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疼

宋谨戈是跟着赶来报告的小姑娘进来的,他身后跟着苏如春、几个后勤人员和所有没有课的老师。

他进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年男人从身后抽刀。

从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在中年男子从别在裤子身后的布袋中掏出了一把尖刀,刀刃表面泛出冷光。

所有人具是一惊,赶来的老师在看到刀子后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可唯独宋谨戈,在看到那人出刀的一瞬间,就开始狂奔。

这或许是他跑得最快的一段五十米吧。

可还是有些晚了。

刀划破皮肉本应无声,可宋谨戈却仿佛听到了无比清晰的撕裂声、闷哼声。

还有血液飞溅。

中年男人正欲逃跑,转身就撞上了宋谨戈。

宋谨戈来不及多想,几乎是身体反应,利落地一招擒拿便把人摁倒在地上。他的手摁得很用力,细看甚至能看到胳膊上隐隐凸起的青筋。

中年男人忍不住发出几声惨叫。

这一系列事件发生得太快,旁观者还带着几分怔愣。

直到宋谨戈低吼一声,“来人!!摁住他!”,随后赶来的保安和工作人员方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把他死死摁住。

为什么一个带刀的人能这么顺利地走到教室门口?为什么安保来的这么慢?为什么...

愤怒积攒了很多,但宋谨戈无暇再管这些问题。

他的心底渐渐涌上一股后怕和惶恐。

一股难言的恐惧席上心头。

生死一线,世事无常。生命的河向前奔流,谁也不知道何时入海。

就像在十八年前的早上,在跟父母拥抱告别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分别。

那现在呢?他真的能接受失去沈卿礼吗,以这样一种方式。

好像不能...

沈卿礼是为他而来的,如果他有任何意外,可能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段时间,过往的遭遇一直横亘在他心底,倒不是为过往不平,而是他总担心沈卿礼又变回从前那个人。

向自己妥协或许和很难。而将要可能失去沈卿礼的悲痛让他意识到,或许自己早就已经向自己妥协了。

在男人被随后冲上来的保安摁住的瞬间,宋谨戈便已经往沈卿礼身边奔去。

他的声音嘶哑,用一种近乎于嘶吼的声音质问,“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躲!”

沈卿礼护在身后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探出头,双眼通红,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止不住的滚落,她的声音还在颤抖,“对不起,不怪沈老师,都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保护我...沈老师也不会...”

是她!

这个面孔宋谨戈很熟悉。

他几乎一瞬间想起了一周前的那个下午,想起了与他擦肩而过的小姑娘和她胳膊上的淤青。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命运终于咧开嘴,冲他露出一个冷笑,嘲弄他的自以为是。

他浮于表面的、虚伪的关心跟没有救下任何人。无论是那个小姑娘还是现在的沈卿礼。

他的脚步倏然顿住,停在了沈卿礼面前几步的位置。

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在看到他胸口刺眼的鲜红后再说不出任何话。

宋谨戈感觉自己的胸膛处仿佛有个跳动着的炸弹,它无声地爆裂,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剩一片焦黑。

明明学过很多急救措施和止血方法,可此时的宋谨戈,颤抖着手,竟连触碰沈卿礼的伤口都不敢。

可血还在流,不知是不是被划破了大血管,不到半分钟,胳膊处的衣服已经被全部晕湿。

宋谨戈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急救包在哪?”

苏如春在旁边答到,“一层办公室有一个,陈老师已经去取了。”

“还有谁会急救?”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站出来。苏如春的脸色也算不上好,若细看便能发现她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

苏如春:“我只学过CPR。”

有几位老师随即附和着苏如春,“我也是。”

沈卿礼额上已经浮出一层虚汗,失血让他的嘴唇有些发白,可他还是冲着宋谨戈挤出了个笑容,“没事的,问题不大,我还能坚持。”

宋谨戈眼眶一酸,想狠狠骂他一顿,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血流了这么多还叫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

可现在不是教训他的时候...

宋谨戈只能开始尝试帮他包扎。

关于包扎伤口的相关知识还是他之前为了骑长途有备无患学习的,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

宋谨戈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先从身侧稳稳地搀扶着沈卿礼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不及再等急救包,他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外套,用外套的袖子充当了紧急绷带,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压迫,确保血液渗出的速度已经大大减缓。

而在宋谨戈做急救的过程中,苏如春和其他老师也开始有序疏散学生,李秀芬也被另一位老师带走了开刀,保安和后勤则在联系公安。

偌大的教室一下子空旷起来,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

在包扎的全程,宋谨戈都沉着脸,沈卿礼似乎是捕捉到宋谨戈的情绪,居然也一声不吭,只有在伤口被按压时才有几声闷哼从唇边溢出。

他每发出一声闷哼,喉结便不自觉滚动一下。

宋谨戈和他挨得极近,近到能嗅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最后还是宋谨戈忍不住先开口:“疼吗?”这个问题打破了他们周围几近凝滞的空气。

听到宋谨戈的问题,沈卿礼却突然笑了,“还好。”

其实是疼的,但是看到宋谨戈,就突然心安了。

宋谨戈:“疼的话喊出来,或者跟我说。”

“没事。”沈卿礼的声音相比于刚刚明显虚弱下来,沙哑中带着几分有气无力,脸色也有些发白,可说出的话还是没事。

他的衣服已经在混乱中被沾染的血渍和汗水染得发皱,额前的碎发杂乱。

沈卿礼无疑很狼狈,可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甚至连椅背都未曾依靠。

宋谨戈闻言,心中纷杂的思绪像丝线一般在心上一层层地盘曲缠绕,捆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抿了抿唇,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放缓。

在简单包扎过后,能做的事便只剩了等待。

事发后的第一时间秘书便已经联系了急救队,现在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沈卿礼的眉眼间已经开始显出几分疲惫,眼神也逐渐涣散。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宋谨戈观察到这一幕,心难免沉了沉。

他犹豫一瞬,还是伸手,轻轻把沈卿礼拢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沈卿礼的伤口,从身后拥着他,帮他分担掉大部分重量,让他以一种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肩上。

“医生马上就来。”宋谨戈放缓声音,在沈卿礼身旁耳语着。

“嗯...”

“别睡着。”

“嗯...我不困...”

沈卿礼露出个笑容,但这笑容倒不全是勉强的成分。

人在什么时候会觉得安全?

大概是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处在一个极端安全的环境下。

沈卿礼的鼻翼间除了血腥味,还能嗅到一种淡淡的沉香味和皂荚的香气,像初春午后的暖阳,夹杂着草木的味道——这是宋谨戈怀抱的气息。

疼痛渐渐离他远去。

在这个无比熟悉的怀抱中,沈卿礼重新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他的记忆不自觉回到过去的每个雷雨天。

无论他在哪里入睡,就算是独自在次卧,每当被雷声惊醒的时候,他总会躺在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中,周围便是这种熟悉的气息。

宋谨戈总能在电闪雷鸣中找到他。

他害怕打雷吗?

或许曾经是怕的。

这会让他想到没有色彩的童年,连同他的弱小和无助。

但自从认识宋谨戈后,他所有的害怕仿佛都变成了借口。他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坦然展露恐惧的机会,一个把自己融进他怀抱中的机会。

比公安和医生先到的是宋谨戈叫来的急救队。

在这个小地方,头疼脑热这类简单的疾病的唯一去处便是一家小小的乡村诊所,自然也没有救护车这类说法。在这种情况下,“钞能力”远比当地的诊所速度要快。

得益于来之前宋谨戈便未雨绸缪,急救队和急救措施都是提起准备好的,因此不到十分钟医护人员便已经抵达学校。

直到看到沈卿礼被急救医生扶上了担架,宋谨戈高高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宋谨戈重重吐出一口气,但下一瞬他的脚步便踉跄一下——他差点摔倒在地。他只觉得头脑眩晕,浑身无力,指尖颤抖得厉害。

宋谨戈向医生确认了沈卿礼不会出事,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没有跟上去,而是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背后淋漓大汗显示着他的不平静。

刚刚强撑着冷静和坚强仿佛瞬间散去,他再无法抑制迟来的恐惧——失去沈卿礼的恐惧。

宋谨戈半伏着身子,双手狼狈地捂住眼睛,遮住他眼底翻滚的情绪和罕见的脆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轻声呢喃,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语气一遍遍重复,仿佛在努力安慰自己。

只是掩面的手半晌都没有挪开。

第一个世界快完结了!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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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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