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呆了呆，随后宛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猫：“卧槽，才一天不见，段无你身上就被养出了少爷病！老子好心——”
“没人稀罕。”段无语气冷漠的打断道。
孔令无语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亏得老子专门逃学过来看你。”
段无不理他，想转个身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动不了。
少年痛的面容扭曲，孔令顿时慌了，下意识朝沈清投去求救目光。
沈清刚放下装菠萝的塑料袋拿来簸箕与扫帚，这会儿一看段无的痛苦的模样儿，忙放在床边过来查探。
“我…没事。”
脸上被涂了药膏已经结痂的狰狞伤疤已经快纠结成了一条线，这样还能叫没事儿？
沈清回头瞥了眼神情慌乱的孔令，伸手按了床头响铃，没多久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面容年轻的白大褂，折腾好一阵才确定虚惊一场。
被紧急叫来的男医生松了口气之后，当场拧起眉毛，从沈清口中得知前因后，于是口气冷硬的对孔令道：“你，先跟我们出去。”
孔令暂时离开病房后，沈清又拿起放在床边的簸箕与扫帚，准备将碎掉的玻璃渣收拾进垃圾桶。
“你先放在那边，杯子是孔令那傻逼玩意脆的，回头让给他收拾。”
“他不一定能回的了头。”沈清说话的时候手中扫玻璃渣的动作并没有停：“举手之劳的事情，做便做了吧！”
段无看着沈清动作麻利的将扫进簸箕的玻璃渣倒进黑色垃圾桶，在对方刚要将容易被玻璃渣碎片划破的垃圾袋扎口拎起来丢到外面走廊尽头的蓝色大垃圾桶时，没忍住在旁边提醒：“你要么再套几层袋子，要么直接拎着垃圾桶去，小心手被玻璃碎渣碎片割破。”
清秀少年一双手漂亮完美的宛如艺术品，哪怕只添一道小小的划痕，段无都觉得那是一种罪过。
沈清倒完垃圾回来的时候，在段无的病床边看到了面色微微发苦的孔令，显然那个之前被弄得紧张兮兮的男医生没对他客气，一番严厉的警告与批评，将这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人吓得着实不轻。
“那杯水洒了，我去给你们俩重新接。”
没有忽略那个‘们’字，段无朝沈清身后道：“有些人早上喝过水来的，不用管。”
步子停顿片刻，沈清背对着身后两人自顾自的笑了笑，最终还是接满了两杯水。
一杯放在段无的床头等自然凉，另一杯递到孔令手上。
“你TM今天敢接试试看？”
虽然不能动，段无的口气却很凶，眼中藏着一股狠劲。
孔令一看他那凶煞的样儿，当真没敢接沈清递来的杯子。
“给。”
孔令依旧不肯接，一张脸苦瓜菜似的在沈清与段无之间来回打转：“你们俩能不能别折腾我？”
段无轻轻冷哼，没再吱声。
沈清：“……！”
***
银色四月，正是一年之中最舒适的月份，外面的温度不高不低，沈清把孔令带来的没扒皮菠萝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然后递给在东方医院南门对面搭棚子卖水果的大叔，请对方帮忙削皮。
大叔四十多岁，对沈清这张脸还剩点印象，昨天那一大袋苹果就是在这儿买的。
“随便搭点，菠萝削皮不收你加工费。”大叔一边忙碌一边对沈清说道：“一般从我这儿买菠萝的没有不削皮的，这应该是那个黑皮一早从我这摊上买的，磨了半天嘴皮子非要让便宜两块，小本生意不赚钱，买之前已经便宜五毛一斤，哪有便宜完再少钱的道理？后来这价还是让他还下来了，只是没替他削皮……”
在水果摊大叔叨叨絮絮间沈清已经挑好了要买的水果，橙子与龙眼。
把钱递过去的时候，大叔正好将片好的菠萝递过来，沈清没要那种很粗的签子，转身去附近便利店买了盒牙签。
沈清不在的空档，孔令有一搭没一搭的主动找话题跟段无聊着，而后者始终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并时不时往门口方向看。
“尼玛段无你是不是在走神？合着老子一直自个儿在唱独角戏？”孔令的语气相当不满，他可是冒着被他老子揍死的危险逃学来的这里，结果对方看上去貌似一点都不像需要他关心陪伴的样子。
“没有人请你到这里来讲话。”段无目光冷淡的瞥了瞥他，然后继续往门口那边投去视线。
孔令被他带的也转头往门口方向瞅了几眼，随后吃味道：“咱俩多少老年交情了？居然比不上一个从外面来的？就算他是省城人士，你也没必要如此区别对待，段无，你这么做很容易惹老子伤心的。”
声情并茂与感人肺腑并存，以上话语很容易被打动的人中肯定不包括段无，他在孔令的大段言辞中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段无是外乡人，来自省城。
“什么？你说自己从没见过他？”孔令先是一张懵逼脸，然后不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啊！看他那样儿肯定是认识你的，路他压根没问，你也知道我几乎不会主动带陌生面孔上你家晃，我当时跟在他行李箱后面走了一路，人家的目标始终很明确，找的就是你家。”
“我没见过他。”
“这就奇了怪了。”孔令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他扭头朝段无笑了：“你瞧咱俩，一不留神又傻逼上了，这种问题有啥好讨论的，等那个姓沈的外乡人回来，直接当面问他就是。”
***
沈清正在将菠萝放在水龙下冲水，取来水果刀，套上一次性手套，将就着把菠萝分成更小的块。
孔令伸头朝小厨房看了看，扭头朝段无啧啧道：“这个外乡人对你真好，还说不认识？不认识能对你比花钱请的护工更周到？哦，对了，照顾你的护工也是他花钱请的，两百三都够请我俩去干好几次架了……”
“你能不能闭嘴？”段无皱着眉冷冷的打断喋喋不休的孔令，他不想听对方在这里讲自己的过去，那不是一段很愉快很值得回忆的过往，他却不知沈清从头到尾都是清楚的。
“行行行，我闭我闭。”孔令朝他翻了个白眼，都伤的完全不能动脾气还这样恶劣，如果不是幸运碰到那个正在厨房分菠萝块的外乡少年，段无这个混账直接躺床上等死吧！
菠萝放盘子里，龙眼沈清直接拎着袋子，然后搁在孔令怀里。
清秀少年还没说话，这边孔令直接条件反射道：“别让老子动手喂到他嘴里，这种事儿老子不干。”
“这件事我本来就打算自己来的。”沈清看了他一眼，指着龙眼说道：“这个需要去壳，我暂时腾不出手，你帮个忙。”
没给孔令说话的机会，沈清继续道：“垃圾桶在你脚边，干净的盘子与一次性手套在小厨房，垃圾袋在橱柜下面的抽屉，壳剥完放满盘子需要用温水冲洗一遍，朋友，这件麻烦事就拜托你了。”
瞄了眼眸子半阖躺床上装死听从京城来的少年正在指挥自己的段无，孔令磨了几秒牙，拎着装龙眼的袋子坐到角落的桌上开始干起了活儿。
只不过才过了一天，段无就已经习惯了被眼前清秀少年投喂，张一次口就瞅自己一次，沈清有些受不住对方黏答答的目光。
孔令买的这个菠萝很酸，段无坚持只吃到一半就开始有点受不住的皱起眉，注意到对方眉羽间的变化，沈清取了一根新牙签，戳了个小块，放自己嘴里尝了尝。
好酸！
沈清没忍住，抽了张纸巾摊在掌心，接着捂住了嘴。
不得不佩服孔令的眼光，连这么极品的酸度都能被他一眼相中。
段无杀人的眼光都要有了，他自己酸到不要紧，但让沈清感受到就是不能忍。
孔令心思不在被菠萝酸到的两人这边，在段无叫他的时候连一次性手套也没拿，就这么过来了。
段无看他嘴里嚼着东西，本来已经恢复平和的眸子瞬间锋利起来：“你偷吃了？”
孔令停了下嘴，把嘴里水分十足没有嚼开的龙眼肉全部咽下去之后，理直气壮道：“没有，段无你少冤枉我。”
沈清见状，朝病床上那眼看就要发怒的人轻轻摇了摇头，后者给面儿压住了火气，没把脾气发出来。
两人之间的‘互动’没有逃过孔令的眼，后者朝段无挤了挤眼，自己取了根细细的牙签，从还剩一半没吃完的盘子里戳了块酸掉牙的菠萝，眼神得意的随手送进嘴里。
“艹，怎么这么酸？”孔令的表达菠萝酸的方式远不如段无与沈清那样‘文雅’，段无足够忍耐，沈清能够做到不发出声音，至于孔令，他正蹲在垃圾桶旁边一边干呕一边骂水果摊老板只会坑人。
“活该！”段无没放过这个可以嘲笑对方的机会。
孔令从垃圾桶上方抬起头来，一脸不爽：“段无你这种人就是不知好歹，下次老子宁愿买给狗吃都不拿来给你。”
沈清在旁边听段无冷笑：“你买的这玩儿酸的都没法下口，狗会吃么？”
孔令指着盘子不甘示弱道：“那刚才是谁吃了一半？”
段无脸色又阴了一层。
叹了一口气，沈清无奈朝两人道：“都别吵了。”
如此，才没了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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