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雾蒙蒙的，这座城市仍在沉睡中。
就算是早点小摊，也才刚拉开卷帘门。
包子店的阿叔将硕大的蒸笼一层一层叠上，经过加热之后逐渐升起香气扑鼻的蒸汽；馄饨店的阿姐正在打扫卫生，门口熬着浓汤的锅咕嘟咕嘟冒泡，等待着过路人进来坐坐；小吃摊老板摆出茶叶蛋、葱油饼之类便于携带的吃食，用塑料袋包好了递给着急赶公交的学生。
马路鲜少有车经过，多是背着书包的学生。许瞻远嚼着口香糖强打精神，生怕出什么意外。
从酒店一路开过来，后座的两个人避嫌般各自坐在两端，齐齐看着窗外，也不怕扭到脖子。
因为现在风大，不需要开空调，车玻璃是降下来通风的，那些香味便翻山越岭钻了进来。
席荼视线不住落在途径的早点铺子上，算起来他从昨天中午之后就没有再进食了，腹中尽是些混浊的酒水。
他正愁怎么开口，旁边的人恰好戳了戳他的肩膀。
“可以在这停一下吗？我有点饿了。”
就像是看到食物的小猫，爪子矜持地拍着饲主的手背，还睁大眼睛装无辜。
宁逢岸说，要学会察言观色，这种好面子的男人，最喜欢解语花了。
“可以，想吃什么？”席荼不但吃这一套，还自然地捏了捏他的脸，把精心设计的表情都挤变形了。
宁哲曦：？
八字还没一撇呢，真把自己当成男朋友了。
因为有点不高兴，他刻意改口唱反调：“还是算了，也没有那么急。”
许瞻远刚找到个车位停好，就听两人似乎意见不一致争执起来，一时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别说，这味儿是真香，他都想翘班来上一口。
“不吃饭会长不高的。”席荼想到他似乎不需要再长个了，默默换了措辞：“乖，陪我一起。”
“不是要求负责吗，不跟好点我畏罪潜逃了怎么办。”
……
最后还是下车了。
席荼和秘书耳语了几句，然后率先牵着宁哲曦过马路。
现在他们脱去了总裁和少爷的身份，穿着朴素的衣服，手拉手并肩而行，和热恋中的大学生情侣没有区别。
如果不是带有目的结识，他可能真的会考虑谈一段吧，宁哲曦这样想着。
右手能清晰感觉到异物的存在，是这人非要将手指嵌进来，让双手牢牢扣住。
如果说昨晚宁哲曦接住了巨型寒冰，那么此刻他就是捧着个小暖炉，离了空调房的体温急剧升高，烫得灼人。
这股热气和夏天的闷融合，带动肾上腺素飙升，他的头脑也开始晕乎乎了。
比如说，脑海无法停止浮现出衣物下肌肉的轮廓，从胸口一路往下……
此时男人突然出声，让宁哲曦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看看想吃什么，不然就都点一份，吃不完给许秘书带走。”
他们停在了云吞店门口，因为这是最近的有风扇和座位的地方。
小少爷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在发现乱窜的苍蝇后，滤镜轻而易举地碎了。
木制的桌椅最容易藏污纳垢，长年累月经受油烟熏陶，纸巾一擦就得到黑黑的一片。装调料的塑料瓶不似原来透明，表面很黏腻，洒出来的部分没有清理，挂在瓶口十分邋遢。
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什么想法都消失了，宁哲曦脚下生了钉子般定在原地，不肯继续走了。
不是，你的标配洁癖呢？
席荼和他认知中的总裁形象大相径庭，居然不嫌弃简陋和脏污，就打算挑地方坐下了。
“你！约会怎么可以选在这里啊……”
好气，席荼是不是根本不重视他，甚至第一次约会都舍不得去高档餐厅。
宁哲曦对“约会”的定义就是只有两个人的行程，同时他固执地追求仪式感，作精的程度没几个人能够忍受。
“你说约会？”席总裁不明白吃个早餐的事情和约会到底哪里沾边，就算他有出众的脑补能力也想不通。
等等，他突然领悟了，难道说——
“原来是想要正式的约会吗？我们果然是两情相悦的，连迫不及待了解对方的心情都是如此相似。”
“我保证，和你的每个‘第一次’，我都会好好珍惜，绝不会随意敷衍的。”
“真、真的吗？”宁哲曦被哄住了，好感度蹭蹭上涨。
头好痒，可能是恋爱脑要长出来了。
“当然是真的，不骗你。”席荼很喜欢看到他反应不过来时候的表情，像是聪明的小猫认不出自己尾巴一样傻傻的。
“哼，最好是。”宁哲曦还是有些犹豫，他不想沾染一身油烟味。
许秘书不知在旁边装了多久透明人，此刻见缝插针递给席荼一个方形的东西，像是个首饰盒。
“哲曦，我想送你个礼物。”
啊，该不会是戒指吧。
都说相处久了会被同化，这才几个小时，他已经下意识按照席荼的思维走了，第一时间想到最不可能的答案。
不不不，认识第二天就求婚的话，也太快了些。
宁哲曦大脑宕机了，目不转睛看席荼单手打开首饰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深蓝色丝巾，细看并不是纯色，还有鱼型的银边暗纹。
什么啊，吓我一跳。
喜悦大过抱怨，谁不喜欢收到礼物呢。
“头发散着不方便吧，帮你扎起来好不好。”席荼执起一缕，墨发如绸缎般光滑，稍不注意便从手中溜走了。
“那你要轻一点，我怕疼。”其实是怕拽掉太多导致秃顶了。
古时候丈夫愿意为妻子盘发，象征着他们是十分恩爱的夫妻。
没有拒绝我，是暗示同意做我老婆吧。
席荼这样想着，面上挂了浅笑。
太阳慢慢升起，宁哲曦干脆找了片树荫，随便他去折腾。
幸好丝巾只有一条，再怎么不正常也不至于送他个双马尾。
……
大错特错。
在听到第二十次“别动”之后，宁哲曦果断认输，因为他根本没变换姿势，是席荼非要尝试和他的头发交流。
“不许动，我自己来就好。”手腕上的黑色发圈不出一分钟就完成了低马尾，无声嘲讽大总裁的精益求精。
“我、你……”席总无言以对，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的话。
丝巾多出了许多褶皱，被男人攥在手里。他低头看了一眼，不合适再送出去了。
“菜，就多练。”
宁哲曦主动挽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店里带，担心再折腾下去席荼会饿晕。
“多练的意思是……以后还可以让我来扎头发吗？”席荼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沮丧一扫而空。
“随便你。”宁哲曦已经放弃挣扎了。
———————
“面来啦，小心烫啊。”
老板娘端着托盘走来，都是云吞面，其中一碗很干净，是没有葱花的。
她就是随手一放，有葱花的那一碗正好在宁哲曦面前。
偏偏宁哲曦不喜欢这个味道，密密麻麻不知道要挑到什么时候。
席荼点餐之前没问过他的意见，直接做了决定，另一碗不用想都知道是特意要求的，肯定是因为他自己挑食。
小少爷委屈的心情写在脸上，正打算夹走，就见一双手把两人的碗调换了位置。
“记住了，我们哲曦不喜欢葱。”席荼明明可以直接问，偏要戏弄他一下。
“烦人，你管我喜欢什么。”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
“管不了，但是想知道多一点。”席荼仍旧是浅笑着注视他。
他们的情报是错误的，席荼根本不是冰块脸，真正相处起来才会发现荒诞的言行之中蕴含的温柔。
后来谁也没说话，安安静静吃着早餐。
约莫七点半左右，他们才抵达席荼家。
今天是周六，许瞻远赶着回去补觉，毫不犹豫离开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席总，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吗？”宁哲曦揪起一小块衣服闻了闻，果然不可避免的沾染了气味。再者这套衣服是全新未洗过的，本来也只是临时穿一下。
“当然、当然可以，但是我……”
“不方便吗，也没关系的，就当我没说过吧。”
“等等，先听我说。”
席荼似乎在做什么重大抉择，双手盖住了脸，指缝露出红润的皮肤。
“这里只有我的衣服，而且都是穿过的……”不行不行，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啊。
哦，就这。
还以为有什么反转呢。
宁哲曦有些遗憾，决定再刺激他一下。
“席荼。”在男人放下手的时候，宁哲曦轻声开口：“最里面的那件，也是穿你的吗？”
视线极快的从下方掠过，席荼慢一拍反应才过来他在看什么，直接原地消失。
砰，卧室门关上了。
“那个是新的！”
舒服了，终于让他赢一回。
宁哲曦满意地巡视一圈，这应该是为上班而准备的房子，只有两室一厅，其中一间还是书房。
阳台可以看到高耸的写字楼，招牌写着“荼茗”。
对啊，正是因为他的成就，我才会来到这里。而无论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了吧。
席总：你在说什么啊这能播吗
小宁：放心，这个世界观没有读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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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侣逐渐同化成势均力敌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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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晨间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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