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去？
他竭尽所能仰头，心神被高旷攥取，关节酸疼。
芥川很小的时候会脱离自己的视角。母亲死了，他其实就躲在柱子旁，天卷云舒,天光清亮。他想象自己在宅邸上方，是一朵云或者一片空气，垂眸可见人，黑压压如蚂蚁排衙，入目无尽。
有那么多人。
他们经历出生到死亡，亘古不变重复结局。
庄重充斥心底，俯视着人，痛苦烟消云散——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旁观者。
可是须臾身体的感知让他跌落。疲惫，饥渴，厌恨，艳羡……引人迷惑。手会疼，这是他的身体，他不是过客或者旁观者,他只是被俯视的，芸芸众生的一员。
被自己俯视着，禁锢一生。
如今芥川做不到像当初那样把己身当作游离的意识,年岁渐长让"自我"的认知浓厚,他已和他不可分割。
他挡过于明亮的天光,醒目伫立的高楼像是佛祖的五指,苦海无涯:"坐上去?"
他不是云也不是鸟。
“古希腊人没有轮回的概念,所以他们认为生者只是冰山漂浮在海面上的那一部分,以死者的骨为基露出海面。”万人迷系统道,“活人也这样不是么？底层筑起地基呐，二战后经济飞速发展的时期，工人为国家建起高楼大厦，却大批被拖欠工资谩骂。'你们那边的资本家，不也吃着工人女儿的肉吗'《河童》何等精辟。”
“不能改变也没有选择，所以虽然目的低俗，但是宿主--我们应该在上面尽揽风景。”它意有所指。
"我不该放开那只猫?"芥川联系起了什么。
"那只是您作出的一种选择."它避而不答。
芥川深吸一口气:“很抱歉浪费了你们的心意."
他也只说了这么一句,用长裤改造的袋子并不牢固，哪怕经过多次缝补,他要抓紧时间交易。
左腿有一点痛，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身体，他只是寄宿，一遍遍劝说。
价格又下降了,芥川抿唇。虽然枪在这从不是稀罕货，或许老板那双粗糙的大手就曾多次扣下小巧的扳机。
冰山，金字塔。
那满身的肉就压在骨瘦如柴的孩子身上吗?加热能熬出多少油呢?如果罗生门横在他的脖子上,价格又能上升多少?
然而芥川只是安静地低头,诚如之前所想老板的手里或许掌握着枪。
他接过应得的酬劳藏好又躲了出去。
芥川伏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墙根溜,连野狗也没有盯上这个家伙,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系统们知道宿主很讨厌狗。
“不必忧心,宿主,那位猫先生每过几天就会来一次。"文豪系统挑了合适的时机缓和气氛，"他的目的不在您,但绝对关注您。”
芥川权当安慰,他自认为过了相信猫精灵的年龄,绝不会喵喵叫试图跨物种交流。
绝不会。
“在下如果是一张福泽谕吉（百元纸币）,会更受欢迎。”芥川突发奇想,"如果在下是一张面额极大的□□..在下是□□，但这无损价值。每一任拥有者都会费尽心思发挥作用，真与假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他们会更加关注。”
“完全可以写下来，宿主。"文豪系统此刻拟人该是欢歌的拉拉队女孩,四周撒满爱心和小红花,"既然宿主这么有天赋那更要多加练习,语言修辞和文学素养...”它报了一串令芥川困惑的名词。
万人迷系统咽口水,默哀三秒,加入了"加课列”：“有关社交和仪态方面--”
如果不是跳水的声音惊动了两只统它们可以喋喋不休30分钟。
芥川本着事不关己也没能力的想法抬脚。
自杀在墙体街十分罕见,被杀好歹修剪了多余人员腾出空间，自杀却会落得矫情的评价了。
芥川目不直视，也许是潮湿味道唤醒濒死的回忆,也许是水剥夺了最后一点遮羞布,他讨厌水。
但路崎岖，左腿痛，他又“目不斜视”，于是不幸地摔了一下，瞥见人影。
……美丽。深棕近墨的发贴在肤上，绷带四散在水中随波摇曳如花，水缱倦亲吻他衣角处留下湿痕。
他在笑。
美丽。
天使。
该死的期末考试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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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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