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却说雨村这头自冷子兴处确认了凤姐应承了帮忙他的官司之事后,也并没有急于向赵主事表功,因他深知事情还没有结论,此时不宜操之过急。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事情也丝毫没有任何的进展,冷子兴的官司一天拖一天,却始终没有任何人插手,于是雨村也有些急了。
于是便急朋友之所急,十分关切贾家为何还不帮忙,冷子兴不明就里,还直呼他这个朋友交得好,而官差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一进门来,向来对冷子兴十分客气——毕竟他孝敬到位——的官差便不由分说要拿了冷子兴去衙门,贾雨村愣住了,听到消息的冷子兴老婆慌得不行,忙去拉扯,却被推了个趔趄。
好在她与丈夫眼神交流还算顺利,忙忙拿了银子又孝敬了官差,但最终还是没能避免丈夫被拉走的命运。
她一面着急想要跟去衙门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一面又知道丈夫是想让自己去找母亲,恰好看到雨村,便托了他去衙门照看,自己去贾家寻人。
雨村心里觉得不好,本想拒绝,可又觉得这事情应该烧不到自己身上,这万一冷子兴后面再有转机,怕是自己必定成为他的生死之交。
冷子兴虽只是个古董商,但消息来源广泛,着实是个好用的工具,为将来看,雨村实舍不得弃他,只得咬牙答应了。
而周瑞家的女儿这边,一到自己妈妈的跟前,便嚎哭起来,哭得像她的丈夫已经死了一样,周瑞家的听闻女婿被人抓了,登时也变了脸色,忙忙的去找凤姐。
这些日子以来,为着女婿的事情迟迟没有着落的事,周瑞家的也再三试探过两回,但不敢再多,怕凤姐恼了他,毕竟她也清楚,此时凤姐也是要去求王家的人情的。
如今事情紧急,也是顾不得了。
哪里知道,此时凤姐正在王夫人处说话,周瑞家的顿觉底气大盛,顾不得规矩,进了门便给王夫人和王熙凤磕头,哭诉自己家的难处。
可说了半天,却只听见王夫人叹道:“也是苦了你家的孩子了,竟碰上这么个冤家,真是知面不知心,总算只是女婿,若真是无可挽回了,不若舍了,好好养大他的孩子,更添造化。”
周瑞家的都惊呆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是清楚自家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德行的,可是也万万没想到,如今她竟对着自己遮掩也不遮掩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情不自禁的抬起了头,看向了王夫人的眼睛,但王夫人却正巧端了茶来吹茶叶沫子,垂着眼睛并不看她。
很明显,这时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一旁的王熙凤也吃了一惊。
那日里她从碧落斋回去被王夫人传召,其实并没有提到什么内容,但她为了孩子,下定了决心,故而她这些日子对如今这种状况准备了许多应对之词。
周瑞家的突然闯进来时,她以为这些应对之词终于有了说出来的合适时机,正好好叫这位姑妈知道,她虽是晚辈,但也不能由她因为一个下人而随意拿捏。
可她姑妈居然这么快就放弃冷子兴,并且当着周瑞家的面也好不遮掩,这很明显,也是早打算好了的,并不打算与其虚与委蛇。
能让王夫人如此果决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位,应是她那位叔叔出手了。
可是,为什么?
自己明明只是发了一封简单的问候书信,连周瑞家的名字都没提,何以如今竟然亲自出手让姑妈收拾一个下人?他不是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嘛?
凤姐一肚子的疑问无处解答,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在周瑞家的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时候,厉声呵斥婆子们赶紧把周瑞家的捂了嘴撵出去,不教她再说出多余的话来。
待周瑞家的出去之后,王夫人就直说头疼,凤姐本也无心询问,于是便顺理成章的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压根儿不清楚在她走后,王夫人的假头疼变成了真头疼,被气得了。
后来周瑞家的就被关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过多少日子,街坊就听说贾府里说是要做善事,于是散出去几家下人,其中便有周瑞家的和李贵母子,街坊们都看见两家人在门口哭得撕心裂肺,口口声声说着不舍得主子,闻者皆叹贾家主子们行事也许荒唐,但待人宽厚等等。
倒让贾府赚了不少的好名声。
而大理寺的监牢里,雨村蓬头垢面,再无一丝往日里的光鲜风采,眼神木呆呆的看着牢房唯一一扇透进弱光的铁窗,至今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冷子兴那天的案子被判的很快,输了官司,家产被抄没干净——其实也并没有罚掉所有家产,只是办差的人手上没有分寸,把他家洗了个干净。
雨村便不得不领了人回自己居住的地方,可自己也是捉襟见肘,只得舔着脸去找赵主事,却听闻一个噩耗,赵主事被抓进了大理寺,罪名是贪腐。
这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想到自己先前从赵主事手里拿的钱,雨村心头一紧,忙就要回去收拾细软,想无论如何避一避风头,怕万一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未料冷子兴不明就里,只以为他在自己落难之时要弃自己于不顾,两个人争执拉扯起来,情急之下,他失手拿东西砸了冷子兴的头。
而这一幕刚好被过来的冷子兴老婆看见。
大声宣扬之后,有人报了案,雨村被抓了起来,后来他听说冷子兴死了,所以他被控杀人罪。
雨村自然不认,他觉得冷子兴老婆也是有嫌疑的。
可顺天府尹并不把他的推断当回事儿,只一径的认定是他杀的人,但雨村死活不认,身上又有功名,是的府尹不好对他用刑,于是也只能先将他关押起来。
雨村苦于外头无人,只得暂时委屈求全,但后来有一天,大理寺忽然来提他,竟然说他可能跟一桩谋逆罪有关!
那可是大不赦的罪名,轻易沾不得!
只是当他听主审官提及那笔吏和赵主事之后,雨村便知道,怕是自己中了别人的套,成为了别人的工具,而那人如今坏了事,这才牵连到了自己。
贪腐可以挂点钩,但谋逆绝不能认!!
他如此坚持着,然后就被丢尽了监牢里不见天日,日复一日,自己都不知道日子过到了那一天。
终于有一天,他忽然听见狱卒们喜笑颜开的表示老皇帝退位,新皇登基了!
这消息让他浑身不由一震,新皇登基了!登基后他会干什么?大赦天下!
他会被放出去!
他一定会被放出去的!
雨村忽然癫狂似的站了起来,仰天在牢房里哈哈大笑,疯狂的笑,笑得狱卒们不耐烦的赶过来对着他大吼大叫,依然没用,气得狱卒只得跑到刑房拿鞭子准备伺候伺候这个疯子,回来而时候却发现他不笑了,整个人仰天倒在了臭烘烘的稻草上,双目圆睁,嘴角却是翘着的。
仵作说,他是笑死的。
监牢里并不罕见的拉出了个死人,一身布衣的娇杏哭了一场,早早葬了人,带着东西回了家乡,路上不知多少坎坷。
而另外两条归乡路上,两家据说是大户人家出来而仆从之家,遭了强盗杀劫之事,也只能成为当地县官案头上的一份无头公案了。
贾府碧落斋里,胤禛听说了这些消息,手上的笔都没动,只淡淡的说知道了,就没有了下文,但手上的笔,去势却开始显得舒畅而流利。
新皇上位,风雨将至了。
另一边,宫里侍奉皇后——现在该叫皇太后了,她的女史中,忽有一人不知为何,竟在当值之时晕了过去。
小剧场:
元春:……我这算是倒霉还是解脱?
宝玉&黛玉&宝钗:欢迎加入被穿越者大家庭。
元春:那所以……我现在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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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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