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可怕了……”
反转的真相来得猝不及防，不少玩家都瑟缩了一下，努力消化着惊人的事实。
就在这时，一股冷风裹着消毒水灌进食堂，刺鼻的气味让不少人下意识干呕。
食堂大门已被打开，医生抬着担架匆匆赶来，“大家散开，不要围在这里！”“准备镇定剂。”“别紧张，深呼吸……”有条不紊地将发病的凯茜姐带走，像是对此类情况已经驾轻就熟。
元惊时静立在原地，目送着愤怒挣扎的凯茜姐被强制转移，医生离开的瞬间，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凯茜她当年发病，半夜用剪刀刺向‘男小三’的头，第二天家里人发现孩子躺在血泊里。后来凯茜确诊了精神分裂，勉强逃过牢狱之灾，却也只能在这里熬过余生，哎……”
说话的银发老人，身材瘦小，佝偻着身子坐在桌角，眼神很轻，仿佛看什么都淡淡的，即使是凯西姐发病的动静，也没能让她离开座位。
【编号：一线084】
【任务：在地下医院扮演患者布朗奶奶】
【系统服从度：100%】
空气凝固了。
元惊时余光瞥见四周零星的病服身影，不欲久留，说：“我们先出去。”
其余玩家闻言如梦初醒，迅速收拾离开，元惊时准备跟白莫恩一起，刚要回头叫人时，身侧忽地闪过一道人影，逸散出浓烈的酒气。
酒鬼身形明显是飘的，向前蛇行时脚下一个不稳，昏昏倒地，而夹藏的白酒顺势从怀中飞出。
哗——
保温杯中的白酒悉数泼在了白莫恩身上。
【编号：一线089】
【今日任务：在地下医院任务中随机给玩家制造麻烦】
【系统服从度：100%】
惊雷轰地当头劈下，元惊时嘴角微微抽动：完、蛋、了……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白莫恩静立原地，垂眸睨着地上喃喃乱语的酒鬼，纤长睫毛在眼睑扑下阴影，嘴角带着丝讥诮，神色如死神降临般酽冷。
【玩家白莫恩感到十分百分千分万分不快】
全知信息框甚至都还没消失，元惊时便见白莫恩猛地弯腰，出手如电一把攥起酒酣耳热的醉鬼。后者刚迷糊睁眼，嘭嘭！便被白莫恩按头砸向地面。
献血刹时飞溅一地！
或许是方才被凯西姐刺杀未遂的积怨一齐爆发，白莫恩脚踩醉鬼后背，毫不犹豫地将其双手反拧至肩。
“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叫喊不绝于耳，醉鬼病人被彻底痛醒，挣扎着试图逃离。
但白莫恩并没有停手的打算，而是淡定地拿起桌上的钢质餐盘。
元惊时表现出最高监察官的惊人素养，毫不犹豫疾步上前，挡住白莫恩即将挥下的手臂。
白莫恩沉默不语，冷眼凝着他，狠戾道：“让开。”
元惊时容色并无变化，放下阻拦的手臂，拿起纸巾替白莫恩擦去脸颊酒渍，动作轻柔，“为这种NPC动手，不值得。”
元惊时的眼形天生有些锋利，然而此时眼中不见分毫震慑、分毫审判，连声音都缓沉得温柔。
白莫恩微微蹙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元惊时掌握着完美的分寸感，后退一步，将选择权留给白莫恩。
僵持须臾，白莫恩终究没有挥下手臂，却也没有将餐盘放回，而是手上一松，随意将餐盘抛下。
?！
餐盘正好砸在醉鬼头部，醉鬼吐了口血，彻底晕死过去。
元惊时：“……”
同事一场，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咣！身后桌椅一阵响动。
元惊时回头，只见是吴语一个趔趄撞到桌脚，瞳孔有些失焦。
吴语比其他玩家晚了一步离开，目睹全程，脑瓜嗡鸣，差些腿软跪下，低头支吾：“我、我先走了！”
转眼间，吴语狂奔的身影消失在食堂出口。
“年轻人，多历练些就会习惯的。”
人群悉数散去，布朗奶奶依旧坐在原位，目送吴语离开，神色依旧淡然。
通风口呜咽作响，生霉的扇叶僵硬运转，疏散着地下沉闷的空气。
偌大的食堂一时只剩下他们三人。
【该NPC为隐藏线索人物，请您注意把握】
“孩子，小心着凉。”
元惊时还未有所行动，便见布朗奶奶转头看向白莫恩，眼尾细密的皱纹透着温和的慈祥。
他这才仔细一看，白莫恩被泼的酒渍比他想象得严重。
白酒顺着敞开的衣领流淌进入，流畅的一字型锁骨上残存着部分液体，浸湿了蓝白病服衬衣，隐约透出冷白的肌肤。
白莫恩大半身上都**的，冰美人的张力简直惊心动魄。
“擦擦吧。”元惊时喉结微动，顺手捎走餐桌上的纸巾盒。
“不用。”
白莫恩将半扎入长裤的衣角扯出，双手拧干余下的酒渍，单薄的布料紧贴腰际，腹肌线条清晰可见。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布朗奶奶步履蹒跚，慈祥地走到白莫恩身边，抬手扶上他的肩，橙色手环露出一角。
白莫恩皱眉，条件反射地迈步躲闪，很是排斥生人的接触，声音透着不耐烦和疲惫：“她又是谁？”
“她——”
“什么她，别看我老了，年轻时可是教区一枝花，大家都叫我维纳斯。”布朗奶奶轻柔地打断元惊时，柳叶般的眉眼诉说着少女时代的风韵，她盯着白莫恩慈祥地笑着，“跟我来吧，整个医院就我有适合你的衣服了。”
【隐藏线索关键触发点，建议跟随】
元惊时瞥见白莫恩不为所动，压低声音：“任务不会有无用的剧情线，说不定能有所收获，再说，换身干净衣服也没有损失。”
白莫恩闻到身上若有若无的酒臭，难掩嫌弃，松口道：“走吧，换衣服。”
布朗奶奶只身走在前方，步履缓慢，行动却总是有条不紊的沉稳，带着两人向病房区走去。
负二层病房区弥漫着陈腐的霉味，墙壁斑驳，泛黄的墙皮卷曲剥落，冷白的昏暗灯光穿不透幽长的走廊。
两侧病房门紧闭，门牌是与手环对应的四种颜色，元惊时向门上狭长的玻璃窗望去，隐约可见房内伶仃的病床。
“我孙子和你年纪相仿，他隔三差五跑来看我，不少衣服也落在我这。”布朗奶奶的声音始终平稳，如细水涓流，她停在一间病房前，开了门，“进来吧。”
进入病房前，元惊时留意了门牌信息，重度阿尔兹海默症。
近15分钟后，布朗奶奶终于翻找出年轻人的衣物，仍旧挂着慈祥的笑意，“放心，我都洗过的。”
白莫恩没有吭声，眼神似有一丝微妙，接过衣物，不自然道：“谢谢。”
不过须臾，白莫恩从隔帘后走出，一身简单的白T黑裤，高挑瘦削，肩宽腰窄，如果忽视眼底压迫的锋芒，倒与干净美好的青春男大无异。
布朗奶奶笑得眯起眼睛，皱纹在脸上纵贯成一条沟壑，温和地出语惊人：
“我知道你们没病，虽然人老了、记不清了，但我看人眼光还是不错的。”
元惊时心脏一紧，与白莫恩无声交换眼神。
线索来了。
元惊时刚想说什么，布朗奶奶一抬手，略微正色道，“诶，记得叫维纳斯小姐。”
“……”
纵使岁月不败美人，美人年暮也渴望肯定，尤其是年轻俊秀小伙的肯定。
元惊时无奈一笑，顺着布朗奶奶道：“既然维纳斯小姐这都清楚，那应该也知道三天前消失的安娜吧？”
“嗯——”布朗奶奶坐在床沿思考着，历经岁月的床架吱呀作响，“安娜她是个活泼的孩子，想和艾迪回归正常的婚姻生活，挺配合治疗的……”
元惊时蓦地抬眸，敏锐觉察异常：“配合治疗？可安娜常常为了躲避治疗而藏起来。”他对接待台护士的闲谈记忆犹新。
白莫恩眯起眼睛，淡淡地凝着佝偻的老人。
布朗奶奶被反驳也不恼，“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安娜，”她吸了口气，缓缓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得了痴呆症，记忆就不可靠了？”
老人眼眶暗沉凹陷，却迸发出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两张年轻的面孔。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历经岁月的凝望。
元惊时斟酌道：“在科学的意义上，我没法否定。”
“科学？”老人露出慈爱的笑容，加重声调认真道，“科学也不全然是正确的，当人们突破了现有的边界，曾经确凿不移的科学便会沦为谬误。”
“我很清楚，我的记忆不是错误的。”
“年轻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老人的话显然有所隐喻，元惊时内心忽感森寒，思想未知的边界让他毛骨悚然。
这是觉醒前他不曾感受过的。
强大的心理素质让元惊时面不改色：“为什么？”
“这是人类最古老的秘密，即使你的大脑忘记，即使你在心中否定，你的灵魂会记载一切。而灵魂会影响人心，早在大脑有意识之前，答案便已经藏在心底。”
“年轻人，心脏的每一次反动，都是在提示你灵魂的记忆。”
灵魂的记忆？
【觉醒值 3%，当前觉醒值29%】
【警告！警告！请您停止危险行为！】
【当前觉醒值不足，禁止强行启用高级权限！！】
接连蹦出两条红字信息，元惊时猝不及防，瞳孔遽然紧缩。
他做什么危险行为了？？
【高维人类思想超出NPC接收范围，请您逐步提高觉醒值，解锁全知视角高级功能】
“精神病人都是哲学家。”白莫恩打破僵持的沉默，低而含笑的声音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错觉，但眼神却肃穆冷静，“那灵魂告诉你，哪里能找到安娜？”
布朗奶奶异常固执：“叫维纳斯小姐。”
白莫恩不与精神病人计较，一字一字道：“维纳斯小姐。”
“病例，安娜最详细的资料都在病例里。”布朗奶奶顿了顿，声音沙哑而温和，“医生0点下班，半夜你们可以悄悄进入负一层的档案室，备用钥匙在接待台左边倒数第二个抽屉。”
布谷布谷——
一阵刺耳的鸟鸣声再次响起，却比用餐时的铃声更为急促高亢。
元惊时这才猛然回神，心跳迟了半拍，目光沉如寒潭，一丝危险的直觉愈演愈烈。
全知视角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鸟鸣结束的瞬间，布朗奶奶掀开被褥，提醒道：“到了休息时间了，医生会查房确认，你们也赶快回去吧。”
元惊时挽起衣袖，查看手环上的病房信息——36号。
“真巧，室友。”白莫恩不知何时走到元惊时身侧，附身确认对方的房号。
元惊时眉头跳了下，瞥见白莫恩手腕上也鲜红地标识着“36号”。
27-29号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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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线索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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