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时,萧谙神和丹朱到达了汤泉宫的后门。
一路无话走到冷泉门口,上一回的宫女依然守在门口。丹朱和宫女留在殿门口,萧谙神正欲进殿,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丹朱。”
丹朱惊讶抬头:“殿下还有事?”
萧谙神点头,目光落在她和一旁的宫女身上:“你们不必在这儿守着了。这宫里有宫人歇脚的去处,你们上那儿去吧。”
话音一落,丹朱和那宫女都是一愣。
丹朱有点不解:“殿下,万一有什么意外......”
话没说完,她又想起了那晚自己在门口睡着的事,倏而沉默下来,低头红着脸道了声“是。”
目送着两个宫人离开,终于万事俱备。
萧谙神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进了殿,将殿门关上。
其实她心知肚明,那晚两人在冷泉门口睡得人事不省,并非是困倦,而是有人动了手。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将那两个小丫头支开,这下自己在里面也放心些许。
走了一路,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萧谙神只觉得身上有如火焰灼烧,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同上一回一样,她摸着黑踉踉跄跄到了池边,匆匆脱掉外衫。
正要伸手向里衣时,她想到了什么,黑暗中脸色一红,犹豫了片刻,还是留了那层薄纱一样的里衣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萧谙神想了想,从里衣的袖袋里摸出一小截线香,在殿中的香炉中点燃。
一股奇异而馥郁的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殿内,萧谙神有些头晕目眩,摸黑下了水。
泉水沁凉柔和,细细的水浪拍打在肌肤上,带来短暂的舒缓,令她周身的燥热堪堪褪去些许。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静谧无声地黑暗里,只有少女压抑着的轻促呼吸,伴随着潺潺流水声,听着叫人面红耳赤。
萧谙神抹了一把额角上的热汗,靠在池边,阖上眼耐心地等。
她在等那个陌生男子出现。
上一回她在这里时,那个悄无声息闯入的男子,他并非误入或是偶然。
冥冥之中,萧谙神有种莫名的笃定——那人知晓自己的身份,知晓她病情真正的原因.....甚至知晓她来冷泉是要做什么。
知晓她病情的人并不多,因而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是宫里的人。
萧谙神记得,因着她的病情,太医院的太医已经轮番会诊过好几遭,却无一人能看破她真正的病因。那么,这人到底是某位不敢说出实话的太医,还是隐匿于宫中的其他人?
无论这人是谁,知晓了她的秘密,待到她解了“牵丝”,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但是今天,她得哄着他有别的用处。
上一回,既然她下水不久,他便尾随而来,那这一回,她不相信那人不知晓她的行踪。
萧谙神将身子往水底更深处沉了沉,有些难耐地皱起了眉头。
她今日来早了些,无妨,再等等便是。
只是她方才点上的香幽幽往鼻腔里钻,叫她本就滚烫的身子愈发酸软,就连清晰的神志也快要维系不住了。
此香便是大名鼎鼎的“合欢”,乃是阴阳之好时催情所用,萧谙神这次弄到这香,颇费了一些工夫。
不过也罢,上一回那人对她不为所动,这一次,她一定得叫他帮她彻底解了蛊。
-
与此同时。
云静野从紫宸殿出来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
偌大的皇宫里空一人,月光铺洒一地,殿前熏人的晚风拂过湿漉漉的夜雾,吹得他衣袍微微掀动。
小太监跟在他身边送他出去,见秦王定定看了一会儿月色,忽然转过头来,有些突兀地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
小太监道,“今夜您同陛下聊了两个时辰呢,王爷早些回去罢,明日还有朝会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太监觉得在提到“亥时”的时候,面前秦王略略偏过头,很轻地弯了一下唇角。
走到某处,距离宫门还有些距离,云静野停了脚步,朝小太监颔首道:“前面便是出宫的大路,孤自己去便是。皇兄身边离不得人,公公早点回皇兄身边去吧。”
秦王回京这些日子,宫中大多数与其打交道的人说起他,都是连连的赞誉之词。
云静野这些年在京中露面的日子少,单听他的赫赫功绩,寻常人自然而言会认为他为人冷酷无情、满身匪气。
然而这些日子里的相处却实则不然,秦王为人和善体恤,说起话来竟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加之生了一张清峻异常的面容,很难叫人不心生好感。
小太监也不例外,听了云静野一席话,笑得眯起了眼:“还是王爷您最体恤我们下人。那小人便回去了,您慢走。”
云静野“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远,懒洋洋地收回了目光,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如何?”
身后的宫墙上传来踩上砖块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人影闪过夜空,露了面。
黑衣人单膝跪地,低声道:“小殿下半个时辰之前便到了。”
“身边依旧是上回那个小宫女跟着她,但今日,小殿下在去冷泉之前,将上回守在门外的宫人们都支走了。”
云静野听到这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就这些?”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禀报道:“......还有,前几日坤宁宫的宫人借着休沐出了宫,从民间买了......”
他咳了一声,“合欢香,带回给了小殿下。”
话音刚落,云静野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她真是有主意,赶在皇兄眼皮底下干这种事,也真是胆大包天了。”
他转过头来,心平气和地问心腹:“倘若孤将她的事情告发于皇兄,该如何呢?”
黑衣人跪地不敢答话。
云静野顿了顿,又问:“她走了么?”
“没有。”
黑衣人道,“殿下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不知何时出来——依属下看,殿下在等您呢。”
他抬眼,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今夜您过去么?”
夜色里,形貌昳丽的少年负手而立,唇角讽刺的微笑不变。
“不去。”
他说,“叫她再忍两日,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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