可见的糖。
上课铃再次响起，沈煜满头大汗地跑回教室。他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矿泉水，瓶盖已经拧开，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小片水渍。
路过纪晏清座位时，他脚步顿了顿，随口问道：“学神，刚才那糖你吃了吗？味道怎么样？”
纪晏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后头也没抬，声音依旧清冷：“没吃。”
“可惜了。”沈煜撇了撇嘴，也没在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矿泉水，才拿出英语笔记，开始慢悠悠地整理。
他的字迹潇洒飘逸，和纪晏清工整得如同印刷体的笔记截然不同，却透着一种随性的好看。
阳光再次透过窗户，在两人的课桌上洒下温暖的光斑。
纪晏清的笔袋里，那颗明黄色的柠檬糖静静地躺着，像是一个被严丝合缝藏起来的秘密。
下课铃响起，沈煜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周涛拦了下来。历史老师手里抱着厚厚的教案，眼里满是欣赏：“沈煜，下午的历史课我要讲晚清外交史，你对这部分熟，课后跟我去趟办公室，帮我整理些复习资料。”
沈煜原本还带着点散漫的神情瞬间收敛，点头时眼里亮了亮：“没问题，周老师。”
他回头时，恰好对上纪晏清望过来的目光，对方迅速移开视线，沈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转身跟着周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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