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良眉间一跳,有种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的感觉。
转头就看见江柔正看着他。
干什么?
宿良冷着脸压了下眉。
江柔还了他一个极其无害的笑。
宿良可不会觉得她无害,毕竟上次看到这种笑的时候,江柔转脸就阴了他。
许琴迟迟没等到回答,又喊了他一句,“小良?”
宿良收回视线,说:“不麻烦许阿姨了,我自己多带一件就行。”
许琴:“也行。”
晚上天凉,三人脚步不自觉加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回了小区,二楼宿良和许琴告别,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就听江柔说:“宿良,明天见。”
宿良:“?”
搞什么?
他两不是一直都当彼此不存在吗?
宿良回头看了她一眼,江柔摆出一个笑。
隔了两秒,他随意“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三楼,许琴开门的时候,江柔说:“既然我和宿良一起下班,那下周我就和他一起回来吧。”
许琴推开门,正要说你们两个熟吗?
想起临走时两个人还打了招呼,便道:“下周再说吧,小良也还是个学生呢,你们就算是两个人结伴,我也不怎么放心。”
江柔跟在她身后进门,没再多说什么。
劝人不能头一回就往死里劝,得循序渐进得来,开了这个头,还有一周的时间,她不信不能让许琴放心。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先和宿良商量商量。
宿良没事的时候,基本整天都在陶源结义,不过时间比较自由。
陶源结义里老板舒北馨一直都在,他如果临时有事,可以请假不来。
第二天中午,江柔慢悠悠推开门。
“欢迎——又有事?”宿良想起昨天的分别,心里没来由觉得她来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早上不用来,林跃飞可以提前把午饭做好,能在江柔下班的时候到店。
也就不用再拜托宿良看着店了。
江柔说:“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宿良:“……”
“看完了赶紧走。”
他今天穿了件低领的衣服,挂在脖子上的红绳和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很吸引人的目光。
绳子上所挂的东西垂进衣领,看不清是什么。
江柔饶有兴致道:“你这绳子挂的是什么,方便说说吗?”
宿良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对她故意装出来的感兴趣有些烦,一字一顿道:“有话直说。”
江柔:“周五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吗?”
宿良不耐烦的表情僵在脸上,懵了,“什么?”
江柔真诚补充道:“我怕黑,想和你一起回家。”
她是齐耳发,只不过可能有一段时间没剪了,留的有些长,已经到了下巴的位置。
内扣,很柔顺。
留海刚刚遮住眉毛,在眼睛上面一点,将眼中的无辜全数展露。
宿良觉得自己要是真的信了——那他就是个傻逼。
体育课她压在他身上,压低眉睫不屑一笑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她。
是的,不屑。
她身上一直有种让人不舒服的高傲。
虽然一般不显,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着的。
这高傲让她即使在人群里,也和别人泾渭分明。
即使体育馆事情已经过去,他不计较了,但说实话,他还是不太喜欢和她相处。
宿良收起外显的不耐烦,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也怕黑。两个都怕黑的人是不配一起回家的,会更害怕。”
江柔道:“那你走前面,我走后面,行吗?”
宿良:“不行。”
江柔:“我走前面?”
宿良:“不行。”
江柔:“那……”
宿良忍耐力着实有限,“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就忍不了啊。
江柔笑了下,“和你一起回家,或者让……”
她刚说出XU一半的音,顿了顿说:“……我妈觉得,你和我是一起回家的。”
江柔觉得宿良十有**会同意,他在学校再怎么暴躁,但看得出来,只要一出了学校,就只是个虽然每天不是笑眯眯的,但脾气还算可以的男生。
不然周围人也不会都叫他小良。
看上去都还挺喜欢他。
宿良眯了下眼,“就为这个?”
江柔:“就这个,不过考虑到她可能会在楼下等着,我们最好还是一起走。”
为了许阿姨。
宿良微低着头,想了两秒,抬眼说:“可以,那我们一起走,并排。”
他走前面,会觉得她可能正在后面准备套他麻袋,他走后面……
凭她的性格和他的脾气,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套她麻袋。
太不安全了。
江柔有些意外,还是道:“可以,多谢……”想起那天他在小巷抢小姑娘糖,又问:“要什么报酬吗?”
宿良说:“暂时没有,等我想起来再说。”
江柔说:“好的,周五晚上见。”
他们是同学,还在两个相邻的店里工作,哪怕周日见不到,周一也一定可以,但她说得却是周五见。
换句话说,她只有在用得到的时候,才看得见他。
宿良看着江柔离开,背手拉上围裙的带子,用力一扯。
舒北馨从楼上下来,看见宿良的样子,没忍住笑道:“怎么了?是谁拿了东西没给钱吗?”
“没事,”宿良将围裙叠整齐,放在柜台上,“馨姐我先去吃饭了。”
舒北馨点了下头,“去吧。”
许琴知道江柔下班的时间,估摸着时间,就在她回家前后,才将菜抄好。
江柔回家吃了很新鲜热乎的一顿饭。
午后休息,她下午出门锻炼,是和许琴一起出门的。
两人出小区门,一个往北走一个要往南走,许琴说:“小柔……你记得早点回家,今天我会早点做饭的。”
这是……担心?
江柔说:“好,我一会儿就回去。”
江柔回家的时候,许琴正心不在焉地拿着遥控器换台。
听见门外有响声,忽然握紧遥控器,浑身一抖。
当听到钥匙插入的声音时,才舒了一口气。
她放下遥控器,提起茶几上放着的菜,往厨房走,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回头,笑道:“小柔回来啦?买菜多费了点时间,我也才回来,饭一会儿就好了,你先玩儿一会儿……记得学习啊。”
江柔:“好的,要洗菜吗?”
许琴知道拒绝也没用,她都会过来帮忙的,于是道:“把那些洗了就行。”
江柔把菜洗好,回屋看书,没看几页,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响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江柔推开门走出去。
许琴正蹲在垃圾桶旁边削土豆,手上除了土豆的灰黄和银色的削皮刀外,还有正在溢出的鲜血。
她整个人瑟缩着,不比一旁的垃圾桶体面一点。
门外敲门还在继续。
许琴愣愣地抬头,看见江柔的时候,猛然回过神,急忙将土豆和削皮刀放到一边,站起来压低声音慌忙道:“柔柔,回去,回屋里去!”
估计连自己的手被划伤了都没注意到。
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江柔福灵心至,知道为什么了。
十五天的拘留时间前两天就到了,江伟星现在应该已经出来了。
怪不得她总感觉,这两天许琴很容易受到惊吓,对她也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她离开她的视线太久。
有节奏的敲门声没停。
江柔几步迈到许琴身边,一把扶住她,“你冷静一点,没事的,你听这敲门声,这么温缓,不可能是他的。”
许琴的身体在不自觉地发抖,“不、不是?”
江柔肯定道:“对,不是。”
许琴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我……我先去看看,你回屋去,和你没关系,回去!”
门外,一直等不到人,敲门声大了一下,伴随一个中年女声:“有人在吗?□□。”
江柔高声道:“有人,稍等。”
许琴呼出一口气,却没有放下心。
没有劫后余生,只是躲过了这次,不知道下一次又会在什么时候的惊恐。
江柔把她扶到沙发上,扯了两张纸给她,放在她没受伤的手上,“我先让她进来,你自己可以处理吧?”
许琴点了点头。
江柔打开门,放门外的人进门□□,“不好意思,家里人刚才手受伤了。”
“哎,没事,”门外是个有些丰腴的中年女人,笑容可掬,“以后记得说一声就行,我还以为没人呢。”
她查过水表,把单子开了递给江柔,“喏,记得按时缴费,超过了要收滞纳费的。”
说完没忍住看了一眼沙发上,像没了魂一样的许琴。
江柔向前走了一步,挡住她的视线,说:“好的,慢走。”
看人离开后,江柔转身蹲下,拉开许琴的左手。
她伤在右手,根本就没处理,只是把纸按在了伤口处,伤口上面还有些土,也被她一并按进了伤口。
江柔心下叹了口气。
江伟星还没来,就怕她先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她转身回房间,取那天宿良买的紫药水和创可贴。
许琴看着江柔一言不发的离开,只觉得悲痛。
她怎么、怎么能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些!
许琴想继续做饭。
腿有些麻,她敲了敲,想站起来。
江柔拎着袋子出来,“你要干什么?”
许琴抬头,“我……给你做饭。”
江柔走过去蹲下,“别做了,出去吃吧,我……发工资了,想请你吃饭,伸手。”
许琴伸出手。
看她低着头,用镊子捏着紫药水球,一点一点把灰尘擦干净,而后换了新的棉球,消毒后再伤口处贴了个创可贴。
创可贴上还有两个粉色的小爱心。
江柔看着那两个爱心,再想想宿良在学校的暴躁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爱好。
江柔站起来,看到许琴泪盈于眶,又弯腰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许琴接过,按在眼睛上,把还没流下来的眼泪吸走。
隔了几秒,江柔说:“你别怕,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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