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拒绝的意思了？许昭然叹了口气。
在蓝悦脱口而出叫他“左云廷”的时候，他大概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左云廷，全国财富榜前排富豪的小儿子，科研院经费的一半来源于他们家族资助。虽然他的职位是个普通的科研员，但很难说，他的态度能够左右多少决策。
“把你的垃圾捡起来，带回去。”左云廷讥讽地说。
许昭然攥了攥手指，蹲下身去将资料捡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很心疼白濯辛辛苦苦整理的内容最终还是没有被好好对待。
他收了几张，忽然有人把他扶起来。
沈博士和蔼地笑笑：“交给我吧，不好意思啊，云廷年轻人，态度比较冲。”
*
“沈博士，你干嘛？！”左云廷皱眉道。
沈博士一向是好好先生，很少驳别人面子。他以为在外人面前，沈博士的胳膊肘至少是往科研院拐的，可刚刚他居然向着那个律师？
“云廷，你太感情用事了。”沈博士皱着眉。
“难道我说的有问题吗？”左云廷说着，有点激动，“我又不会害科研院！”
沈博士置若罔闻，继续把地上的纸张捡完，许昭然看他弯腰有点困难，想伸手去帮，却被他挡开。
“许律师，您先离开吧。”
看着沈博士的态度，许昭然了然。
他点点头，然后走了出会议室，只剩科研院的三个人留在这里。
气氛一时僵持，就像没有活人一样。
蓝悦看了看氛围，觉得大概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可他也觉得左云廷有点过分，虽然沈博士刚刚没说，但他能够猜出来那是能够帮助他们攻陷系统，制止事态恶化的重要资料，肯定能派上用场。
但单纯的蓝悦摸了摸脑袋，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针对许律师，哪怕平时左云廷脾气是有点不好，但这回怨气来得毫无理由，或许，他和许律师有过节？
“我会把今天的事情报告给院长！”左云廷不服气。
听到这话蓝悦瘪了瘪嘴，左云廷怎么遇事就知道打小报告啊？
本来因为他富二代的身份，从他进科研院起，大家就心知肚明他是关系，户犯嘀咕了，现在一有事就去找院长，只会让大家的印象坏上加坏。
而左云廷本人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情，说这话时表情不太好，嘴也紧紧抿着。
蓝悦真的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左云廷做到这地步。
“左……”他刚要试着劝一劝，博士却开口了。
“云廷啊。”沈博士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左云廷动作一顿。
“大家都在背后叫你左家大少爷你知道吗？”
左云廷：“……”
他当然知道。
从公布名单里有他的那一天，耳边就全都是那样的声音。因为似乎没有人相信，一个顶级富二代，会凭借自己的努力靠到这所梦寐以求的研究院。
“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且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事凭自己的努力考进来的，”沈博士回忆道，“当年还是我亲自去学校招的你呢。”
左云廷脸色稍霁。
沈博士话锋一转：“但今天的事情你确实做得不妥。”
左云廷垂下眼眸。
眼看要开始训人，蓝悦突然觉得脚下的屁股长了尖刺，有些如坐针毡。
忽然，他听到沈博士的下一句话，突然瞪大双眼。
“是因为徐之应吧？”
蓝悦：“！！！”
他听到了什么？
蓝悦的眼睛在左云廷身上停留一秒，立刻被敏感的左云廷瞪了回去，他瞬间收回目光，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你们虽然有过家里定下的婚约，但早就已经取消了，”沈博士说，“哪怕徐之应现在因为白濯进入游戏，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该过多干涉。”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喜欢你的人也有很多，别在一颗歪……一棵树上吊着。”
沈博士努力把话说得和缓，以免刺激到左云廷的自尊心。但他何尝不知道这孩子是个死心眼，喜欢徐之应就一头扎进去好几年，直到现在也没出来。
哪怕徐之应从始至终对他无意。
“我才没有！”
左云廷被戳到了痛点，大抵是不想听，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他走得匆匆，蓝悦吃瓜却意犹未尽，直到沈博士提醒他：“诶诶，干嘛呢？”
“哦哦。”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不禁感叹，这其中的感情可真是复杂。
不过他总算弄明白了左云廷为何针对许律师——因为他是情敌派来的！
等他回到办公室一定要和同事们分享这个惊天大八卦！
想到这里，他忽然听到沈博士幽幽地说：“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不准说出去。”
“好嘞！”蓝悦心思被戳穿，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博士？”
沈博士看了看那叠资料，沉思片刻说：“就按照白濯的想法来吧。”
“他算是半个AI004的创造者，对系统的了解比我们更多，这时候送东西，肯定是想让我们配合他做点事情。”
“啊？您这么草率就……？”
沈博士一挑眉，对他的质疑很不满：“难道我们能信任的人很多吗？能够和焕羽站在对抗立场的已经很难得，更不用说我们内部。”
“那倒也是。”蓝悦赞同，即使科研院内部，也有很多亲焕羽的派别。
“而且我了解这孩子，他很善良且聪明。”
蓝悦：“……？？？”
那您刚刚都把许律师认成白濯了，还说了解呢？
而且刚才夸左云廷好像也用了善良聪明，所以谁在您眼里都善良且聪明是吧？
蓝悦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不对劲，沈博士好像没有夸过他……
他颓丧地站起来，有点蔫地说：“我想起来我还没送许律师回去，我先去一趟。”
他奔出会议室，一路四处张望到大厅，在大厅门口找到了等待的许律师。
科研院毕竟是涉密场所，不管进出都有严格的程序，没有他给许律师刷卡，他出不去。
他向律师招手，跑过去说：“久等了许律师！”
“事情一切顺利。”他神神秘秘地跟他耳语。
许律师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浅浅淡淡地点了个头。
对他来说，只要能一切顺利就好。虽然白濯当时对他说尽力，不能成就算了，他届时肯定还会想其他的办法，但许昭然内心希望是能成的，这样白濯在里面肯定会少很多压力，他希望白濯能够平安归来。
蓝悦看着他这幅神秘莫测的样子，忽然问了一句：“师哥要我们配合是要在里面干嘛呀？你跟我透露透露？”
而许昭然只是瞥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待蓝悦给他把门刷开，许昭然头也不回麻溜地出去，没理会身后满是怨念的目光。
他总不能告诉告诉蓝悦——他也不知道，这样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许律师抽出墨镜戴上，此时刚好是上午太阳刚出的时候，天边的朝霞卷着云彩，一片淡金色的光线洒在马路上，照耀着现实世界的一草一木，飞鸟从空中掠过，发出自由的低鸣。
许昭然忽然轻轻地，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三年里A市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工厂拆了，公园建了，商圈多了，著名烂尾楼盖好了，地标建筑拔地而起，因为创城整个城市都干净了一圈，出门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无比新鲜的。
“世界多美丽啊。”
你以后也能看到吧。
许昭然对着空气想。
*
“输液输完了，把瓶子撤咯。”
“帅哥翻个身，给你换床单啦。”
“哎哟哟新鲜的玫瑰又来了，今天的这个比昨天好看。”
……
各种各样的声音既嘈杂又鲜明，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甘霖明显地感觉到有一段时间他的意识就要飘忽出去，怎么拽也拽不回，他清楚地从缝隙中看到现实世界离他越来越近。
他好想回，但他不能——他的罪还没有赎完，他不能逃跑。
这个沉重的事实如同幽蓝深海里的巨石，压着他不断下沉，直到他再次回归到自己的身体。
“这里是哪里……哎？”
他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被扭曲的电流一样嗞啦作响。
陈甘霖扯开眼皮。
之所以用“扯”这个字，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眼皮沉重无比，脑子也昏昏沉沉要裂开，像被二百二十伏的电流电过一样，无法流畅思考。
周围的景象更是离奇，像信号不好的电视，随处覆盖着雪花和彩色的马赛克。
他动动视线，彩色的马赛克也跟着随之移动。
陈甘霖觉得辣眼睛，想捂住脸，却发现连手都是模糊的。
“……是我出bug了？”
他试图用四分五裂的思考能力去判断眼下的情况，但却什么也想不到。熟悉的队友们也通通不在他的身边，周围的厚厚马赛克只能勉强看出他在酒店房间里。
他试着打开面板，结果卡了将近一分钟才出来。
通讯界面嗞啦嗞啦的，里面有几条消息。
【徐之应：陈甘霖，你在哪？我去找你？】
【徐之应：系统遇到外部攻击，外面乱成一团，先不要出去】
陈甘霖恍然，原来是因为系统过载，所以游戏画质变差。
但是差成这样……实在有点过分。
他看了眼门内的房间号，回道——
【我在酒店，但是房间号看不清】。
消息加载一分钟，提示发送失败。
“……”
陈甘霖扶额，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这一步是画质变差，但现在连通讯都失效了，下一步很可能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当前，必须要先想个办法自救。
他随手关掉聊天框，想到门口看看，但是一个漆黑的东西忽然弹出来，占据了整个面板。
在所有模糊的景象中，只有它异常清晰。
黑金色的卡牌在面前旋转，上面隐隐的暗光形成一枚国际象棋。
——这是他的身份卡？
《末日之都》完结啦，下个副本《一场好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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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现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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