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曾一走,房间里就冷不防地没人说话了,陈糯手边放着摊开的的试题,他偏了偏头看向裴知榅,轻轻问:“你呢?”
裴知榅抱着抱枕,语气不满:“好不容易要放假了,你还让我写这个。”
“我知道你不想写,但是你挂科了怎么办。”
他记得裴总特意叮嘱过裴知榅的任课老师,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不能包庇捞人。
“挂科就挂科。”
陈糯见他这幅任意妄为的样子,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过话多烦人,而且老是让裴知榅做不喜欢的事。
可是没办法,要是裴知榅真过不了考试,父子俩肯定又要吵。
他温声道:“写一张卷子就行,我在旁边陪你一起。”
裴知榅盯了他两秒,好似在思考这句话的可行性,半晌后撇了撇嘴,终于肯妥协:“只写一张。”
“行。”陈糯等裴知榅开始动笔了,自己找了一本商务管理的书,靠在沙发上翻阅。
屋里一时只剩下沙沙的作笔声和翻书声,米色窗帘半掩着,挡去了午后刺眼炎热的阳光,空调微风缓缓送来凉意,格外舒适宁静。
他今天因为生物钟起得早,这会儿看了二十多分钟,不禁有些打盹。
书本摊在两个手掌中间,他越看上面的字越模糊,脑袋往旁边倾斜了一下,不知靠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终于抵不住困意闭上眼睛。
裴知榅写着写着,察觉到身后没有了动静,回头发现陈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颈后垫着那个向日葵抱枕。
几缕微光跳跃着透过来,几乎能看见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呼吸清浅平稳。
裴知榅迟疑片刻,然后轻手轻脚放下笔,目光顺着他的睫毛滑到笔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饱满红润的嘴唇上。
这张脸漂亮,柔和,和陈糯本人的性格如出一辙,像是一汪清澈无瑕的湖泊,又宛如天边缱绻的舒云。
裴知榅看了好久,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纤长的睫毛,触碰到的瞬间,心里蓦地好像也被扎了一下,泛起细密密的痒。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受,让裴知榅从胸腔底部升起细微莫名的心悸慌乱,而下一秒,他彻底慌了起来。
因为陈糯醒了。
陈糯不在床上睡的时候睡眠比较浅,睡梦中感觉有人在碰自己,眼皮动了动转醒,视线模糊中看到一个快速离远的人影。
裴知榅怕他发现自己在盯着他,嘴快地先发制人:“你干嘛!”
他脑子还处于困顿不清醒的状态,眼睛里是含了一层雾一般的茫然,“什么?”
“没,没什么。”
空调冷风打的很足,但裴知榅脸上还是一阵燥热,扭过头假装去看试卷。
陈糯也没太在意他刚刚在干嘛,缓了几分钟,揉揉眼睛,等困意消下去之后问他,“你写完了吗?”
裴知榅也没心思继续写了,在最后几题简答题上胡乱画了两笔:“写完了。”
陈糯没多说,把他的卷子和答案对照了一番,因为前面选择题和填空题得分多,倒是勉强及格了。
“做的挺不错的。”他毫不吝啬的笑起来表扬道:“这样看的话,你期末专业课应该是没问题了。”
“哦。”裴知榅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等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陈糯把卷子和其他书本收起来,“对了,我明天下午要去美术展,你是自己在家待着还是其他打算?”
“我想出去玩。”裴知榅恢复原样,他好久没和那帮少爷子弟出去聚聚了,每次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公司,马上都要成失联人员了。
“好。”陈糯想到裴知榅好像都是去会所或者酒吧之类的场合,要不就是一些极限运动。
他不免多嘴:“注意安全,喝酒的话...也别喝太多。”
“我知道了。”裴知榅问:“你几点回来?”
“大概晚上九点多。”陈糯估算了一下,美术展是下午四点到九点结束,但地点离家不远,路上用的时间不会太多。
“这么晚......行吧。”
不过裴知榅这句话声音太小,他没有听见。
-
美术展当天,陈糯因为上午把车送去保养了,所以是打车来的,提前十分钟检票进场。
会场人还挺多,此次展览的主题更为迎合年轻人,因此文艺青年占了大半部分,着装风格独特易辨,像陈糯这样穿了件打底白T和蓝色衬衫的简单穿搭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他带了个理光gr3相机,放在随身携带的斜挎包里,如果规则允许,想把自己喜欢的作品拍回去好好看看,也能从中获得一些灵感启发。
展览分为好几个版块,除了画展还有部分艺术品展览,陈糯在角落一副画前驻足,这是幅速写,画工相当精密繁杂,元素众多,内容是欧洲中世纪的建筑和文化变革,很有个人风格。
看了几分钟,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幅速写好像是这位画家新作。”
他意外地回头,看到何宕鸣,“何副经理?”
“私下里叫我名字就行。”何宕鸣笑笑走到他旁边:“我路过看见这里在办美术展,刚好还有票,就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
陈糯嗯了嗯:“是路岑雨给我的票,参观这种展览对自己和以后的工作应该也有作用。”
“这确实。”何宕鸣看着那副画,沉吟片刻问他:“我记得你上大学的时候,学的不是金融类的吗?”
陈糯不由得愣了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你怎么知道?”
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和对方透露过这些,资料上的履历也直接写的是广告设计专业。
何宕鸣开口:“我上大学后你就没联系过我了,我当时想问问你考的什么大学和专业,又觉得不太合适,就找别人打听了一下。”
陈糯没想到竟然是这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是真觉得挺有歉意的:“抱歉。”
自己当时对何宕鸣有点好感,但仅限于对方高中毕业之后就结束了,之后怕打扰到人家,也没有再保持联系。
而何宕鸣却是把他当作了一个朋友,还在失联后打探他高考结果如何。
他赶紧解释说明:“我一开始的确学的金融,但是一学期之后就转到广告设计了。”
何宕鸣开朗道:“没事,毕竟你经常来问我作业,所以你的成绩我也挺关心的。”
陈糯松了口气,转而问道:“那你呢,你一直学的都是设计吗?”
何宕鸣摇头:“我原本在国外进修了两年美术,回国后才转行做的设计,这点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嗯。”陈糯附和,不禁感叹世界真小。
这个美术展场地举办的规模挺大,参观完一圈下来已经接近九点钟。
身边的人陆续散场离开,陈糯注意了下时间,也准备回去了。
他拿出手机想打车,一旁的何宕鸣示意了路边停的一辆车:“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他下意识摇头,一垂眼却看到打车软件上显示的预计等待时间。
与此同时,何宕鸣提醒他:“现在展览刚结束,很多人打车的。”
陈糯看了看周围,确实都是打车和等车的人,自己要是在这等估计要费好一会儿时间。
他不想回去晚了,加上家里距离这边也就两点多公里,便接受了何宕鸣的好意,“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何宕鸣替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一路上有些安静,飞逝的路灯照得陈糯脸上明明灭灭,他看着窗外的风景,风太大就把窗户往上升了升。
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起,他看是裴知榅打来的,调小音量接通:“喂?”
裴知榅卡着九点这个时间回来,结果站在紧闭的房门面前,翻遍身上所有口袋也没找到钥匙,只能给陈糯打去电话,“你回来了吗,我忘记带钥匙了,现在进不去。”
陈糯没想到他回去那么早,“你等我一会儿吧,我在回去的路上,马上就到了。”
“好吧。”裴知榅有些郁闷。
挂断电话,何宕鸣左打方向盘转弯,打趣好奇道:“家里有人等着呢?”
“一个朋友。”陈糯抿唇笑了一下。
过了约摸三四分钟,何宕鸣把他送到小区楼下,停稳车,“到了。”
“谢谢。”陈糯打开车门,刚要继续开口,余光瞥见楼道里有个人,个子很高,往他这边走来。
他很快看清了:“裴知榅?”
“你这么快。”裴知榅的面孔在灯光下显露,视线往他身后那辆车一扫,还并没有察觉不对,“你上午不是刚把车送去车行吗?”
话音刚落,车上的何宕鸣就下来了,见状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裴知榅,缓声开口:“这是你朋友?”
裴知榅顿时蹙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车里还有一个男人,看样子是送陈糯回来的,并且这个人自己貌似在哪见过。
“嗯。”陈糯这会儿意识到裴知榅的身份,心被提起来一点,不知道何宕鸣认不认识他是裴总的儿子,怕因此有什么误会。
虽然就算认出来了,按照何宕鸣的为人也不会乱说。
“你好。”何宕鸣似乎没有觉出异常,对裴知榅正常礼貌问候。
裴知榅浓墨般漆黑的眼睛里暗含几分警惕,脑子里正在搜索这人的长相信息,敷衍点点头以示回应。
陈糯为了避免冷场,只好替他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上去坐坐了,改天再谢你。”
何宕鸣十分善解人意:“行,你们上楼吧,我先回去了。”
他挥挥手告别,很快发动车辆消失在夜色之中。
四周归复安静,陈糯把家门钥匙从包里拿出来,朝电梯的方向走了两步,发觉身后的人没跟上,奇怪的回头:“不走吗。”
“来了。”裴知榅终于想起来,刚才那人是陈糯部门的副经理,新上任不久。
电梯这个时候没人,陈糯按下数字五的按钮,等待上行的过程中,裴知榅直接问:“他不是你领导吗,怎么送你回来?”
陈糯猝不及防,因为他着实没想到裴知榅会认出来,卡了卡壳:“刚好遇到了,我不是没开车吗,他顺路送我。”
裴知榅皱皱眉头,目光跟随电梯墙面映出他们两人的身影,“他干嘛这么好心。”
“哪有。”电梯到了,陈糯去开门,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正常礼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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