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时间被裴旭安排在了周四，这天还是上班时间，但好在因为陈糯谈下了合同，组长很宽容的准了他一天假。
陈糯在出门前试了好几套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接近那个年纪的同龄人，却不知道他本来就是没有什么震慑力的年轻模样。
提前来餐厅包厢，发现裴旭竟然已经到了，不过静雅大气的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不见其他人。
裴旭笑了笑：“不好意思，你先坐下稍等一会儿，他说临时有点事，要晚几分钟。”
“好。”陈糯并不介意这些，想在人没来之前多了解一些，毕竟他连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我太忙都忘了告诉你这些。”裴旭哎了一声，“他叫裴知榅，今年马上十九了。”
“裴知榅？是个很好听的名字。”陈糯扬起唇角，露出一小排白牙。
包厢里的氛围融洽，裴旭眼底流露几分柔和：“是他妈妈取的，当时——”
咔哒。
房门门锁传来一声响，打断了对话。
门把手被外界带着下拉，随后有人开了门进来。
陈糯听到动静，目光顺着看过去，门口的那道身影个子很高，肩宽腿长，穿着最简单的卫衣黑裤，身上裹挟的气质是不符合年龄的凌厉压迫。
他视线上移，猝不及防和一双浓墨漆黑的深瞳对上。
对方比他先一步收回了眼神，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嗓音微沉抓耳：“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监护人？”
裴知榅的五官俊美得无可挑剔，高鼻薄唇，额前几缕碎发搭下来，眉眼间溢满了混不吝的难驯气息，
陈糯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头，感觉这个人和他预想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裴旭面带不悦：“好好说话！你看你一天天没个正形的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在裴知榅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他毫不在意：“我先说好，吃完这顿饭我就走人，至于其他的，你也别费心思了。”
“不可能。”裴旭严厉开口：“之前纵容你就算了，你以后要干什么心里没数吗，也该懂点事了！”
“那又怎么了？”
裴知榅转过头，终于把眼神分给了陈糯。
陈糯察觉到对方不善的意味十分明显，明明是在和裴总说话，眼睛却盯着自己，冷嗤一声，像是某种警告。
“还是你认为他能管得住我？”
陈糯觉得自己这时候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局面，他看了看裴旭，开口：“裴总主要是看你的大学和我母校一样，如果有一些学习和生活上的问题，我可以给点建议。”
“你还真是会美名化。”裴知榅嘲讽了一句。
一顿饭不尴不尬地吃完，裴知榅如他所说，吃完就走了，不顾裴旭在后面怒喊他名字。
“裴总您别太生气了。”陈糯好脾气地安慰：“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
“这小子浑身是刺，都怪我平时太忙没好好教育。”
裴旭很快平复下来，面上带有一丝歉意：“你不用理他说的那些，酬劳我会多加一倍，劳烦你了。”
这种工作挣钱的事，陈糯是没有怨言的，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
回到家，裴旭给了他裴知榅的电话号码，他试着发送微信好友申请，果不其然一直没有通过。
糟糕的开局。
陈糯暗暗摇头，想放下手机，但很快想到多的那一倍酬劳，于是又发送了几遍，只不过依旧无济于事。
周五这天，陈糯在和扬知的项目负责人商议最终的设计方案，忽然收到了裴旭的电话。
“现在有时间吗？”
陈糯还真没时间，他看了看组长刚发的催促进度，有些为难道：“我们领导让我今天下班之前要交方案。”
裴旭皱眉，“我找人联系一下你领导，这个项目可以晚点再结。”
“好的。”陈糯依言放下手中的资料，“裴总您有什么事要说吗。”
“是这样，裴知榅下午学校有个活动，你来这边接他过去，等活动结束盯着他点，别又在外面半天不回家。”
“嗯，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陈糯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定位，显示一片独栋别墅区，大概是裴家的住宅。
裴旭没让他开车去，他到裴家之后才知道有专门的司机接送，自己的作用只是陪同加盯梢。
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位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大概是裴知榅的母亲，气质清雅温柔。
他礼貌地说明来意：“你好，我是裴总叫来的人。”
“哦，陈糯是吧。”裴母善意地笑笑，“我上楼喊一下小榅，你在客厅坐着稍等一下。”
裴母给他倒了一杯水，陈糯有些受宠若惊，接过：“谢谢。”
他没喝水，过了几分钟，楼上走廊处传来开门的动静，抬头的功夫，裴知榅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裴知榅看到他在，脸色都黑了，目光垂落，隔着高低差，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当他不存在般往外走。
陈糯起身跟了上去。
上车的时候，陈糯等他落座后面，这才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身后却忽然传来不耐的一句。
“下去。”
陈糯动作一顿，但不至于在一个小他六岁的人面前露怯，而且裴知榅总不可能把他硬拽下去。
这么一想，他照常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偏头，不卑不亢道：“裴总让我来送你去学校。”
“好，去学校是吧。”裴知榅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李叔，送我到名伦。”
陈糯转过脸，瞳孔微微放大。
名伦是他们这的一个娱乐会所，以高门槛高消费闻名，会所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哥儿。
看来裴旭完全低估了自己儿子的乖戾程度，裴知榅根本不在乎下一步要做什么事，只会依照自己的心意来。
“你不是学校还有——”
“不想去了。”裴知榅打断他的话，神态挑衅：“你不是要跟着吗，那就跟，我看你能跟到什么时候。”
除了看着有点碍眼，于他而言并没有其他损失。
陈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看向被称为李叔的司机。
本以为李叔是裴家的人，听也是听裴总的，可没想到李叔应了一声就踩开了油门。
车辆平稳的行驶上路，陈糯望了望窗外飞逝的景色，只能接受现实。
到了名伦，门口的侍应生似乎已经眼熟裴知榅，在他进去之后拦住了陈糯，“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需要核验一下会员信息。”
这种东西陈糯当然是没有的，裴知榅也猜得到这点，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走了。
-
裴知榅来到提前预定好的包厢，他平时的几个朋友已经在开酒了，见他过来，都有些惊讶，“哟，裴大少今天不是要去趟学校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临时有点意外，烦。”他把外套扔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杯桌上刚倒好的威士忌。
“烦什么。”有个模样端正和善，身材稍胖的人说：“烦你爸找人管你的事儿？”
“没有。”
“那肯定是了。”小胖子和其他人点头。
裴知榅装模作样踹他，笑骂了一句：“滚开。”
这个小胖子是他关系最好的朋友，叫许曾，在场的人里面也就他敢这样开玩笑取闹。
酒桌上逐渐热闹起来，许曾摸摸自己的双下巴，好奇地问；“哎，说真的，你爸给你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知道。”裴知榅连提都不想多提，被迫着想了一遍陈糯的脸，“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许曾说：“好吧，你也别烦了，反正你连你爸的话都不听，还能听他的？”
“嗯。”裴知榅嘴唇碰上杯口，冰凉的酒液划过喉间。
包厢人不多，桌上的酒开了也只有两三瓶，喝的快见底的时候，有人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那人出声问道：“谁又点酒了吗？”
毕竟这种时候会敲门的人，除了酒保也没别人了。
整个包厢的人一脸迷茫，“没人点酒啊，回回不都是喝这些就散了。”
“我去开门。”
许曾坐的离门最近，起身按下把手，看清门外陌生的面孔之后愣了愣，“帅哥你找谁啊？”
“我找裴知榅，他在这里吗？”青年的嗓音温凉明润，宛如泉水叩击玉石，驱散了包厢里浑浊的酒气。
唯独裴知榅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哦，哦，他在这。”许曾起身让开了位置，摸了摸后脑勺，怕青年没看见，还友好地伸手一指，“那呢。”
裴知榅此时真想把许曾的头剖开看看脑子是什么构造，然后再按进脖子里。
“谢谢。”陈糯朝他点点头，也没进包厢，面向裴知榅，怕他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斟酌了一下用词。
忽然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一个场景，自己此时好像个管家，对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少爷说：少爷，您该回家了。
但不等他开口，裴知榅就站了起来，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很有压迫感，“你烦不烦？”
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但此刻想这个问题也没意义。
“我爸给了你多少钱啊你这么听他的？我出三倍，然后你滚远点行吗。”
“你给的钱也是裴总的。”陈糯实话实说，并不生气。
在场有人见状不对，识趣的找借口离开，转眼间只剩三人。
许曾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又觉得眼前的青年说话和气，有些看不下去，对裴知榅劝道：“平时我们不也差不多这个点结束了。”
“许曾，你到底帮哪头的啊？”裴知榅刀了他一个眼神。
许曾及时刹停，“得嘞，那你俩慢慢聊，我就先走了啊。”
周围陷入安静，过了几秒，陈糯用手机看了看时间，“你后面还有什么安排吗。”
他朋友都走了还安排个屁啊！裴知榅顿时感到一阵窝火，咬着牙转身走开。
陈糯又说：“没事的话要不早点回去吧，司机的车在外面等。”
裴知榅脚步不停，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糯担心他又想一出是一出，紧跟在身后，出了名伦大门，他意外看到裴知榅竟然径直走向李叔的车。
“现在你满意了？”裴知榅正浑身的火气没地撒，漠然道：“滚吧。”
陈糯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一下午简直比他过去工作一周还要累。
上车之后，裴知榅冷脸问李叔，“他是怎么进去的？”
李叔挠挠头，回忆了一下：“陈先生好像是和侍应生核对了裴总的身份信息。”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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