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渝收拾东西的速度还算快,扫干净客厅的白瓷碎片,将东西摆回原处,只是可惜了卧室里那张毛绒地毯,用花洒来回冲了几遍还是残留着淡淡的褐色。
收拾房间时两人都没说话,步彤思索着到底是和时渝相关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多问,又微妙的意识到什么,选择闭口不提。
时渝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窗外暗黄的路灯已经熄了。
原本房间内的摆件都成为残渣,被扫进垃圾桶扎起塑料袋放在门口,卧室里空了不少东西显得空荡荡的。
早过了平常准时睡觉的点,步彤捧着手机看着提示栏跳出闹钟界面,打着哈欠熄了屏幕。
闭上眼睛,脑子却异常清醒,步彤陷在柔软的薄毯中,四周出奇的安静。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下的床在咯吱作响,薄毯被晾在一旁大半张落在地面。
可能是翻动的动静太大,步彤恍然间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又觉得是错觉,停下动作,伸腿搭在薄毯上。
“睡不着?”时渝声音微凉。
步彤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下,意识到对方还没睡,一反常态,按照时渝的作息规律,早该睡着了。
步彤没说话,哼哼两声。
他脑子里清醒得很,还是惦记着今天家中的事情,总想验证心中的猜测。
时渝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的过去蒙尘昏暗,烂的不同寻常。
他又想了想,要是步彤想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为步彤总归是属于他的,在得知他晦暗人生后也无处可逃。
时渝有点想给他说睡前故事,于是就把自己当成主角:“今天来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步彤反应过来了什么,扯着薄毯盖在身上,也是没想到对方要跟他聊心,迈出这一步后,两人的距离就更加贴紧。
他突然不想听了。
但时渝没给他捂嘴的机会。
“我的母亲是个外围工作者,在酒局上认识了那个男人,在同行的安排下他也就顺水推舟包了我母亲……”
还是那种老套路,在男人还有兴趣时流露的一丝好处和温情,被女人当作获得爱的证明,迷失在花言巧语中。
毕竟是外围工作者,这种事她也见得多,总不过是你情我愿利益上的往来,但她还是心存幻想,万一呢,在这个圈子里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忽视了没名没份的关系,以男人女友自居,在两人亲近时做了手脚想要坐实自己的幻想。
而没多久她的幻想就彻底破灭,她挺着肚子让男人负责却被他的新婚妻子嘲笑痴心妄想,在她忍受妊娠反应时男人早就将她抛在脑后,选择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
女人心如死灰,产后的抑郁症状让她更加疯魔,固执地认为男人早晚会回心转意,每天在破落的筒子楼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等着对方来接她回家。
时渝作为她的儿子,在她症状没加重时也过了一段安稳日子,直到他要上小学,女人的存款早就消耗殆尽,年幼的时渝只能跟在筒子楼中那位步履蹒跚的拾荒老人身后,帮着对方捡瓶子卖纸盒,然后攒齐一笔笔学费。
男人原配本以为如阴沟老鼠的母子掀不起什么风浪,直到时渝展现出过人的成熟聪慧免试升入重点高中,对比自己整日吃喝玩乐的儿子才生出浓厚的危机感,于是把两人本就不算安稳的生活搅得一团乱麻。
散布的流言和他人的恶意自此弥漫在时渝的人生中,将他拉入深渊。
步彤听完所谓的睡前故事什么也没说,只是喃喃一句困了,就合上眼睛。
其实这件事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然后再离开。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好人。
步彤和系统打了个赌,赌注就是系统抠抠搜搜吐出来的一丝能量,他提前兑奖用这缕能量套出那个来找茬的臭弟弟的位置。
步彤出门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时渝应该睡着了,他尝试叫了两声没反应,才决定出门,为了保险还让系统附在对方的意识上隔绝感知。
夜空晴朗,街上路灯定时熄灭,寂静中只能听见悠悠蝉鸣宣扬还亮起的广告牌,老城区昏暗,一条河隔开两个世界。
街上没有出租,步彤扫了辆单车骑过跨河大桥,身侧夜风阵阵。
拐进导航显示目的地后的那条路上,步彤掏出手机扫码锁车,花了十块二。
同一座城,前方便是灯光璀璨的热闹夜景,巨大灯牌迷离闪烁,层层叠叠,深夜里出来找乐子的人总爱来此处,堆着各种酒吧,出入口人影不绝,一个个打扮得清凉潮流。
步彤一袭白衬衫显得格格不入,像个酒保。
今晚步彤就是来当酒保的,还是挂着最大灯牌的那家酒吧。
酒吧门口守着保安,入口处楼梯延伸到地下,步彤晃悠悠地走过去,两边的保安瞥了他一眼,没管。
没有人会嫌钱赚得多,若是拦了,耽误老板赚钱,免不了挨一顿批评。
地下比夜幕更暗,晃着暧昧灯光洒在悦动人影上,头顶光柱随着音乐来回摆动,空气沉闷参杂着浓重的酒气和各种香水。
身着工作服的服务生端着酒盘在卡座散台中来回穿梭,放下一瓶瓶价格昂贵的洋酒。
步彤的白衬衫正好融入其中,他带上个黑色口罩,随意找了个快结束散场的台子。等人一走,他就拎起几个空瓶子绕出大厅,身影没入昏暗的走廊。
时兴颂在包厢里和一群狐朋狗友拼酒,包厢里音乐声开得很大,屏幕前还有两个坐台小姐捧着话筒唱歌。
门口的动静响起,一屋子人往门口看去,是个服务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提着个空篮子往里走。
服务生没说话,走到茶几前就开始收拾桌面的空酒瓶,看样子是来收拾垃圾的,包厢里的纨绔子弟都没在意,收回视线就继续抽牌。
时兴颂坐在茶几侧面一个人的位置,今晚他手气不好抽牌输了十几把,被灌酒灌得醉醺醺的,眯着眼睛神情恍惚。
步彤把桌面上的空酒瓶收拾干净,正轮到时兴颂抽牌输了罚酒,对方弯腰拿酒却被少年弓着的腰挡个严实,他抬头看去,两人视线对上。
步彤眼睛一眨,端起桌上的酒杯递过去。
两人指尖相碰,步彤松手,然后酒杯就倾斜着摔在对方的腿上,杯中酒水淋了他一腿,好巧不巧地洒在最微妙的地方。
时兴颂也是没想到对方松手那么快,虽然头脑发昏但还有着意识,脸色一黑,口齿不清:“怎么做事呢你!”
众人一看时大少爷发话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视线投过来,刚巧一束光柱扫过来,将他胯部的狼藉照的一清二楚,忍着笑意指责服务生。
服务生没抬头,一个劲的道歉,声音沙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有为顾客准备的全新衣物……”抬头飞快看了眼对方的脸色,补充道:“要是可以,请让我带您去更衣室清理下。”
酒水是冰镇过的,打湿衣服贴着皮肤并不舒服,时兴颂想也没想站起身催促服务生赶紧带他去。
步彤领着他饶了两圈,低头走路,余光观察两边包房的状况,路过一处挂着顾客止步的房间停了下来,试探性的敲了两下门,没人。
是个杂物间,步彤开门把时兴颂领了进去,然后上锁。
杂物间空旷,只有角落堆了些拖把扫帚,他没开灯,屋子里一片黑暗。
大约过了几分钟,意识模糊的时兴颂只觉得呼吸一闷,兜头罩了个袋子,紧接着就是腰间钝痛,膝盖一软倒在地上。
直接躺了。
步彤眼睁睁看着他倒地,一时无语,没想到对方酒量这样差,还没等他动手自己就先倒了。
想了想,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十块二,又补了两脚。
听时渝说完,他就明白魏轲的事也有对方的手笔,不仅找时渝的茬,连带着和时渝有关系的人也一起收拾,好他陷入孤立无援没人敢靠近的地步。
收拾完臭弟弟,他在停着单车的地方摘下口罩扔进垃圾桶,低头闻了闻,就在那里待了会儿,便染上一身的烟酒味。
蹬着单车回家的路上,步彤特地从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场绕了圈,多花了十块钱。
第二天一早时渝照常起床,他按灭闹钟坐起,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上身空荡,短袖被甩在地上。
于是他赤脚下床捡起衣服叠好放在凳子上,从阳台上取下校服短袖穿上。
冰箱制冷的动静嗡嗡响着,厨房内少年的身影忙碌,时渝煎好鸡蛋盛进盘子里,单手端着转身准备从冰箱里取牛奶,结果正好对上冰箱上那张被画花了的脸。
照片卡在磁吸贴纸下,照片里躺在地上的人裆部暗了一片,脸上被马克笔留下各式各样的涂鸦,滑稽到难以辨认。
但时渝还是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人是谁——破坏他生活的罪魁祸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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