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说完,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地方,王尚和阿罗那只能自认倒霉,认命地回房间收拾包裹了,高邱则开开心心地去独住了。
房间里只剩下卢有龄和郑秋潆两人。
“下次别这样了。”
“什么?”
“自作主张。”
“我哪里自作主张了?”
“子风和阿罗那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只要不影响到我们行事,就别插手。”
“又来。”郑秋潆不满地撇撇嘴,“那你刚才帮我干什么?”
“你...”卢有龄被问得语塞,“总而言之,下不为例。”
“行行行。”反正她也不会听他的。
郑秋潆敷衍完卢有龄就躺在了床上,“好舒服啊,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别说得我好像亏待你一样。”卢有龄边收拾包裹边冲郑秋潆说道。
“是你想太多!我不过随口感叹一句。”
卢有龄不置可否,他确实是个喜欢想太多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麹泰怎么惹你了啊,让你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说晦气。”
“没怎么,他就是有点招人烦罢了。”
“展开说说。”郑秋潆趴在床上,眼里充满了好奇。
卢有龄看了眼天光,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眼下也没有别的事,跟她讲讲也无妨。
他跟麹泰的渊源由来已久,只不过是段不怎么愉快的孽缘。
十一年前,十岁的麹泰从高昌来到了长安,那时距离高昌灭国也刚好过去了十年。
也就说,麹泰出生的那年,高昌就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时的高昌已归顺于大唐,被改名为——西州。
所以在麹泰的认知里,他是大唐人,但他却拥有一张胡人血统的面庞。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汉人?”郑秋潆问道。
“其实麹氏家族最早确实是中原人,只是他们统治了高昌一百多年,与当地的胡人通亲,所以后代中不乏胡人血统。”
“那他就是胡人呗,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可我觉得胡人没什么不好啊,长得很高大威猛,我看麹泰比你还高呢。”她补充道。
“别拿我和他比。”卢有龄终于收拾完了包裹,刚坐下喝茶就听见郑秋潆的话,气得把茶杯又放下了。
“好好好,没你高。”
......
他又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说。”
麹泰和卢有龄原本是没什么梁子的,只是卢有龄在长安风头太盛,麹泰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来到长安之后一直融入不了世家贵族的圈子,于是想着通过挑战他来赢得在世家子弟中的声望。
对此卢有龄是很烦的,他觉得这不是挑战,而是挑衅。
麹泰什么都要跟他比,读书要跟他比,蹴鞠要跟他比,连花了多少钱都要跟他比,有一段时间,卢有龄身边总能看见麹泰。
但他总是比不过,卢有龄好像什么都比他强,这是麹泰不能接受的,之前在西州的时候,他才是那个人人都夸耀的天之骄子,怎么来到长安,他成了那个被人看不起的小透明。
不能忍!
麹泰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在某件事上赢过卢有龄,可是他来了长安四年,甚至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圈子,也被长安的世家大族开始接受,却始终没能赢过卢有龄一次。
他们十四岁那年,麹泰听说了一个噩耗,卢有龄被国子监的博士看中推荐入朝为官。
才十四岁,便能入朝为官,这是何等的才华才能被如此对待,麹泰灰心丧气,他难道这辈子都无法打败卢有龄了吗?
于是那一天,他将卢有龄约出来,准备向他下战书。
但卢有龄却不觉得那天是麹泰把他约出来的,他觉得他是被骗出来的。
当时,他阿娘已经病得很重了,他根本不愿意出府,是麹泰骗他说,西州有一味药可以暂缓他阿娘的咳疾,他才愿意出来见他的。
实际上,根本没药,而麹泰找他说的也是无关紧要的废话,他说
“卢有龄,你记住,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入朝为官,而且是自己堂堂正正地考进去,绝不靠博士和家族的提携!”
“如果有一天我们同朝为官,你一定记住,我和你不一样!”
言下之意是,在入朝为官这件事上,他麹泰比他强,走的是科举入仕,而非家族庇荫。
卢有龄只问他,“药呢?”
麹泰却磕磕巴巴地说,“还在...那个...路上。”
直到现在麹泰还能清楚地想起,他说完后卢有龄当时的表情,阴沉地能滴出黑水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撒了一个小谎,却让卢有龄失去了见他阿娘最后一面的机会。
在卢有龄出府后不久,何清婉便咽了气,母子两人从此——
天人永隔。
“我知道在这件事我对不起他,但我当时真的找人从西州拿药了,只是路途遥远,没能来得及。”麹泰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他想起自己当时拿着药,来到了何清婉的葬礼,却始终没勇气踏进卢府,最后只是把药放在门口便走了。
从那以后,他就搬离了长安,来到洛阳,很长时间没再见过卢有龄。
“麹兄,不必自责,我看那卢有龄现在也挺好的,不是还娶了亲,应当早走出丧母之痛了。”酒局上,一个跟班安慰麹泰道。
“应该吧。”
而郑秋潆听完卢有龄说的话,一时无言,她能感受到卢有龄并不恨麹泰,只是厌烦他,不想见到他。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郑秋潆真诚地建议道。
“不需要。”他嘴硬道。
“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没那么脆弱。”
没想到他刚一说完,郑秋潆就抱住了他。
“我感觉我有点懂你了,卢有龄。”
“你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她深深地抱住了他,明明是个个子娇小的小娘子,此刻却像个大人一样,轻轻抚摸他的脊背。
两人就这样静静抱了一会,谁也没说话,好像有点沉溺在对方温暖的怀抱当中,他想自己确实口是心非,丧母之痛明明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走出的阴影,就在前不久他还梦见了阿娘变成的蓝色蝴蝶。
卢有龄缓慢地抬手,有些颤抖地想要回抱住她。
门被“砰”地一下打开了。
“三郎!我不能跟阿罗那住!他实在太烦人了!”
王尚被阿罗那气得忘记了敲门,一打开门便看见里面两人抱在一起。
他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内心咆哮着,想要悄悄再把门关上。
但是一切为时已晚,这两人迅速分开,倒是郑秋潆先大大方方地问道,“子风哥,你们怎么了?”
王尚这时候还哪敢告状,讪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哈,我先回去,你们就当我没来过。”
他把门干脆利落地关上,又是“砰”地一声,再次把卢有龄吓了一跳。
郑秋潆看卢有龄面色不好,以为他还在为过去的事伤怀,“你怎么了?还好吗?”
卢有龄这回倒是没有口是心非,从牙关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早跟你说了,别管他俩的闲事!”
科普tips:国子监的老师那时候被称为“博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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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东都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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