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康熙认为当此春天之时南巡,其目的一为亲自勘阅河工;二为劝课农时。
于是正月二十一日发南巡诏旨:一切供给,由京备办,勿扰民间。
二月初三日,第三次南巡启銮,阅视河工并奉皇太后启行。命皇长子多罗直郡王胤禔、皇三子多罗诚郡王胤祉、皇五子多罗贝勒胤祺、皇七子多罗贝勒胤祐、皇八子多罗贝勒胤禩、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禵随驾。自大通桥登舟。
二月初七,御舟泊杨柳青地方。谕领侍卫内大臣等,凡随驾官兵执事人员、量供使用、减少携带。酌其人数、分给官船。以副其爱民至意。
其间种种巡视河工堤防、遣人祭陵、诸多官员往来朝见等事不一而足,皆是寻常。
因而胤禔与京联络时,只淡淡写些没什么大碍的句子,毕竟康熙出门在外,从没少过给爱子的书信,胤禔也就是加以描补。
十八日起,皇父只乘一舟,减少扈从,昼夜前进,往阅黄河以南各处堤防。
……
三月二十九日,自杭州回銮,均无异状。
坐镇京中的胤礽,也只把胤禔传来的这些消息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未料,四月初四渡太湖时,御船遭袭,受炮击,其余人等均无大碍,唯帝与皇十三子十四子负伤。
此时南巡的一行人乱糟糟的,康熙陷入昏迷,皇太后又素不管事,只能将一应事务交予胤禔。
于是胤禔迅速用随驾官兵控制了局势,不予他们与外界联络。
又急召浙江巡抚张敏追查贼人,消除后患,并遣人报信于京中,起驾速速回銮。
本是悠闲自在的胤礽接到消息后,悚然一惊,不知是未来老爷子洪福齐天挺过了这劫还是发生了什么变动,接到胤禔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部署安排下去。
此时京中可谓是外松内紧,只有居于中枢的人才能感受到风声鹤唳一触即发的紧张。
在没去南巡的胤禛等人眼里,差点以为是太子等不及企图谋反了!
因胤禔匆忙中传信,语句不清,只一句“皇父遇袭,伤重。”却不知具体情况。
因此胤礽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焦灼起来,如同漏斗里的滴水般不断地滴落着不安与担忧。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一连串的问题,每个问题又似乎带来更多的疑虑。
首先排除这不可能是其他皇子的安排,他跟老大尚且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其他兄弟!他们没有这个本事能把手伸到江南做出这等事来。
但是反清复明?此前并无任何消息传来,自康熙十八年以来,再无诈称明皇子起事之人,尤其康熙临政已有三十余载,余威赫赫,正是天下太平,民心安稳之时,哪来的农民起义会毫无风声?
胤礽感到自己的思绪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一是担忧皇父安危,二是疑虑未来的内忧外患。
他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却无法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躁。只能在焦躁中等着御驾回京。
然此时并不是胤禔不想给胤礽消息,而是康熙在回京途中于通州殡天了!
庆幸的是皇帝在弥留之际挣扎醒来,留下了太子登基的谕旨,更好在大学士伊尔根觉罗伊桑阿、富察阿兰泰一直随侍在侧。
两人均是操行清谨,厚重老成之人,虽去年俱已年老乞休以解阁务,但康熙不忍二人离去,还是对其颇为倚重。
因而胤禔胤礽也没想过拉拢这两个简在帝心早晚要乞休的老人,好在康熙临终前并没什么突如其来改弦易辙的想法,不如说比起担忧见不到最后一面的爱子,他更担心眼前的胤禔。
于是在忍着痛楚缓缓说完遗诏后,玄烨让胤禔留了下来,他身受炮击,血流不止,此时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只用全力握住胤禔的手叫了两人的乳名“保清,你与保成”,还没说完,就撒手人寰了。
胤禔何尝不知玄烨的顾虑,康熙的未尽之语他明白得很,听得自己的名字只狠狠点头,深吸一口气,想要抑住汹涌澎湃的泪意,但仍有两行清泪于眼角处流出。胤禔抹抹眼泪,强抑悲痛,红着眼圈从内殿中走出。
伊桑阿也是顺治年间的老臣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他与阿兰泰此时最想的不过是将传位诏书顺利带回。
但,此时船上性命皆掌在直郡王一人之手,假如直郡王起了篡改遗诏的心,回京后恐怕会是一场大风波。
好在他担忧的事没有发生,胤禔平复心情后,与二人谈之。帝崩在外,恐天下有变,暂且秘不发丧。
通州距京师不远,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即到,当务之急还是先联络胤礽,迎大行皇帝的遗体回京,再召集诸皇子行灵前宣召之事。
于其他皇子而言,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却带来了惊雷一样的消息。
及至跪在皇父灵前,听得大学士宣读:
“皇太子胤礽,性禀生知,幼有明德,言必因心,温恭睿哲,才备文武,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才恍惚发生了什么,毕竟诸人还以为老爷子能活到六十岁呢!还有十四年的忍耐,如今差的也太远了!
有了老大的帮助,胤礽执掌大权自然全无妨碍,正统继承人继位无需置喙,因而守灵、下葬、登基等事,都顺顺当当的,其间没发生任何波折。
当然胤礽在继位前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查清康熙的死因。
然而浙江巡抚张敏查出的结果使人无语,这其中并没什么高深的阴谋。
只是江南的金和尚拥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为“朱三太子”,聚众太湖,密谋在康熙南巡时将其劫持。
原本以他们的实力连外船的包围都无法突破,不过凑巧弄来了一管火炮以备不需。然而正是这管火炮不慎在埋伏时走火,正中在御船与十三十四子观景的康熙,实在离谱至极。
张敏起初也觉得可思议,所以又细细探寻了数日,仍然只有这一个结果。于是将几人抓捕伏诛,押上京师,写了前因后果,等待继位之君的判决。
胤礽自不必说,判了几人处以极刑。
康熙三十八年四月初四,康熙帝去世,四月十六日,皇太子胤礽即皇帝位于太和殿,以明年为建昭元年。
史载:圣祖仁孝性成,智勇天锡。早承大业,勤政爱民。经文纬武,寰宇一统,虽曰守成,实同开创焉。圣学高深,崇儒重道。几暇格物,豁贯天人,尤为古今所未见。而久道化成,风移俗易,天下和乐,克致太平。然天不假年,南巡途中暴崩,时人皆遗憾不已。传曰:“为人君,止於仁。”又曰:“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於戏,前王不忘!
本章参考文献:《清史稿》《清代起居注册》《大清圣祖仁皇帝实录》等,均有删改。
朱三太子案原为康熙四十七年均有考据,而康熙三十八年太湖事只在一些网址中存在,在史料中未得到考证,百科的结果是准备疏忽,发炮不鸣,最终事败。这里有所改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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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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