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宗屿是生活在象牙塔里面的世家小少爷，虽然他拥有多台造价高昂的机甲，但他其实只是军事学院刚入学不久的新生，和机械虫的模拟对战课都要下半学年才开。
他对虫族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对方入侵边境的新闻报导中。
前线太远，就算星盟扛不住，世家也是最先撤退的那一批，永远有人在前面替他们冲锋陷阵，不出意外他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只虫。
宗也手里的虫王虽然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但是宗屿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直面虫族，还是面贴面的超近距离。
对虫族等于危险的认知让他心惊。
它丑陋又骇人的模样让人胆颤。
虫王复眼和口器上清晰可见的细小绒毛，恶心无比。
宗屿面露骇色，按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绷着，手背青筋凸起。
意识到他在害怕的宗也把虫族拎远了些：“你别怕，它都死了。”
“……谁说我害怕？”宗屿没想到宗也居然真能搞到一只虫族，惊惧之后嘴硬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哪里找的机械虫糊弄我？”
“我记得黑甲虫不长这样。”他说着在轮椅上按了一下。
光脑弹出虚拟屏显示扫描结果——【未找到匹配信息】。
宗屿冷哼一声：“果然。”
之前的恐惧全然变成了怒意：“宗也！你就是这样敷衍我的？你要是弄不到真虫你就说你弄不到，你拿机械虫，你把我当小孩儿吗？！”
宗也：“这不是机械虫。”
“不是机械虫难道是真虫？”他将虚拟屏转向宗也，“你告诉我它是什么虫，连信息都匹配不到！你觉得我傻吗，我会信吗？”
宗也抠抠脑壳。
但这虫就是没有记录上系统啊。
他问系统：“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这不是机械虫呢？”
系统：“……”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它看了眼上前的宗屿，后者换了一副表情，咬牙切齿的怒意变成了指责：“哥哥，你怎么还学会撒谎了呢？哪怕你在学校成绩再优秀，你也只是一个学生，你连一台达到战用标准的机甲都没有，打不过虫族很正常，就算你害怕不敢去危险区我也不会怪你，你平安就好了。”
他眼里没有温度：“这个家里只有我关心你，在意你，你却对我撒谎，我真的很失望。”
而他的PUA对象，就听进去了一句，正在问系统：“他为什么要说我说谎？”
本来火冒三丈的系统：“……宿主你知道吗，你让这逼崽子的PUA都变得搞笑了。”
宗也：“你又说脏话。”
系统：“……哦，对不起。”
他们俩的对话宗屿听不见，在他的视角里，宗也低着头沉默地站着。
和以前每次面对他时一样。
宗也对他有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宗屿就不会换上机械义肢。
就算右腿的机械义肢完全可以正常站立和活动，就算他外覆的仿生皮肤已经到了以假乱真，只要他不说就没人会发生的程度，他也一定会坐着轮椅出现在宗也面前。
他就是要让时刻提醒宗也，提醒他自己的右腿是怎么没的。
提醒他自己要每天注射特殊药剂保持义肢和右腿的神经连接不会过感，提醒他因为他自己永远也没办法长时间驾驶机甲。
宗屿要宗也永远对不起他，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他一个携带基因病的劣质Omega，能被他叫一声哥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宗屿心情好了几分，他伸手：“过来，哥哥。”
连声音都变得轻柔。
往常只要他这样招手，原主就会蹲在他膝边，宗屿这个弟弟反而会摸上原主的头，用温柔的声音和表情给他洗脑，向他强调，就算他导致自己变成残废，就算他注定会二次分化成劣质Omega，自己也不会嫌弃他。
系统：“靠，他又要开始了，宿主你千万别过去……宿主？！”
它眼睁睁看着宗也迈步过去，在宗屿面前屈膝蹲下。
然后把手里的虫王放在宗屿腿上。
系统：“？”
宗屿：“？”
宗也掰开虫王的翅匣，收在里面的透明前翅无力掉出。
他指着翅根的位置对宗屿说：“你看，机械虫身上都有制造商代码和型号编码，但我这个没有，所以它不是机械虫。”
机械虫的编码统一印在翅膀下。
他刚才想了半天，居然是在想要怎么证明这不是机械虫以及他没有在说谎。
系统：“……”
宗屿和系统一样无语，他被宗也这一举动给哽住，甚至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好半晌，他才咬牙道：“宗也，你就非得惹我生气吗？”
宗也不解：“你这就生气了吗？”
宗屿脸蓦地一沉，操纵着轮椅转身就走。
悬浮车等在不远处，带着宗屿离开这个偏远的星球角落。
车上的宗屿几乎要把没有任何来电动静的光脑盯出两个窟窿。
半天也没等到宗也的道歉电话，宗屿操纵着轮椅往前两步，突然起身，一脚将轮椅踹出去撞上悬浮车内壁。
哐哐当当的响声之后，车内响起一道机械男声：“为了行驶安全，请勿破坏悬浮车。”
说着，从墙边探下两条机械臂，将轮椅叠好放在一旁，咔哒上锁。
宗屿在沙发上坐下，面色发沉。
他总觉得今天的宗也有些不对劲，他依旧听话，却又好像完全不听话。
以前看他一眼宗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却好像怎么都看不透他。
他讨厌这种失控感。
“哥哥，”宗屿盯着车内一角，视线并未聚焦，“我得让你知道，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
另一边。
宗也在宗屿走后，茫然地站在原地：“他怎么走了？”
系统爆笑：“再不走等着被你气死吗？”
宗也：“所以他到底在气什么？”
系统：“你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咱们的机甲该怎么办。”
宗也点头：“也是。”
他抱胸望着机甲。
蹲下双手托腮望着机甲。
盘腿坐下手臂撑在身后望着机甲。
“系统，”宗也说，“我想不出来。”
一直没指望他的系统：“……不用强调。”
它在这个空挡将全星盟的零件进行了匹配对比，整理出一份最实惠最适合他们的换新方案。
修理原主的机甲，他们大大小小需要替换三千六百多处零件，它选的还都是最普通最平价的零件，高级零件看都没敢看一眼，维修金额就已经达到了千万星币。
系统看着那张长长的费用清单陷入沉默。
那些数字和编号同样看得宗也眼花，他说：“好多符号。”
“……”系统头大，“我们得想个方法赚钱。”
无所事事地宗也昏昏欲睡：“唔。”
系统说：“先回去睡觉吧。”
宗也当然好。
宗家在这颗星球上光是别墅就修建了几十处，各有各的风景，但里面没有一套是属于原主的。
他唯一的房间，还是“不嫌弃”他携带基因病的宗屿大发善心，施舍给他的。
宗也看着屋里的摆件：“不然拿去卖了？”
系统把这些东西都扫描了一遍：“不行，世家的东西都有世家专属的标记，普通人买不起也不敢买。”
宗也躺下，又被系统摇起来。
它惦记着宗也还在长身体，从危险区出来这几天又什么都没吃，叫来了家政机器人给他送营养液。
世家用营养液全部都是高级货，还有各种口味。
宗也没见过这种东西，盘腿坐在床边尝了尝，咂咂嘴：“原来甜味是这样的？”
系统：“那是草莓味。”
宗也又开了一罐，他舔舔嘴皮，努力搜刮原主对于食物的形容词：“带点……酸？”
系统扫了眼包装：“菠萝味。”
宗也将手伸向下一口味。
机器人给宗也送了一餐盘的营养液过来，系统原本想着让他选两个喜欢的味道，喝完赶紧休息，营养液这玩意儿属于快速充能食品，营养价值高，饱腹感强，适量补充就行不易多吃。
结果它一个没拦住，宗也把那一餐盘营养液都喝完了。
还意犹未尽：“还有吗？”
系统：“……没了。”
它小心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宗也：“没什么感觉啊。”
系统数了数被他清空的包装袋，好家伙他一口气干了三十包。
“你不撑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它忙问。
宗也感受一下：“没有，不撑。”
他说着躺下：“我睡了。”
宗也笔直躺着，双手交叉搭在腹前，眼皮一闭，光速入睡，不管是睡姿还是睡容都很安详。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说这崽是好养还是不好养。
蒜了，笑笑蒜了。
宗也睡觉期间，系统在查阅星网上的兼职信息，但这些兼职都是一些投入和产生不成正比的工作，耗时耗力不说，工资还低。
靠这些零散收入要攒够他们修机甲的钱，大概要几百年。
在宗家，他们虽然不会苛待原主，但也不会优待他一分，光是不少他吃住都仿佛是恩赐，原主这些年上学的钱用的都是他参加机甲设计大赛拿到的奖金。
另外他作为一个没有执照的机甲维修师，也会私下接一些修理机甲的活，这倒是个快速赚钱的渠道。
但原主属于无证营业，星盟对机甲相关从业人员要求严格，无证修理机甲是违法行为，被发现轻则罚款，重则入狱。
高风险代表高收益，技术好的修理师千金难求。
原主倒是也有一些稳定客源，问题是……宿主只会把人家的机甲越修越烂。
系统用原主账号登录暗网论坛。
论坛的符号是一个流动的莫比乌斯环，IP几乎时刻都在刷新，除了莫比乌斯环的符号外暗网没有名字，没有会员，全部都是匿名游客，域名网址也要特殊邀请才能查看。
这是一个非法网站，因为挑战到世家的利益，网站创建者一直在被世家追捕，但TA就和不断刷新的论坛IP一样神秘。
一进到论坛首页，系统就看到几条新发出的寻找修理师的求助贴，最高的酬金有小一百万，差点没把它眼馋死，但凡他的宿主给点力，那一百万也能进他们腰包。
系统可惜地退出求助帖，转到另外一个板块，版面上用鲜红大字标着一段话——【各位游客请谨慎交易】。
是的，这是论坛的交易区，交易内容千奇百怪。
系统用原主的账号发了个帖子：【一千万，让你沉浸式体验一个月拥有智慧AI的生活。】
它刚把帖子发出去，宗也就醒了。
他看着精神海里缩在角落里的系统，问：“统，你在干嘛？”
系统留下赛博眼泪：“我把自己卖了呜呜呜。”
宗也：“？”
统子：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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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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