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阳光透过纱帘，微弱照进换衣间，像个黄蜂在苏格兰的头上嗡嗡转。
营营扰扰的，刺得苏格兰汗水满背。
盘桓在心头许久的不详预感陡然消散，阳光并没有照进，乌云后面是更为浓重、深不见底的黑夜。
琴酒利用他传递假情报，导致警视厅伤亡惨重——卧底与组织之间的联系本就只靠一根丝线他留在这里，警视厅能相信他始终如一没有背叛么，倘若离开，苏格兰的目光留在琴酒身上，苦涩如干嚼茶叶，碎渣黏在喉咙，呼吸都呛的艰难。
他还能离开么，琴酒会让他离开么。
琴酒恍若未知他在苏格兰心中抛下多么厚重的炸弹，激起多少尘土。
他低着头，冰凉的、反射金属光泽的枪口在白鸟樱子手中。
白鸟樱子手臂颤抖，她显然没有接触过手枪，拿枪的姿势像是在拎着一个名贵的手提包，她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枪，对准地上的晕倒的、生死不知的白鸟次第。
那是一个敌人！想想他抢夺财产时候的嘴脸，想想他欠下一屁股赌债又理直气壮的嘴脸——
手枪颤抖着，像是被风吹下悬崖，掉在地上，碰撞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鸟樱子无力的滑倒，摊坐在地上，她捂着脸，不住的摇头，眼泪如断珠流下，“对不起。”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啜泣的声音像是雨点砸在苏格兰的心上，像是夏夜里电闪雷鸣的台风夜，除了闪电照不进点点光芒照进，都会被扯的粉碎。
他是警察，他本该保护的公民在他的面前被逼着杀人！苏格兰痛苦的闭上双眼，手心的汗渍着枪，潮湿黏腻，挤在手掌中间，哀嚎的怪叫。
琴酒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他不耐的将□□的枪口对准她的太阳穴，“做出你的选择。”
冰冷的枪口抵着致命之处，断断续续的啜泣骤然变成小声的呜咽。
“你，或者你叔叔——”
“苏格兰，你在做什么！”伏特加惊叫，抢上前来，被苏格兰一脚踹开，倒退几步。
手枪的枪口顶上琴酒的后脑勺。
大衣的裙摆猎猎，黑色礼帽压着琴酒的刘海，过长的刘海下泻出戾气，指节挤压着带着怒火。
“你的选择让我很惊讶。”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琴酒回头，枪口拨弄这银色发丝，与它嬉戏，层层叠叠的发丝拂过枪声，失落错过。
苏格兰撕下唇角的胡子，历经的沧桑随着胡子一起捏成一团落进松木桌旁的垃圾桶，时光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好像他依然是警校里温润如水的青年。
“抱歉，”苏格兰的舌尖顿了顿，换了一个称呼，“阿阵。”
“放她离开。”
他没有说自己，事实上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去向何处。
脆弱的皮肉在枪火的下不堪一击，只要苏格兰指尖一动，枪膛的弹药就会炸开琴酒的头颅。
琴酒丝毫不惧，恍若无物的上前一步，枪口顶在他的眉心，挤压他的皮肤，泛出嫣粉的红。
苏格兰随着他的脚步狼狈后退，枪口轻柔而坚定的顶在他的眉心。
“放她走。”
地上的白鸟樱子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尽警察的职责——保护民众的安危。
苏格兰指节崩的很紧，指尖按的发白，他太明白琴酒的能力，只要有一丝的放松，都会被他抓住机会将形式逆转。
【系统没有检查到他有伤害你的意图。】萩原研二道。
【嗯，】琴酒应了一声，【等会有惩罚，你帮我延迟。】
琴酒现在很想伤害他。
笃笃笃，敲门声打破此时的对峙。
门响三下，未等人开门，便被粗暴破开。
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
身材瘦削，样貌清秀，天蓝薄外套白色圆领，衣着普通的像大厦里每一个咖啡续命的打工人，只有那一双眼睛锋利的像鹰，只一眼就穿皮透骨。
黑发短短的，只有额前的头发卷成一团，他唇角抿出严苛的细纹，所有的精明都隐藏在平平无奇的银框眼镜之下。
“放开她。”
“二哥！”白鸟樱子喊道。
她见到了救星一般，挣扎的想要向他跑去，却被伏特加控制住。
白鸟次郎安抚的朝她点头。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白鸟次郎推了下眼镜，“你们通过渠道带回来违法的药物，现在就存放在港口。”
这是苏格兰从来不知道的，他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
“你威胁她无非是想让她交一个投名状，让白鸟会社继续帮你们走私药物，可——”白鸟次郎话锋一转。
“鉴于白鸟家族的人接二连三出意外，部分股东对其已经失去信心，股东大会已经通过将白鸟会社转为非家族企业的决议，我们会引入职业经理人管理企业，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权利了。”
白鸟次郎眼中精光锋芒毕露，“我已经提前让人去港口布局，现在那搜船上都是我安排的员工——现在可以放开她了吗？”
伏特加看向琴酒的脸色，不太好，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他头上的枪，还是为了白鸟次郎的话语。
苏格兰收起手枪，琴酒已经移开视线，他再顶着毫无用处。
“这位先生很聪明，”白鸟次郎笑道，“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工作，正当职业。”
苏格兰看了一眼琴酒，微微叹息，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所以是你一直在背后阻挠我们提货。”
“白鸟会社正值多事之秋，身份不明的买家不允许提货是正常的企业行为，等到企业运转走上正轨，自然可以提货。”白鸟次郎道。
琴酒呼了口气，他一向讨厌这些说话弯弯绕绕的家伙。
“伏特加，”漫不经心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伴随的还有白鸟樱子的惨叫。
白鸟次郎脸色一变，“你！”
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白鸟次郎，“兄长。”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嘛。”
“你弄错了一件事情，虽然在同一个组织，但对这批货物在意的是一位藏头露尾的家伙。”
“而我嘛，正好很讨厌那个家伙，所以还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白鸟次郎叹息，“我随母姓清水，名清水智也。”
清水智也，最近小有声名的日共议员，只是没想到他同时是白鸟家的次子。
苏格兰也听说过，他瞟了琴酒一眼。
日本政党多由自由民主党和立宪民主党把持，日共在其中并不显眼。
“终于找出来了。”女人的声线从温柔单纯丝滑转变成性感松弛。
苏格兰脑海里敲响警钟，心脏狂跳，无数只兔子在他脑海里奔跑，脚步声轰鸣，她也是组织里的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伏特加下意识的松手，惊骇的看着手里的女人。
“白鸟樱子”缓缓直起身，高挑曼妙，分明是同一张脸，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味道。
“动作太粗鲁，下次不想和你出任务了。”语气带着轻微的抱怨与撒娇，熟悉和亲昵一眼可见。
她熟练的按着手机，应该是在发消息给BOSS。
苏格兰听过组织里的传闻，BOSS有个极为宠爱的女人，她地位超然，精通易容术，聪明残忍狠毒，是赫赫有名的千面魔女。
她指尖拈起脖子上的接口，人皮面具缓缓揭开，浅金色的大波浪卷发瀑布般的泄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又松散落在传统的女式和服上，微卷的刘海勾着脸颊两端，千娇百媚的脸庞显露出来。
——美国女明星莎朗·温亚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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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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