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是柳叶眉，瓜子脸，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可惜她方才与赵燕厮打过，头发凌乱不说，脸上还有几道触目的划痕。若非如此，她应当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模样，而不是此刻的狼狈不已。
吴氏跪在公堂上，噙着泪点了点头。
宁浅语问道：“后来呢？”
吴氏柔柔地说道：“后来家中请了郎中，救醒了大小姐。”大小姐就是赵燕。“郎中说我家老爷是中了毒，所以才会七窍流血，脸色发黑。姑娘，郎中虽然这样说，但我知道我家老爷不是中毒而亡，而是被大小姐害死的。”
赵燕一听，也顾不上哭泣，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胡说，分明是你和赵华勾搭成奸，害死我爹，想要谋夺我赵家家产。”
吴氏也不乐意听了，当即凶狠地争辩道：“赵燕，你还有良心吗？他是你爹，你听你夫君的话，害死自己的亲爹，连个亲疏远近都分不清了。”
宁浅语掏了掏耳朵，被两人吼得耳朵疼，干脆叫来陆二两强行制止两人的互相指责，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们各执一词，有证据吗？”
“有！”两人异口同声。
宁浅语说道：“虽然我心中已经知道了大概了，但你们想说，我就给你们机会。你俩冷静一下，好好理一理思路，等会一个一个地说。”
两个女子都愣住了。
宁浅语走到一直不吭声的赵华跟前，问道：“他们两个已经告诉我凶手是谁了，赵公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赵华的眼神明亮了一下，沉重的表情总算有一丝松动。他问道：“姑娘，你真的知道谁是凶手？”他的声音很沙哑，沙哑得不正常。
宁浅语漫不经心地说道：“还差你的证据，我就可以把答案公布出来了。”
“我的证据？”赵华依旧很疑惑。他若有证据，就不至于一直在这里沉默着了。
宁浅语见赵华不懂，说道：“我问你，你和你义父的感情如何？”
“自然是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
“姑娘，我本是乞儿。幼时不知礼义廉耻，只知饿极了，要吃东西，便时常出去偷东西。有一次被人抓住了，要当街打死我，是义父救我一命。义父不仅教我读书识字，叫我明理，还教我做生意的本事。义父对我恩同再造，我怎会杀害他呢？”
宁浅语道：“那你来说一下，赵大小姐为什么说是你毒死了赵老爷呢？”
赵华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确不知。义父的尸身被发现时，面色黢黑，郎中也说义父是中毒而亡。而我正好在前几日差人去仁心堂买了一些砒s，本想用来毒绸缎庄的老鼠的。可是砒s不见了，我，我也不知何故。若真是我不当心丢了药，害死了义父，我也是罪有应得。”
“这就是你一声不吭的原因吗？”
赵华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他怕他说出来也没人信。赵家早就抓了那个替他买药的人。他的确有嫌疑。
宁浅语：“我听宋大人说，你今年已经二十六了，怎么不娶妻呢？”
赵华叹道：“我本就身份低微，这辈子好好报答义父就知足了，何必娶妻，耽误了人家姑娘。”
“你倒是懂得知恩图报。”
吴氏已经等不下去。她的目光焦急地在宁浅语和赵华之间来回，见宁姑娘终于不问赵华了，迫不及待地问道：“宁姑娘，可以容我先说吗？”
“嗯。你说。”
“我家老爷不是被毒死的，是被闷死的。”
赵燕急道：“你这毒妇，又在这里胡言乱语。郎中都说我爹是被毒死的，家里上上下下也都看到了。你还在这里混淆视听。”
宁浅语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们一个一个说。若是不听，我只好让人堵住你们的嘴了。”
宁浅语说得云淡风轻，但近卫的气势很强大。他们往那儿一站，就有震慑人心的作用。
赵燕不敢随意插嘴了。
宁浅语问道：“你说赵老爷是闷死的，理由呢？”
“姑娘听我说，我家是开药铺的，我自小也懂得一些医理。那日老爷忽然去了，我觉得蹊跷，于是当天夜里重新查看了老爷的尸身。”
“你——”赵燕刚要说话，宁浅语就看了她一眼，陆二两也拔出佩刀，架在赵燕的脖子上。赵燕只得咬紧了牙关，绞着手指等。
宁浅语道：“你继续说。”
吴氏说道：“因为怕人发现，我慌乱之下弄倒了烛台，将蜡泪滴到了老爷的脸上。为老爷擦去蜡泪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手指变黑了。后来，我用湿布替老爷擦了脸，发现老爷脸上的黑色是涂上去的。而老爷的本来脸色是紫青色。我听药铺里的大夫说过，一个人若窒息而亡，脸色才是紫青色。姑娘，我敢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那你怎么说这件事是赵燕做的呢？”
“因为在那之后，我准备报官。但是赵燕急着要将老爷下葬。我是妾，做不了主，还被赵燕关了起来。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到了公堂之上，还请县老爷明察秋毫，还我家老爷一个公道。”
宋县令一直旁听，忽然被提及，也只是严肃地说道：“宁姑娘乃司法的神女下凡，倘若你所言属实，宁姑娘定能还你家老爷一个公道。”
宁浅语“嗯”了一声，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宋县令说，你今年十八，而赵老爷已经五十多了。你是药铺的，按理说家庭条件也还好，嫁个门当户对的，总能做妻，不该去做妾啊，你怎么会给赵老爷做妾呢？”
“我……”吴氏低着头，飞快地凑到宁浅语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含羞带怯地飞快垂下脑袋，眼睛一直盯着地上。
宁浅语震惊了。
这个十八岁的姑娘若在现代，也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宁浅语清了清嗓子，说道：“赵燕小姐，现在，你可以说了。”
这案子，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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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035章 各执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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