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芽准备制一种薄壳窑。
这种窑以木柴作为窑床,将做好的陶器粗坯放置在木柴之上,用芦苇覆盖粗坯四周,再使混合好的粘稠泥浆涂抹在芦苇上面,形成一层半指厚的泥壳,只需在上方留出一块用来点火进风的小洞,这薄壳窑便成了。
这种窑虽然比不得传统的坑窑烧制温度那么高,最高温度亦能升至850摄氏度,且窑内温度均匀,烧陶成功的概率远超露天烧制。
朱芽循着步骤将精心制作的陶胚小心摆放,又覆上芦苇泥浆,最后往留出来的小洞内投入一把火,火焰很快在窑内蔓延,大火熊熊之时更有火光从小洞窜出,照亮了渐渐昏暗的四周。
夏日的晚上总是不能缺少夜风的,不知从哪来的清风快乐地跑过茅草尖树叶顶来到竹屋,将雨棚上的竹叶芦苇吹得飒飒作响。
朱芽坐在台阶上,感受着凉风拂面。
天上星河璀璨,地面火星熠熠,不远处的潭水将这两色融为一景。
此刻静谧的夜似乎远比白日灿烂来得更入人心。
忽然。
风中传来一股隐隐约约的腥臊味,朱芽警惕地站直了身体,她立马转身折返回竹屋内拿起长矛,在屋内与竹球嬉闹的朱大黄也严肃了神态,几步跃到小院门口,朝着密林一处大声吠叫。
这些日子朱大黄一直以一种诡异的幅度生长,如今个头已经能平齐朱芽的腰,体态修长四肢健壮,尖锐的獠牙能轻易折断像鹿这般大小食草动物的后颈。
它已经长成了一头名副其实的凶兽,声音也变得雄浑富有穿透力,闻之令百兽胆颤。
朱大黄的警告果然惊动了潜藏在密林中的窥视者,朱芽举着火把跑出院门时,只见两点绿光匆匆消失在密林深处。
朱芽仔细辨别这那股臭味,和前几日遭遇的那群野狼有些相近。
这头狼是被竹屋里的肉食吸引过来,却害怕火光而不敢靠近?还是怀有别的目的在附近蹲守窥探?
朱芽不会小瞧任何一种生物的智慧,特别是被现代科学家认证过聪明且记仇的灰狼,这种品种的野狼是朱大黄的直系祖先,正因为拥有超越其他生物的智慧与凶狠才被古人类驯养成为狩猎犬。
它们是组织狩猎的好手,是天生具有谋略的战士,派遣哨兵观察敌人的动向是它们开启每一次狩猎的必备行动。
朱芽想起那天头狼逃走前的眼神,那双幽绿色的兽瞳已经将她和朱大黄的样子深深刻在脑中。
它必定会来复仇!
四周的一切又变得静谧起来,朱芽回身锁好院门,竹篱笆拦住了外界可能存在的危险视线。
这竹篱笆选用的都是五年生的毛竹,高大粗壮极为坚韧,每一根都有三米多高,顶端削成尖锐的斜角。
只有弹跳能力超群,轻易一跃三米高的生物,才能直接越过竹篱笆闯入小院中。
野狼自然不在其中。
但朱芽并不是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她们需要食物需要生活,自然不可能日日待在小院里不出门。主宠俩的武力值虽高,但双拳终归难敌四手,若是那野狼形单影只,朱芽并不惧的,可若是成群结队来袭,依着她们势单力薄,怕是难以招架得住。
她举着火把回到竹屋,将它放入垫了湿陶泥的火篼中继续燃烧,小小的竹屋内火光大亮,将屋内的物件照了个通透。朱大黄忍不住追逐着拉长的影子在竹屋内转起了圈圈,全然没有为刚才的窥视者闹心。
朱芽则走到架子旁,从上面单取出一根已经过火塑形的弯曲树干,坐在火篼旁借着火光仔细修整起来。
这一晚她并未入睡,不仅是忌惮密林里会有野狼偷袭,而是为了观察薄壳窑的燃烧情况,窑内陶器烧好后,外层的薄壳也会被高温烧成土灰,不复窑壳形状。
朱芽要做的就是等待陶器温度自然降下来后及时将它们取出,免得烧好的陶器被意外损坏。
随着柴火的噼啪声渐渐消失,天色也一丝丝明亮起来。
朱芽将大狗的头轻轻从腿上挪开,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出了门,在清冷的空气中打了个寒颤。
清晨的温度比前段时间略微低了些,朱芽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让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过来。
她拾步下了竹屋,打开院门,醒来的朱大黄也摇着尾巴跟了上来。
院门外烧窑地上的薄壳窑已经塌了大半,火光消净,木灰上是左歪右倒的各色陶器。
看这景象朱芽心里有些忐忑,陶器在烧制过程中收到外力影响很容易出现裂痕,歪得如此厉害只怕会有更严重的损坏。
她忙快步上前检查,窑内火气未散,还有留有一些灼人的温度,朱芽也不好伸手,只是探着头一个个陶器看去,好在只碎了一个陶盆和一个陶碗,其余的陶器都完好无缺。
朱芽舒了一口气,耐心等待余温散去再将陶器拿出一一查看。
她在云省生活的时候也经常做陶艺,云省是一个文艺气息充沛省市,古街古道不计其数,其中有很多陶艺工作室在里面驻扎,朱芽兴致来的时候常泡在里面,做一些瓷器摆件放在家中的墙壁上装饰。
那些小瓷器摆件在超高温度下能烧制出非常漂亮的釉体。
相比之下这些陶器就显得格外古朴了,薄壳窑的温度不足以使陶土烧出釉来,反而显出一种磨砂质感,浅褐色的陶器本身也很得朱芽心意,这不就是自己穿越前最流行的莫兰迪色系嘛。
“汪汪!”朱大黄也在一旁探头探脑,它也要看看自己的餐碗烧得如何。
要说起这个,朱芽刚才最担心的就是朱大黄的狗狗碗,昨日还特地挑了最底层的地方放置,生怕它烧制过头或者被其他陶器磕碰导致碎裂。
好在意外并未出现,朱芽从木灰中拾起朱大黄的大狗碗,浅褐色的平地碗盆中,黑色的花纹流畅画出一只欢乐小狗追逐着一堆漂浮的大骨头,看起来热闹非常。
朱大黄见到这碗,黑黝黝的眼睛更是闪得发亮,它小心地从朱芽手中叼过这个碗盆,乐颠颠地摇着尾巴将它带进了竹屋,它要找个地方好好安放自己的宝贝饭盆。
朱芽也将冷却后的陶器搬到水潭边清洗后摆放回屋,这一次烧陶算得上大成功,今天自然可以用新炊具炖上一锅大餐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
悬崖下的林子中,部落因为日渐丰富的肉食再次热闹起来。
猎的强大毋庸置疑,他甚至比受伤之前更加勇猛,似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甚至能独自狩猎和自己一样大的双角羚。
猎带回来的服饰武器和装食物的容器也成为族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可是第二天他就把它们都收了起来,恢复了以前身披兽皮光脚打猎的形象。
不过这也没有减少族人们讨论的热情。
所有人都在说是神救了猎,还赐予了他这些“圣物”。若问是什么神?图腾是什么?大家也不清楚。
【星,你再把那日看到的和大家说说,你真的亲眼见过她吗?她到底长得什么样?】
今天的采集队聚齐了七个人,之前不肯冒险去远处的队员也跟了过来,她们的年纪比星要大一些,看起来有些苍老。
她?
星停住了脚步,回想起那日看到的女人,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肌肤像冬雪一样白皙,头发像夜空一样沉黑,她的眼睛就像空中星子,看着自己的时候闪闪发亮。
星的眼圈突然红了,她想起那天自己的样子,既呆又傻还拖着猎又哭又闹,就像被刨出洞的地鼠一样。
难怪她很快就离开,是这样的自己让她感觉到不适吗?
她一定是讨厌自己了,星想。
自从那日见到那个女人后,她就忘不了那道与众不同的身影,总是不停的在心里反复回忆起那是的场景。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涌上她的心头,化作眼泪滴滴坠落。
【诶!是那个女人欺负你了吗?我就说哪里有什么阿玛库,她一定是其他部落来的坏人!】
年纪大一些的女人赶紧安慰她,【你该知道的并不是所有部落的人都像我们一样善良,以前……】
【才不是呢!】女人还未说完,三个声音异口同声打断她的话。
走在后面的羽和林挤上前来。
【是她救了我们呢,巴布你可不能乱说!】星大声道,【她是不是阿玛库我不知道,但是她救了猎还救了我们,就是我们的恩人,叫她阿玛库有什么不可以?再说了,你也见过猎受伤的样子,如果不是阿玛库,谁能够让他重新回到部落?没有猎部落哪能打回这么多的猎物?】
巴布想起部落里堆积的肉山,有些悻悻,【我以为她欺负了你才这么说的】
【既然没事那你哭什么!】随即她眼睛一转,把矛头对向星。
星单手抹干净眼泪,道【我乐意哭,想起那天自己差点被就被野狼吃了,我哭一下还不行吗!】
众人一想也是,若不是猎他们及时赶到,部落里怕是又要少几个人去,到时候野狼群循着味到部落里来,岂不是都要遭殃,大家思及此,个个都觉得心有余悸。
她们一路谈论着,分出仅剩的目光寻找可以入口的果实草叶,无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林子,有灰褐色的身影在其中藏匿,透黄色的瞳孔一路追随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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