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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地域广阔,气象多有不同,昭平此时阳光明媚,春光正好,而另一地的淮南便是连日的阴雨。
同江陵的多雨很像,淮南的阴雨天也是雾蒙蒙的,湿冷的空气裹挟着人的皮肤,有些阴冷的不适。
“咳咳……”
一栋雕梁小楼内,不时传出低沉的咳嗽声,窗边的垂丝海棠在细雨中淋的粉白花瓣簌簌,雨滴打在上面似琉璃般剔透。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出窗来,白净的指尖弹落了花瓣上的落雨,顺手就接住了远处飞来的飞鸽。
“咕咕——”肥美的鸽子啄了啄他的手,晶莹的红眸里倒映出一个白衣青年的身影。
青年伸手拍了拍它的翅膀,侧脸如玉,取下了它脚上的密信,没有关窗,让外面冷冽的空气冲淡房内的药味。
他眉目疏淡,身上披了件狐狸毛的大氅,毛领纯白如雪,他的脸色却像是比它还要白一点似的。
青年低头看向手中的信纸,长睫垂下投下淡淡阴翳,背脊微挺,如同清贵温润的世家公子。
若是解君愁在这儿,就会发现慕一同青年的气质很像,但如果他们两人同时出现,慕一的温和就会似一层披着的假面,那微笑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而青年的温润,是由内而外的温和,能让人感受到切实存在的温暖,恰如陌上人如玉。
“呵……世上的有心人还真是多。”
他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声音温润好听,只是轻和的语气里却似有一丝嘲讽。
晓观尘信手将手中的密信丢入炭盆内,看着它转瞬就化为灰烬,脸上的神色淡漠。
窗外雨声沥沥,房内的炭盆一刻不停的燃着将室内烘烤如春,但他还是得披着厚厚的氅衣。
晓观尘手指轻敲着膝盖,眼眸微阖,苍白的脸色被风吹的微红,这还是被某人传染上的习惯。
想到江寻,晓观尘就想起昨日送来的东西,他摇了摇手边的铃铛,随即便有一少年推门而入。
“我昨日吩咐下去的事情做好了吗?”
“回大人,昨晚上就已经让下面人将那头颅烧掉了。”
石舟说完抬头,却发现晓观尘手边的窗户居然开着,连忙上前。
“大人你怎么又开窗,你才退了热喝完药的,小心又着凉……”
他急匆匆的去关了窗户,将那簇粉白的垂丝海棠给挡在窗外,推着晓观尘坐着的轮椅离开了窗边。
晓观尘好脾气的任由石舟唠叨,蝶翼似的睫羽轻颤,脸上一直带着丝微笑。
“房间里太闷了,透透气……”剩下的话在小少年幽怨的眼神里被吞没。
“好啦好啦,月姑娘之前寄来的新药不是很有用吗?再多吃几副肯定能好的更快一些的。”
晓观尘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反正这些年无论怎么折腾也没死,习武之后有内力撑着就更难死了。
“将那个烧完的骨灰带着,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趟离园。”
离园里葬着之前十年死在驯兽营里的小孩,本来宴朱楼之前是没有的,那些没用的耗材死了也就死了,哪会有统一安葬的地方。
这是五年前江寻同高层做的一笔交易,然后九死一生换来的,可惜更早之前的尸骨是找不到了。
“大人要出去?可是之前天干地支的那伙人逃了五个,万一……”
自从晓观尘接手宴朱楼之后就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变,虽然主要的那些人都被江寻给干掉了,但剩下的蛀虫也不少。
他们有的人被晓观尘或威逼或利诱的策反,有的直接被他下令围杀,自然也会有人想反抗。
前不久针对那些人晓观尘进行了大规模的围堵,只可惜还是被跑掉五个,也是其中武功最高的五人,在杀手榜上很有名气。
“咳咳…没关系,就怕他们不来呢。”青年抬手示意小少年不怕,没忍住喉间的痒意轻咳道。
“去准备吧。”他挥手。
“是。”石舟告退。
晓观尘转头看向已经被关紧的窗户,似是能透过缝隙看见那簇粉白的垂丝海棠,看见那虽被雨水淋湿却更为剔透的花瓣。
“既然都将手伸的这么长,那就应该要有会断手的准备吧……”
旁边的炭盆里银丝碳火旺盛,清俊的公子拢了拢衣领,眉眼如玉,只是轻柔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寒意。
*
月惊梦走的很快,丢下那盒药丸吩咐江寻记得用水化开吃之后就单人匹马的走了。
索性她们彼此已经很习惯这种来去匆匆的做派了,江湖那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聚少离多才是常态。
反倒是上门来道谢的解君愁扑了个空。
“没想到月姑娘走的这么快,我还没当面谢谢她递来的天仙醉的消息呢。”
相比较前几日,今天的解君愁很明显的松弛了下来。
“解少庄主今日这么开心,看来事情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
江寻看着解君愁今日这副轻松样,居然还请了她来酒楼吃大餐。
“托二位姑娘的福,慕叔叔被杀之后,我趁着解城慌神之际联合了我之前策反的他的心腹,找到了他同人密谋的信件。”
说起这个,解君愁的神色陡然一转,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实在是让他惊讶。
“……江老板你杀…你去过慕叔叔的房间想必是搜到一些东西的,我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和…有牵扯。”
他们此时在酒楼的包厢内,防着隔墙有耳解君愁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只是朝都城方向示意了一下。
风月山庄一向远离皇权,解君愁没想着有朝一日有皇子的手伸的这般长。
当今圣上的儿子不少,成功活到成年的有六个,但有能力和地位争夺皇位的其实只有三个。
而伸手向风月山庄的,是三皇子南夜京,解城不知何时同这位天潢贵胄搭上了线,已是通信一段时日了。
“那日江老板你看见他同我父亲争吵,是因为他想劝我父亲也加入那位的麾下为他效命,但我父亲一向不想同朝堂扯上关系,肯定是不允的,所以他们发生了争吵……”
解君愁说到自己的父亲表情就有些沉重,举起手边的酒杯就喝了一口。
江寻今日没有乔装,而是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衬的她肤色极白,眉眼如画,那点红显的她五官越发精致玲珑。
她摩挲着手边的茶杯,听着耳边解君愁说起昨日他联合山庄内德高望重的族老审判解城的事情。
“他起先还有不服,在我将那些信和他心腹的证词呈上之后才认下的他干的事。”
解君愁在想到自己问了解城为什么要下杀手这件事后,解城的反应,嘴里就有些苦涩,从小他二伯就待他极好。
“为什么要下杀手?君愁你如今也是个大人了,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的,我只后悔,识人不清被你抓住了把柄。”
解城被捆住了手脚,但面上依旧是平常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后悔。
“我爹待你那么好!他从没有对不起你过!”解君愁忍不住喊道。
“对我好?”解城嗤笑。
“在权势面前对我好又有什么用?他也不过就是仗着根骨好学得了风月剑法才当上的庄主,但这些年庄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样不是我在处理?而他呢!”
他眼露不甘,“在世人面前他是风光无限的风月山庄庄主,是有振兴山庄势头的大侠,而我呢?我兢兢业业的扩展山庄的规模,维持他在外的大侠势头,可从没有人注意到我!因为我只是一个打理庶务的副庄主!”
“凭什么!凭什么只因我根骨平常就要被人忽略,连你,我亲爱的侄儿,明明一事无成却也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我不甘啊,我不甘!”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端正的脸上再没有平日的爽朗和蔼,头一次对着满堂的人说着心里的野望。
“投靠三皇子有什么不好,若是从龙有功,这昭平便是我们风月山庄一家独大!甚至整个武林也不会再说我们没落……”
解君愁从不知道,原来一向豪爽和蔼的二伯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又给自己灌了杯酒,看着对面清冷疏淡的女子,想到她的身份,不禁问她:
“江老板,你说这人怎么总是有两幅面孔呢?你杀的那些恶人也都是这个样子吗?”
江寻抬眸看他,英俊的少年脸颊微红,神色迷茫,可见是有些醉了。
“是啊,人多复杂啊,善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变坏是很容易的事情,而想做个好人却是很难的。”
“那江老板你是个好人吗?”解君愁醉意上头,手边的酒壶都已经空了,看他那神色显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只求问心无愧。”
江寻饮下手中茶轻笑,她从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好人,手上更是沾了不少血,她有时界定不了那些事情的好坏,所以她只求问心无愧。
“行了,今天这顿就先欠着,看你醉的这样,下次少喝点吧。”
她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一下将他给拍趴下了也不在意,负手就出了房间。
“解少庄主喝醉了,告诉他这顿欠着,我就先走了。”
门外关连在守着,听见江寻说解君愁喝醉了,还同她道歉。
“因为副庄主的事,少主一直都闷闷不乐的,今日怠慢江小姐了。”
江寻闻言只挥挥,然后转身下了楼,下楼梯的时候瞧见大堂里有个说书的先生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些什么,底下的人听的是聚精会神。
“且说上回,我们说了怪道子的新作《浮云记》的开头,今日我们接着往下讲……”
说书先生说完一拍惊堂木,咣当一声令台下诸人不由侧目。
江寻却是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后停住了脚步,站在大堂的角落里饶有趣味的听了起来。
“且说那故事的主人公书生萧山同云娘两人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后,正回家里想让父母提亲,却突然听见堂内有一妇人说,他们的女儿是她的女儿,当初她们一同在破庙里生产孩子被抱错了!”
说书先生说到这儿还绘声绘色的端起嗓子作女声道:“可怜我辛苦养了十几载的云娘竟非亲生,她是你萧家的骨肉,玉娘才是我女!
此话一出听的萧山是五内俱焚,云娘竟是他的妹妹……”
堂下诸人一众哗然,本来对这说书不敢兴趣的都忍不住屏息凝神,果然八卦这种事,是谁都忍不住不听的。
江寻听到这儿也一乐,真假千金还夹着乱/伦之恋?
她上次也不过就是提了提,那小妮子居然就记住了。
想起有段时日没有看话本了,江寻便出了酒楼,今日阳光正好,比起江陵春日里难得的太阳,昭平便是日日都是风和日丽的好天了。
江寻懒散的负手散着步,享受起这浮生半日闲来。
企图写些权谋但我这个脑子真的写不来,服了
都说醍醐灌顶,有没有什么才气可以给我灌一下顶的,或者说把我的懒惰都抽掉啊(/_\)
对自己写的东西绝望了,怎么这么凉啊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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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善恶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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