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尔暗自咬牙,才过了二十年而已,现在的年轻小伙子怎么如此不懂事?没见她不想待客吗?还一个个赖在这里了。
“行,那他们就呆那吧,吩咐下去,茶水点心一律不给。”
她看他们能坐多久。
顾绮尔托病不出,她今日眼睛疼,默写一会古乐籍便有些受不了了。迎双用帕子包了剥了壳的热鸡蛋给顾绮尔敷眼睛,敷了好一会,顾绮尔睡意又上来,迷迷糊糊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初双和迎双对视一眼,便给顾绮尔盖好被子,点好熏香,悄悄退了出去。
顾绮尔这一睡,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蹲在湖边哭,她哭得好伤心,仿佛随时都要哭断气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却将一直哭泣的她抱了起来,那人身量单薄,似乎只是个少年。
那人指着那一潭清澈的湖水,对她说:“你一直哭,哭得我耳朵都疼了,你再哭,我就要把你丢进湖水里了。”他顿了顿,“只是你的尸首浮上来怕是要吓坏湖上的白鹄。”
她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这悲伤的情绪从梦里弥漫开去,等顾绮尔睁开眼的时候,眼角都还带着一点泪水。
她有些愣愣地捻去眼角的泪,这个梦不是她小时候发现的事情,她小时候从没有哭得这么惨过,也没人敢对她说要把丢进湖里去,这梦只是一个普通的梦?还是阮姝的记忆呢?
顾绮尔正发呆的时候,外间的初双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看到顾绮尔已经睁眼了,才说:“郡主醒了啊,这会到了中午,郡主起来用午膳吧。”
“那两个走了吗?”顾绮尔将指尖的泪用手帕擦干净,若无其事地穿鞋下榻。
初双闻言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顾绮尔没想到燕子澜和傅情居然这么能耗,十分无奈,而她眼皮子已经消肿了,顾绮尔想了一下,决定若是她用完午膳,那两个还没走,她就见见他们吧。
不过她这顿午膳还没有用完,燕子澜就先走了,而后没多久傅情便也离开了。顾绮尔听到迎双汇报二人都离开后,宽心了许多。只是她的心还没宽多久,就看到了燕子澜。
她本在后院散散步消食,亲眼看着燕子澜从墙外跳了进来。
旁边的两个宫女都连忙捂住了嘴,顾绮尔眉心微跳,又无奈又好笑,而此时墙外的侍卫们非常纠结。
皇上的吩咐是保护梁国郡主,不让贼人进入府邸。
但五皇子殿下是梁国郡主未来的夫婿,应当不属于贼人,但他跳墙进府,他们到底是捉还是不捉?
他们隔着墙听了下墙内的动静,见里面没人尖叫,为首的侍卫想了下,就抬起手挥了下。
不捉。
“你干嘛跳墙进来?”顾绮尔无奈地说,唇角却是上翘的。
燕子澜拂了下袖子,一张脸依旧冷冷清清,仿佛做出跳墙这种非君子行为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刚才把那位傅大人甩开了,怕正门还有他的人,所以就跳墙了。”
顾绮尔更无奈了,“那你跳墙所为何事呢?”
燕子澜看顾绮尔一眼,又扭开脸,不吭声。顾绮尔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正欲再开口,就看到燕子澜“嗖”的一下又飞了出去。
顾绮尔:“???”
她愣了一会,看向身后的两个宫女,“我刚刚没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吧?”
初双想了一下,“五皇子殿下是不是觉得郡主对他太过于冷漠,所以走了呢?”
顾绮尔眨了眨眼,认真想了下自己今日对他的态度,她晾了他一早上,也许刚刚说话的时候,表情也不大好,刺痛燕子澜那颗敏感的少年心?
这个问题一直让顾绮尔想到晚上,她在反思自己对燕子澜的态度是不是太差。毕竟他救了自己几次,上次在书斋不计较她毁了他衣服,还帮她在太子面前隐瞒。
那下次对他好一些?
燕子澜自幼孤僻,连兄弟姐妹都不怎么亲近,怕是更没有什么好友。
顾绮尔想了好一会,躺在床上,却突然想起早上做的那一个梦。
顾绮尔伸手撩开帐子,看着正在点熏香的初双,“初双,你过来。”
初双应了声,盖好香炉盖快步走到床边,“郡主有何吩咐?”
“你从小跟在我这边伺候,自然对我的事是很清楚对不对?”顾绮尔问道。
初双点点头。
“我最近老是想起我小时候的事,可是我记得不怎么清楚。”顾绮尔悠悠叹了口气。
初双睁大眼睛看着她,“郡主要不问问我,也许我记得呢。”
顾绮尔见初双上了钩,才问:“宫里有个湖,我小时候是不是老蹲在湖边哭啊?”
初双闻言就点点头,“这个我记得呢,那时候正好是我刚到郡主身边伺候来着,所以印象很深,那时候郡主不喜欢说话,尤其是面对我们这些小宫女,有时候一天一句话都不说,经常下午去湖边哭,那时候我心里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安慰郡主。”
看来真是阮姝的小时候被她梦着了,原来也梦过阮姝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她都知道梦里的那些人是谁,不像早上的梦,她现在连那个人在梦里说了什么都快忘光了,只记得对方是个少年。
“那我哭那么久,就没人劝我吗?”顾绮尔继续问。
初双认真想了下,“有,皇上、太后还有皇后娘娘都来劝了郡主,后来郡主就没哭了,好像就好了。”
初双那时候也太小,对这些小时候的事情估计记忆很模糊,故而答不上什么来,只记得她印象深刻之事。
顾绮尔让初双出去之后,自己想了一会,按照年龄来算,梦里的那个少年很可能是傅情,但让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是为什么阮姝的记忆没有傅情呢?
哪怕是这个梦,她都看不清傅情的脸,更没有出现傅情的名字。
元宵节当夜,国都市集举办灯盏,顾绮尔自从当了太后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元宵节去看过宫外的灯盏,于是这日她带着初双、迎双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一同出门了。
因为今夜天气还是十分寒冷,顾绮尔穿了一件绛红色的大兜帽披风,她将兜帽戴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不过阮姝这张脸实在太过招眼,顾绮尔还是系上面纱,这才出了门。
马车到了市集外便开不进去,顾绮尔让一个侍卫将马车停好,自己带着其他人进了市集。市集今夜果然热闹,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皆是笑意融融走在街上,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顾绮尔走进了人群之中,不一会,她的手上就多了一串冰糖葫芦和一盏兔子灯。初双付了钱,连忙跑到顾绮尔身边,小声地说:“主子,这街上的食物可能不大干净,郡主还是看看就好吧。”
在外面他们只叫顾绮尔为主子。
顾绮尔看了下自己手里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犹豫了下便说:“我瞧着还算干净。”
她已经太久没吃过冰糖葫芦了,自从当了太后,她便要端着,这种市集食物是绝对不能端上她的餐桌,现在她脱了那层禁锢,自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想到这里,把兔子灯递给一旁的迎双,微微掀开面纱,低头咬了一口冰糖葫芦。
唔,果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真好吃。
初双抿紧了唇,担忧地看着顾绮尔。
顾绮尔对她安抚一笑,便一边逛一边小心翼翼地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她面上覆着面纱,吃东西实在不方便,她本想干脆取下面纱,但初双和迎双都不同意,初双瞧她想取下面纱,急得都要哭出来了。顾绮尔只好作罢,不由感叹,哪怕她换了一个壳子,也不能活得舒心。
这世间,各有各的苦。
她年纪轻轻当了太后,面对满朝的豺狼虎豹,夜里都睡不安稳。
而阮姝年纪轻轻就担了梁国第一美人的名声,从此便失去了自由,甚至还被当成礼物送去了敌国。
顾绮尔走走停停,还解了几道灯谜,没过多久,伺候她的人人手一个灯笼,顾绮尔吃光了冰糖葫芦,又去买了一个猪八戒的糖人。
迎双见到顾绮尔挑中猪八戒的糖人,有些不解地问:“主子为何买这个?”
方才一起买糖人的还有一群幼童,那些幼童看都没有看这个猪八戒糖人一眼。
顾绮尔转了转手里的糖人,语带笑意,“因为猪八戒最像人啊。”
她的话音刚落,前面突然涌来一群人。
迎双猛地被一个大汉挡住了视线,她连忙退到一旁,她眨眼的时间里,就看不到顾绮尔。
她慌了下,大声喊着主子,她想去找侍卫,让侍卫找人,但她连初双都没看到,更别提那些侍卫,周围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方才那群人涌来,顾绮尔手里的糖人直接被挤掉了地,她连捡的时间都没有,又被人群挤着往后退,顾绮尔怕摔,只好跟着人群往前走,等那波人终于散了些,她发现周围早没有她熟悉的人。
顾绮尔转眼到处看了看,他们好像被人群冲散了。
她多年没出过宫,一睁眼就是二十年,国都的市集变化太大,她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顾绮尔想了下,决定往回走,他们要找她,也会留一个人在原地等她的。
因为人多,顾绮尔走的速度不快,没过多久,前面又来了一群打鼓,舞灯的人,围观的老百姓把路堵得死死的,顾绮尔站在人群后,别说走回去,动弹都难,只好站在原地等舞灯的队伍过去。
舞灯的队伍后面在发动物灯,老百姓们见到有灯发,都纷纷上去拿,顾绮尔被人挤了好几下,她扶着脸上的面纱,艰难地想站稳身体,发灯的人已经走到她这边,顾绮尔前面的人更是一窝蜂挤上前,顾绮尔身后的人也在挤。她只好弯腰从人群的空隙钻了出去,只是钻到一半,她就撞上了一个人。
顾绮尔一边道歉,一边想快点从旁边走过去,但她还没走过去,她的手就被攥住。
这一章也五十个小红包,到时候红包一起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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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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