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半山腰。
江家那个寒酸的厨房里亮着昏黄的灯泡,时不时还滋滋作响,一闪一闪的。
苏云坐在灶台旁,她正在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菜汤,上面还漂浮着几粒猪油渣,那是炸猪油剩下的,放在菜汤里很香。
饭菜都做好了,但没见江翌的影子,以往这个时候他还不回来,就不回来吃饭了,可他离开前说过要回来。
苏云摸了摸肚子,将小灶台里的柴火拿出去两根,将燃着火的柴火敲断熄灭,小火炖着菜汤,继续等。
“突突突突——”
夜晚里那道车声传来,苏云伸手扶着旁边的墙,缓缓站起来,动作稍微笨拙。
伴随车灯由远及近,江翌开着他的三轮车进了院子,苏云往他那头走。
“你还没吃饭呢?”江翌问她。
“没,刚煮好。”苏云撒了谎,不自然转移了视线。
她等了他很久。
“以后早点吃饭,别等我了。我忙得太晚,菜市场都没什么卖了,我去王婶家买了两个鸡蛋,她不肯收我钱,”江翌下了车,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煎鸡蛋吃吧。”
苏云将鸡蛋接过去:“我把排骨热了一下,还炒了土豆丝,煮了菜汤。”
“明天我再买点肉回来。”
江翌脱掉了脏衣服,看着脚底开胶了的鞋,赶紧又去找胶水沾上,放在外面晾着。
明天还得穿。
江翌忙完往厨房走,苏云已经煎好鸡蛋,还给他盛了饭。
“今天跑了好几趟,来来回回帮人运石材,都饿晕了,”江翌吃下一大口饭,又吃了一口炒土豆丝,“手都快拎断了。”
苏云听着他说话,埋头小口吃饭,有些心虚。
她下午身体不太舒服,睡了个午觉,起床又缓了好一会,就没干什么活。
“吃排骨,”江翌往她碗里夹了块最大的排骨,“多吃点。”
“你吃。”苏云要让给他。
江翌:“一块排骨而已,让来让去做什么?快吃了,想吃明天再买。”
他说完,给她夹了一块煎鸡蛋,自己埋头干饭,那副急切的样子,的确是饿极了。
江翌吃完一碗饭,起身又去盛一碗,吃完了两碗饭,再喝一碗汤。填饱了肚子,他才停下动作,拿着碗筷去水龙头下清洗。
“你吃饱了吗?”苏云看了眼碗里剩下的一块排骨,还有一大块煎鸡蛋,开口问他。
“嗯。剩下的排骨和鸡蛋你必须吃完,过夜就别吃了。你太瘦了,还怀着孩子,尽量多吃点。”江翌走回来,将碗筷放好,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
院子的角落里,那个用竹子编织,外面再绑上一层工地捡来的防尘布搭建的棚子,就是江家的洗澡房。
江翌走进去,伸手打开吊在一边灯泡,小小的空间亮了起来。
水龙头下面放着一个塑料桶,旁边挂着一条铁丝,上面放着毛巾,其余地方什么都没有。
洗澡房连门都没有,就是一块防尘布,下面绑着砖块,门锁就是用一根铁丝勾着,算是“锁住”了。
江翌忙活了一天,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实在忍不住了,开始脱衣服冲澡。
苏云听着洗澡房的水声,脑海里还回荡着江翌刚刚说的话,心里莫名有些踏实。
今天早上一共就剩了三块排骨,江翌刚刚给她夹了最大的一块,又给她留了一块,他也没吃多少煎蛋,吃得最多的就是土豆丝。
他忙活了一天,干的都是体力活,就吃土豆丝哪有力气?
苏云最后还是吃完了排骨和鸡蛋,还把菜汤都喝完,她都有些撑了,只能在院子里散步消消食。
江翌洗澡出来后,一直在捣鼓他的三轮车,修修补补,她偶尔看两眼,但没多问。
苏云怕自己着凉,伤到孩子,都是洗热水澡,
热水在厨房的锅里烧着,她提着桶和瓢水勺准备去盛热水。
“我来。”江翌怕她被烫到,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
苏云自己只能用瓢水勺一点点盛到桶里,太重的话,她提去洗澡房都费劲儿,而江翌则直接把锅端起来,往桶里倒,然后帮她提到洗澡房里去。
她以往很费劲才能干好的事情,被江翌轻而易举就完成,苏云松了一口气,觉得家里有个男人还不错,能帮上忙。
苏云洗好澡进屋时,江翌已经盖好被子躺在床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她放慢动作,关了灯后,往床边靠近。
上了床,苏云轻轻躺下来,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两人的被子是分开的,一个人盖一张,倒不是被子太多,恰恰是被子太少,又太小太短,所以只能一人一张。
就在苏云闭眼准备睡觉时,江翌的声音突然响起:“等这两天我赚点钱,就带你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苏云困意消散,甚至还有些被吓到:“要去医院看什么?”
穷困地方的人,因为没钱,医院就成了他们最忌讳的地方,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一般人是不会去市里的医院。
很多老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医院。
江翌见她紧张无措,解释道:“你怀孕也这么久了,一次产检都没做过,我带你去检查检查,听说能看看孩子发育好不好。”
他都这么说了,苏云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而且,她不太敢拒绝他。
她甚至觉得,江翌是怕她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吗?
苏云在那两天,心情有些郁闷忐忑,但她极力没有表现出来,而江翌不知道产检要花多少钱,只能卖力干活。
天都没亮,江翌就醒了,他不仅要来回送客,还要去李秀那里送货,中午都没歇着,吃完饭就匆匆走了,晚上才回来。
不过,这样赚钱的确快,碰上路途远又大方的雇主,江翌搬运完货物,人家还会多给个一两块钱辛苦费。
江翌说要去产检的当天,苏云早早醒了,压根睡不着。
他一醒,她也连忙跟着起身。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我还要去镇上一趟再回来,现在还早。”江翌一边说着一边穿衣服,“早上跑一趟收入高,我先去赚点钱再去产检。”
“嗯嗯。”她连连点头,“你先去忙。”
江翌走后,苏云想到一会要去医院,在床上翻转着,肚子里的孩子开始闹了。
她索性不睡,起来洗漱后就开始扫院子。
打扫好院子后,苏云看到屋檐的角落里放着江翌的那双鞋,前几天他粘好的鞋底,又开裂了。
估计是来回跑得太多,可想而知他多辛苦。
苏云走过去,拿起鞋子,正要走到屋内给他缝补,江翌就开着车回来了。
他停好车,就开始催促苏云拿上东西,而她也早就准备好,上车前,江翌又走进屋内,拿出一个枕头,给她放到座位上:“我们家这段路不好,有点陡,你垫着坐。”
苏云觉得很心疼,他们家的枕头都只有两个,但为了孩子,也只能垫着坐了。
“坐稳了。”江翌摇动手柄,发动车子。
“嗯。”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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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九零年代不负责任的混子男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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