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我，”顾瑕道，“把我和他们隔开，这就是你今晚需要做的工作。”
陶星叶站在一个酒桌面前，拿出了他的营业笑容。
这大概是他踏入社会开始工作起，笑得最僵硬的一次，哪怕是他第一次在老板面前面试，都没有如此尴尬过。
他很想问问顾瑕是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时，顾瑕立刻侧身让了让，与陶星叶岔开了半步距离，让陶星叶在前边。
顾瑕低声道：“这人是公司里的高管，不会为难你，随便应付过去就行。”
陶星叶终于意识到，顾瑕是来真的。
这倒是令他松了口气，毕竟顾瑕平白无故给他那么多的钱，要是他一点力都不出，总觉得受之有愧，更不敢真的要。
高管的视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陶星叶，问道：“顾总，这位是……”
陶星叶主动道：“您好，我是顾总身边新来的助理。”
“这样啊，”高管道，“我能跟顾总说两句话吗？”
意思是让陶星叶站一边去。
陶星叶回头，看向旁边的顾瑕，顾瑕微微一顿，准备替他解围，陶星叶已经转回了头，微笑道：“顾总今天身体不适，我站这里是为了照顾顾总，您这样说也一样。”
顾瑕视线往下，能看见陶星叶的手正在无所适从地揪着衣摆。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他站在酒店员工会议室的门外，看见陶星叶鼓足勇气站起来叫住他们经理，当时陶星叶的脸都是红的。
害怕，却还是会站起来。
陶星叶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逆来顺受。
顾瑕原本准备解围的话收了回去，开始觉得他想办法将陶星叶弄到身边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
几个小时的年会，需要用到顾瑕的地方不多，但是需要他露面的时候多，期间还有许多的员工试图上前祝他新年快乐，各种人挤在一起，导致顾瑕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不过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了陶星叶。
陶星叶始终在他的身边，帮他隔绝了大部分人的气息，顾瑕竟然没感觉到难受。
眼看着陶星叶渐入佳境，人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年会也到了收尾的阶段，顾瑕也可以提前离场了。
忽然间，今天跟着他来的那个助理走了进来。
助理知道不能离顾瑕太近，他心领神会，直接趴在陶星叶的耳边让他传话。
“你跟顾总说一声，陈潇宸来了。”
顾瑕的视线放在了陶星叶的身上。
他们三个人像是在参加什么接力赛，助理跟陶星叶说完，陶星叶又趴在了顾瑕的耳边——他这时还不知道顾瑕过敏的事情，只是通过今晚的观察，他发现顾瑕似乎并不排斥自己。
陶星叶在跟顾瑕通报完后，才想起来陈潇宸是谁。
那不是好长时间之前，在微博上跟顾瑕示爱未遂的女明星吗？
他这一愣神，呼吸全洒在了顾瑕的耳边，顾瑕的耳朵红了起来，接着将他扯开，皱着眉头问助理：“她来干什么？”
助理结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顾瑕皱着眉，直接站了起来。
陶星叶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吃瓜，他其实不是个八卦的人，可陈潇宸是个明星，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着的明星呢。
眼看着顾瑕想走，陶星叶连忙跟了上去。
年会重要的环节已经过去，顾瑕在这里除了当定海神针，也没了别的作用，他的离场让很多女同事遗憾，但也没引起太大的风波。
顾瑕在前边走，陶星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他还是没忍住，看着顾瑕的背影，八卦道：“陈小姐应该是为了您过来的吧？”
顾瑕的声音冷漠：“不知道。”
陶星叶像一只探头探脑的小兔子。
忽然间，顾瑕停了下来，于是陶星叶便撞到了他的身上，顾瑕巍然不动，反问他：“好奇？”
看着他的表情，陶星叶感觉，要是他敢说一声好奇，顾瑕能把他扔在原地让他自己走回去。
陶星叶连忙摇头。
顾瑕长叹一口气，将这件事给翻篇儿，转过身正对着陶星叶，“学校有门禁吗？”
年会结束的晚，早过了门禁时间，陶星叶也没打算回去。
他摇摇头，“您和司机回去就好，不用管我了。”
顾瑕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今晚有地方住吗？”
陶星叶确实还没定宾馆，毕竟顾瑕今晚来的太突然。
顾瑕道：“跟着我回去吧。”
两人毕竟发生过亲密关系，他这话说出来显得有些暧昧，顾瑕又补充道：“还有其他的事情，想找你商量。”
能有什么事？
*
再次回到酒店，陶星叶恨不能捂着脸进去，好在今晚的同事和他不熟，他今天又穿了身从来没穿过的西装，没被认出来。
电梯到了十六楼，走廊中就剩下了陶星叶和顾瑕。
高档酒店的隔音都是一流的，因此走廊安静到像是没有人居住，连脚踩在地毯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让陶星叶想起来那一夜。
他喝醉了，踩在地上觉得软绵绵的，如坠云端，现在想来也不完全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真的踩在了地毯上。
直到站在顾瑕的房间里，才能感觉到结实的瓷地板。
他想起来顾瑕即将住进他们酒店时，田经理嘱咐的一句话，他说顾客觉得地毯藏污纳垢，于是在第二天，这个房间里的地毯全被撤掉了。
直至目前为止，陶星叶依旧坚信不疑顾瑕的洁癖很严重。
顾瑕的房间很大，他住了这段时间，房间里的构造一丁点没变。
要不是有水杯电脑这些东西，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居住的痕迹，整整齐齐，冷冷清清。
陶星叶坐在沙发上，被顾瑕倒了杯水后，听见了今晚更加荒唐的第二句话。
“我想，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顾瑕神色冷静，语气像是陈述，“我知道你不是蠢人，心中应该也已经起疑，觉得奇怪。”
陶星叶：“……”
他一脸茫然。
“等等，”陶星叶不明觉厉，默默放下了水杯，虚心道，“起什么疑心？”
两人面面相觑。
顾瑕皱眉，再三确认陶星叶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而是真真正正的困惑，他沉默了。
“我不许别人靠近我，”顾瑕道，“始终和人保持距离，并且让你在我的身边。”
陶星叶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听。
顾瑕道：“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
陶星叶虚心问：“有什么不对吗？”
顾瑕：“……”
对上陶星叶真诚的目光，顾瑕一时之间又气又笑，脸上的冷凝感缓缓消失，变成了无言以对。
但凡陶星叶是他的下属，此刻怕是已经挨上骂了。
但陶星叶不是，甚至顾瑕将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需要用到陶星叶，不仅不能骂，还得哄着。
陶星叶觉得顾瑕的眼神有点熟悉。
就在这时，顾瑕的门铃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回头，顾瑕皱眉起身走向门口，望着顾瑕的背影，陶星叶这才后知后觉想明白——顾瑕刚刚看他的眼神，好像他上学时，他班主任看他的眼神啊。
恨铁不成钢当中，带着一丝丝咬牙切齿。
陶星叶出神时，听见了可视门铃传来的声音，是他那个不怎么熟悉的同事在说话。
“您好顾先生，请问您今晚和一位姓陈的小姐有预约吗？”
顾瑕冷声道：“没有。”
“顾瑕！”
这时，一道女声突然出现，带着一点哭腔，“你这是翻脸不认人了吗？”
陶星叶同事的声音略有尴尬，“这位女士非要上来，我也没办法，实在对不住顾先生，陈小姐，顾先生已经说了没有预约，要不咱就下去吧？”
“我不管！”陈潇宸抬高了声音，“顾瑕，你出来。”
同事立刻慌了，“小姐小姐，您别这样，我们客人都在休息呢……”
顾瑕不为所动。
这时，他右边缓缓探出颗脑袋，小心翼翼朝着可视门铃看了一眼，随后立刻缩回头去。
顾瑕：“……”看来确实是很好奇。
陶星叶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女明星哎。”
顾瑕：“……”
女明星已经快歇斯底里，“顾瑕！从小我们就认识，认识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能一辈子都不搭理我了吗？”
眼见着工作人员也快控制不住她了，顾瑕微微一顿，还是拧着眉打开了门。
陶星叶连忙一躲，却还是没躲过去。
因为顾瑕拽了他一把。
在被拽出来的刹那，陶星叶有一瞬间的后悔，不该为了看女明星站在离现场那么近的地方，他好歹往后稍稍呢。
见到了顾瑕本人，陈潇宸才算是冷静了一些，含着泪看他，说不出来的委屈。
“我早早就拒绝过你，”顾瑕道，“不止一遍。”
陈潇宸不愧是女明星，泫然欲泣的咬着唇时，任何男人站在她面前都会心软。
当然，其中不包括顾瑕。
但是包括陶星叶。
陶星叶长了教训，躲在顾瑕的身后绝对不露面，他身形比顾瑕要小，一时之间还真的瞒了过去。陈潇宸喋喋不休，念叨着自己家和顾家的交情，对于顾瑕爱恨交织，听得陶星叶都心软。
直到陈潇宸发现了他。
陈潇宸原本对于顾瑕只是埋怨，但是在看见陶星叶的瞬间，是直接爆发了——尤其是陶星叶还拽着顾瑕的后背衣服。
陈潇宸带着震惊与愤怒，“你是谁？”
陶星叶卡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陈潇宸找到了可乘之机，上前一步拽他，“新来的助理？你不知道你们顾总有洁癖，不许别人碰他吗？”
“我……我知道我知道，”陶星叶往后缩了缩，“我这就撒手。”
在陈潇宸即将碰到陶星叶的刹那——
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又重重甩开。
“我再说最后一遍，听不听随你，”顾瑕的声音，终于染上了怒意，“死缠烂打没有用，我要是想和谁谈恋爱，不需要别人逼着我谈，我对你没感觉，懂了吗？”
陈潇宸被他的气势所迫，白着脸后退了一步。
顾瑕侧身，牵起陶星叶的手，边往房间里走，边道：“你们酒店要还是不叫保安，别怪我不客气了。”
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拉住陈潇宸，“陈小姐，您要是再继续闹下去，我真的叫保安了，您是个公众人物，应该丢不起这么大的人吧？”
陈潇宸失魂落魄地站着，抬起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顾瑕与陶星叶交握的手。
*
房门关上的刹那，顾瑕抬起了手。
陶星叶立刻惊呼出声：“这这，这是怎么了？”
顾瑕眼中的怒意褪去，只剩下了无奈。
他安静地注视着陶星叶，在一片死寂中，陶星叶的声音也小了下去，双眸无辜地眨动。
“你确实不怎么聪明。”顾瑕下了定论。
顾瑕：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应该猜到了吧？
陶星叶：啥？啊？
顾瑕：……判断失误。
今晚写的顺，就多写了点，迟到了半小时，我自罚三杯（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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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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