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声音在狭窄房间里响起，突兀地破开寂静，嗓音中掺杂些许沙哑，柔和了清冷的声线。
颤动的手指瞬即顿住，步彤抽回意识。
系统直接炸了起来，乱窜大叫：“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没睡。”
在心虚中感到一丝做坏事被抓个现行的尴尬，系统作为同伙，这感觉却比步彤更盛，如果有实体，它肯定会用脚趾抠出一室三厅。
对于系统的尴尬步彤感到莫名其妙，作为主犯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按住窜动的光球。
时渝的警惕性太高，在他清醒时做小动作根本毫无可能，步彤又不敢赌监控是否还在，要是被录下现场，两人的协议就此作废。
就算不为了任务，光是为了自己能够过得舒服些，也要维持现状。
步彤转过一圈儿思绪，直接打了发直球，合理提出诉求：“我好无聊，我要打游戏，我要上网冲浪！”
顿了几息，房间中响起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如愿感知到对方，时渝心头**被填满，整个人沉入于轻柔氛围中。
对于自己无缘生出的渴求，时渝找不到原因，但他率先找到了解决办法。
“不行。”时渝突然就不想这么轻易松口了。
虽然心里打过预防针，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同意，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干脆地拒绝。
步彤无语凝噎，手中一紧，光球被挤压变形，从禁锢中跳出来。
他没好气道：“我不管，不然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你拿到手机我今晚还是不能睡。”
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时渝轻松化解对方毫无威力的威胁。
步彤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且不能反驳。
步彤不想放弃这次机会，还在挣扎：“你明明睡着之后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当不知道，我不能失去手机就像鱼不能没有水……”
时渝侧着头，呼吸绵长，透过窗帘的缝隙凝视月亮，半阖着眼，耳边是对方的碎碎念，一字一句蹦上他的身体，填补情绪中的空白。
“你求求我，也许我就同意了。”血液中潜藏的恶劣因子浮出水面，鲜活的情绪首次显现在他的身上，时渝打断对方的话语。
这狗崽子。
步彤没想到时渝能整这一出，扯了下唇。
不为五斗米折腰，他能为了区区小事向别人低头？
事实证明，他能。
奇异的声调像只说话漏风的鸭子，鸭子在时渝的耳边嘎嘎大叫：“求求了，让咖啡大王拿到它的本体吧。”
时渝眨了下眼睛，眼皮上的月光被晃得破碎。
“我记得大王的本体是娃娃？”
“不，是手机。”
时渝不说话了，床单泛起褶皱，月光留下躺过的痕迹，他转身下床，套上拖鞋走到橱柜旁。
钥匙拧开锁芯，咔哒声响滑出，拉开抽屉，里面赫然睡着息屏的手机。
把手机握在手里，时渝单手把抽屉推进去，上锁。
“只有两个小时，以后也是这样。”
只要拿到手机，怎么耍还不随便他？
步彤毫不犹豫的开口：“可以。”
手心棱角触感传来，步彤重新回到身体，捏着手机往床上一砸，忽略脑中系统亢奋的催促，美滋滋的点开游戏。
打了几把，步彤拿了手法师，一拖四个航母，每局不到十几分钟就结束，连跪。
感觉时间差不多，步彤切回社交软件。点开注册小号，复制搜出来的情诗粘贴到发送栏按下按键。
转动的圆轮消失，信息发送成功。
拉出别的软件一律复制粘贴，步彤完成系统催促的重要大事，又回到匹配界面。
又一把失败对局，步彤气得翻了个身，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决定再战峡谷。
“两个小时到了。”
不同于游戏背景音乐从外部传来，少年的声音响彻脑海。
点击屏幕的手指一顿，停在屏幕上，空气一时间有些凝结，只有嘈杂的音乐声在跳动。
步彤移开手指返回主界面，按下关机键变黑屏幕。
黑色中清晰倒映出少年的脸，睫毛颤动，黝黑的眸子直直对向屏幕外。
步彤盯着屏幕中的脸，冲着那双眼睛微微一笑。
步彤不知道那晚对方到底有没有睡着，但每晚两小时约定依旧维持。
他想到昨晚手机上刷到的帖子，卡在时渝下班时直接开口：“我昨天看到了城西有小吃街！”
语气充满兴奋期待，他想吃“垃圾食品”很久了，像他这种垃圾人就该吃“垃圾”。
时渝推开玻璃门，热气扑面而来，空气沉闷中透出一丝独属于傍晚的清凉，俊秀的少年抬头看了眼夕阳，察觉到温度的变化：“那就去。”
步彤高高兴兴地守在意识海里，等着他的智能导航到达目的地。
这里算是个慢节奏的小城，大多数地点都离不得远聚在一处，步彤突发奇想要去的小吃街就稍微偏了些。
绿化带跟前地面上的白漆框住一堆共享单车，自行车歪七扭八的挤在一起被限制在白框中，时渝挑了辆边上好挪动的单车低头扫码。
“嘀嗒”一声解锁，长腿架在单车上，左腿支着地面，确认了导航上的路线，时渝把手机揣进口袋。
微凉的风吹起少年额前的碎发，白色背影骑着单车穿过大街小巷，逐渐向闹市接近。
油烟味混着各种食物香气飘向街边，街口竖立起个巨大牌坊彰示繁华，街道内部两边，车棚子一个挨着一个，大少小勺碰撞间叮当作响。
夜幕下全开市了，暖黄色灯光下人贴着人，手中食物不小心便会沾到身前人的衣服上，随即就是一连串的道歉，时渝在人群中缓慢移动，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和旁人的距离，争取不让自己贴在别人地衣物上。
少年皱着眉面无表情的样子被淹没在人群中，嘈杂人声下，脑海中的声音越发清楚。
“我来我来。”步彤看出时渝的不习惯，对方握拳的手指皮肤节绷起，苍白下凸出青筋。
对方迁就自己，自然不能坐享其成。
时渝没有反驳，无声中于人群喧闹里完成了交接。
步彤对于时渝的心理活动表示理解，熟练的控制身体，他对于这种环境倒是十分习惯，灵活地游离在人头攒动中，不沾染任何油烟气息。
铁板上翻动的年糕焦黄，浇上汤汁后滋滋作响升腾起一阵白雾，操作铁铲的老板捏起芝麻撒在食物表面，抽空瞥了眼少年：“香菜辣椒都要吗？”
步彤探头瞅了眼铁缸里的辣椒，红油上漂浮几片碎辣椒沫，问道：“辣椒辣吗？”
“辣。”老板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
“那要特辣。”步彤下意识开口，恍然间又想到时渝，记起上次对方吃完辣椒后的样子，又改口道：“算了，要微辣。”
心脏上忽然腾起酥麻，如风过轻掠，转瞬即逝，时渝敏锐地捕捉到这丝异样，脉搏的跳动愈发明显。
刚出锅的年糕端在手心，竹签插在盒子里，纤长的手指捏住竹签刺破年糕表面，扎起黏上辣椒油的食物放进嘴里。
辣椒刺/激着味蕾，粘黏的年糕翻来覆去。
果然不辣。
步彤默默叹了口气，手指间的竹签不断的戳着绿色叶子，把香菜和年糕塞在一起。
时渝透过步彤的眼睛注意到被戳得乱七八糟的年糕，探出意识。
觉察到时渝的想法，步彤默契的把身体让给对方，因为他才点的微辣，当然应该对方解决，毫无心理负担。
“下次不用顾及我。”咽下口中的年糕，口舌间还余有辣椒残留的刺/激，时渝开口道。
他会迁就对方的习惯，也会熟悉对方带来的一切，这是他对步彤存在的感知。
他突兀的想永远记住步彤。
坐在摊位提供的矮桌前，桌面布满油光，时渝抽出纸巾叠成方块放在一旁，又拿起一张擦干净桌面。
步彤等着对方解决完年糕，百无聊赖地东看西看，余光扫到不远处排起长队的库棚，满满好奇；“那么多人排队，也不知道在卖什么。”
好奇心促使他想要一探究竟，可想到现在两人共处一体的状态，步彤只好按下躁动耐心等着对方吃完，随口吐槽道：“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同时干两件事。”
时渝垂下睫毛，捏住竹签的指腹泛白，年糕狠狠地被竹签穿透，孤零零的横着，他回过神，面无表情的把年糕塞进嘴里。
他敏感地察觉到对方话中连本人都没发现的潜在含义。
“时哥？”
略带惊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几步向前确认没认错人后绕到时渝左侧，扯了个红色塑料凳子自顾自的坐下。
时渝瞥了下眼前的陌生少年没说话。
陌生少年被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一张嘴喋喋不休：“时哥，你看见老大了吗？”
时渝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也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老大是谁，但看对方这副语气熟稔的模样，一瞬间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步彤盯着来人的脸半晌才费力的认出他是谁，那晚跟着男主的小弟之一，自己对他有印象还是因为这小子最能喝。
他捞过系统问：“男主怎么了？”
系统从一开始满嘴任务，到被步彤感染整天都在和对方吹牛打嘴炮，把剧情忘得一干二净，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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