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好命，有你这样素不相识的人替她讨公道。”红娘向后仰去，躲过梅傲雪迎面扫过的一剑。
梅傲雪穿着喜服，袖口宽大，她的动作有些不便，但依然难掩她剑气凌厉。
文殊兰护着莫离躲在一旁，心里却有些不安，她手里这把剑，她从没见过。
红娘虽然不擅近身作战，但胜在灵力丰沛，梅傲雪步步紧逼她也毫不在意，只随意地往他们这边丢些灵力就能让文殊兰他们措手不及。
许鹤龄拔剑往他们身前一挡，对梅傲雪道：“你别管我们，我能应付。”
梅傲雪应了声，闪身再度逼近红娘，红娘也不甘示弱，抬手竟是直接握住凌霜剑。梅傲雪拧眉，文殊兰还在这里，她不想让她发现凌霜剑是她的本命剑，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
以文殊兰的性子，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朋友早就不在人世，她肯定会很难过。
梅傲雪向许鹤龄递了一个眼神，他瞬间明白了梅傲雪的意思，转身对文殊兰道：“我们在这还得她分神保护我们，先走吧，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文殊兰眼里满是担忧。
许鹤龄道：“你忘了她在仙门大比上的表现了吗？你要相信她。”
许鹤龄拿捏人心倒是有一套，莫离见状也跟着附和道：“姑娘放心，当日我也在场，他说的没错。”
文殊兰稍稍放下心来，趁着梅傲雪扼住红娘手臂时跟着他们朝外面走去，但她显然还是很担心，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被许鹤龄强制拉走。
梅傲雪看着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也不再收着力，将灵力灌进凌霜剑之中，霎时间白光将整个幻境照亮，宛若白昼。梅傲雪早有准备，但红娘被这光线刺得眯了眯眼，她问道：“你不是丹修？”
梅傲雪并不回答，红娘倒也不甚在意，横竖她心里有了答案。
剑锋渐渐靠近红娘的咽喉，她却露出一个微笑，只不过那笑容惨然，梅傲雪一愣，却被她握住手腕，狠狠向后一拧！
梅傲雪吃痛退开，不得已只能将凌霜剑换到左手上，单膝跪地，她的骨头被生生向后拧去，虽然没断，但是已经是疼痛难忍，她的额头上沁出冷汗，但她并不退让，借力再次站起身，看向红娘的目光愈发冰冷。
“你还挺难缠。”少女的声音里满是轻蔑，看向梅傲雪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兴味。
能得到邪神这样的评价，梅傲雪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她即使右手受伤也不惧，左手只是不常用而已，又不是废了，剑光再次向红娘逼去，眼见着要碰到红娘的一瞬间，她顺势而起，翻身踩上梅傲雪左肩，她刻意加重力道，梅傲雪有些撑不住，膝盖微微打战，险些跪下来。
梅傲雪反手握住剑，在她的腿上狠狠一击，在红娘退开的一瞬间她向上踢去，顺势空翻，红娘躲闪不及，胸口被狠狠踢中，向后摔去，身后的木门应声而碎。
红娘捂住胸口，目光狠戾，但又有一丝羡慕。
但她丝毫没有手软，红光大盛，红娘的身后突然间冒出许多红线，如同有生命一般朝梅傲雪纠缠而来，梅傲雪逃不开，只能不停地用剑砍向这些红线，然而收效甚微。
眼下情况紧急，梅傲雪也顾不得其他，凌霜应声而出，他和梅傲雪相互配合着，一边斩断红线一边靠近红娘。
红线似乎是她的生命，她发出凄惨的笑声，但红线攻势却更猛烈，随着地上的红线越来越多，梅傲雪能感觉到她越来越虚弱。
梅傲雪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红线虽然攻击性很强，可她和红娘之间的战斗绝对没有激烈到要让她燃烧生命的程度。很快她便发现了端倪，红线不再攻击她身边的凌霜，而是朝她包裹而来，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包裹进这红线织成的茧中。
等凌霜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梅傲雪和红娘已然被红线裹了进去，凌霜焦急地拍打着红线的外壁，但没有丝毫回应，凌霜的心凉了半截，他作为梅傲雪的剑灵，已经经历过一次主人离世，他自觉没有力气再经历第二次。如今他有了灵体，若是梅傲雪再次身陨，那他自会折剑自裁。
凌霜心中满是绝望，但他突然想到了许鹤龄他们，这次梅傲雪并不是孤身一人，对，还有许鹤龄，他得赶紧去找他。
*
梅傲雪感到一阵温暖，她本以为她会经历死前冰冷的窒息感，但这一切却让她意外。
红娘出现在她面前，她面露警惕，对方却笑了笑，她这才发现红娘并不是她先前见到的那副样子。
这是一个真正的少女。
她有着正常人类的眼睛，皮肤也不再惨白，而是正常的血色。
“我叫昭昭。”她歪了歪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梅傲雪点了点头，出于礼貌，她道：“梅傲雪，取凌霜傲雪之意。”
“我很开心能认识你，哪怕是在我死了这么久之后。”昭昭神色不免落寞，“如果我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你……”梅傲雪试探着问道，听她的意思，似乎有隐情。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姑娘，她和心上人定亲后不久，他被镇上的富家小姐看上了，对方指名要嫁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于是少年的父母便答应了富家小姐的要求，他和姑娘的婚事便因此取消。”昭昭停顿许久也没有往下说，梅傲雪猜测这个女孩就是她自己，便也没有发问，想说的人自然会说，若是她心中难受，不愿再说，她也不会追问。
昭昭眨了眨眼，忍下泪意，“但这还没完，富家小姐总觉得少年还是喜欢他曾经的未婚妻，便让人将她杀了，丢在荒郊野岭。那个姑娘虽然死去了，但她心怀怨念，魂魄也久久不散。她看着他们一家人如此幸福，竟然疯了，她杀光了他们全家。”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到此了结，但不知为何，没有阴差来带她的魂魄走，她便只能在阳间徘徊。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件事成了传说，有人说，是因为红娘见不得这种事情，所以才杀掉负心汉和富家小姐，替死去的女孩讨一个公道。”她苦笑道，“哪有人替我主持公道，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回来的。所以我听到你说要给徐月讨回公道的时候，很吃惊，但也觉得很感动。”
昭昭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梅傲雪猜想她是因为要支撑这些红线的存在，在不停消耗灵力，她抬眼望向昭昭：“你别再用灵力了，你会死的，我们一起出去。”
昭昭摇头，“我早就不想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等我灵力耗尽你自然就出去了。”她嘴角扯起一个笑容，“我一是求死，二是这些话我只想和你说，你真的很好，我不会杀你的，世间就是要有你这样的人才行。”
“接着说吧，日子一久，渐渐地有人向我祈愿，我也没想太多，帮着他们实现了好几个愿望，他们渐渐相信真的有红娘的存在，甚至替我修了庙宇，日日香火供奉，我也慢慢积攒灵力，可我终究不是活人，也不是善人，我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大部分时间我都没有办法分辨世事，只知道又有人来许愿了，我应该去帮忙。可是并不是所有愿望都是好的，总有那种人，只凭一己私欲，就想毁掉别人的人生，而我也成了为虎作伥的伥鬼。”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有些站不稳，梅傲雪眼疾手快，在她倒地之前接住她的身体。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但我现在遇到你，也不算晚。”昭昭眉眼弯弯，“至少我真的解脱了，不过我大概还得下地狱赎罪，不过那是我罪有应得。”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到最后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还是轻轻贴近梅傲雪的耳畔，带着点调笑的语气，就好像任何一个寻常人家的少女和闺中好友说话那样，道：“其实，我给你们喝的合卺酒，要你喜欢对方才会有效果。”
梅傲雪愕然看向她，昭昭却渐渐合上双眼，梅傲雪这才感觉到冰冷，只不过这是她怀中的人的死亡所带来的。
昭昭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保佑你们，白首不离，永结同心。”
说完这句话，昭昭便在她怀中消散了，她猝然握住手，却只碰到一根冰冷的红线。
包裹着他们的茧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她一个人跪在先前的幻境中。有不少恢复意识的人从房内出来，眸中尽是茫然，还有看向梅傲雪时的疑惑。
梅傲雪久久无话，最终她将红线收进手心，轻声道：“多谢。”
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然痊愈，或许是刚刚她们在说话时昭昭替她治好的。
梅傲雪没时间伤心，也没时间想昭昭最后说的那两句话，现在她有其他事要做，这个幻境还没破，这些人也没法离开。
就在此时，凌霜带着许鹤龄一行人赶了过来，众人眼见梅傲雪安然无恙，皆是松了口气。
唯有文殊兰颤抖着声音问道：“傲雪，他刚刚说他是你的剑灵？你为什么会有剑灵？”
最近没有心力搞抽象了T_T
小剧场中断一段时间。
一想到我单机还这么有活力就很佩服自己，但是这两天被三次生活创飞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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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理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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