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图鲁,我回来了!”殷寻高高举起握紧的右拳,身边的狼一起冲刺向前,殷忘远远地看见那边的高高的水草波浪一样层层递进波动着。
伴随而来的是两边一声更比一声高的狼嚎,欣喜,依恋。
远处响起尖利的哨声,殷忘昂首观之,忽然身前也响起来轻微不同的哨声,比之更加柔和延宕,声声狼嚎回应。
殷寻回头看了一眼殷忘,笑容无一丝阴霾,全然自信意气飞扬。
两层波浪重叠,一下恍然销声匿迹,突然又爆破开来,狼群闹作一团。
远方的身影渐渐清晰,从远方而来,高大得恍若巨人,渐近却又渐渐瘦小,到了眼前,马背上的是一个身材矮小但目光如炬的很有精神的花白胡子老头。
那老头勒住缰绳,在二人身边停下,他的目光在殷寻和殷忘身上扫过,然后咧嘴露出一口不太整齐但却带着几分和善的牙齿,笑道:“哟,这一趟出去收获不错啊,还带了个俊俏的小家伙回来。”
殷寻笑着介绍:“那图鲁,这是殷忘,我的侄儿。”
“他还受着些伤,想劳烦羌笛治一下。”殷寻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向那图鲁鞠了一躬。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那图鲁走上前,仔细打量着殷忘,知道他只是力竭加水土不服后也放下心来。
然后那图鲁突然伸手想要摸了摸殷忘的头,但是殷忘反应性地躲开了,惹得那图鲁爽朗一笑:“哈哈哈哈哈,这孩子,看着机灵得很。”
这时,一只体型稍大的狼跑了过来,在那图鲁身边蹭来蹭去。
那图鲁笑着拍了拍它,“怎么,也跟着出去撒欢啦。”
随后,那图鲁抬起头,对殷寻说:“既然找到了亲人,便好好招待!”
那图鲁握住缰绳想要控马转身时暼到了殷忘的手腕上的袖套。
猛地睁大了双眼,双手紧握缰绳往回扯,盯着他手腕上的袖套仔细看。
殷寻察觉到那图鲁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那图鲁?”
那图鲁回神看向殷寻,然后又望向殷忘,踌躇着说到:“能看看你的袖套吗?”
殷忘抬起手来,看了看姑姑赠给他的袖套,又想起来这袖套本是不合他尺寸的,是姑姑改的。
想到这里,殷忘不禁怀疑起来,难道说,这那图鲁,认识姑姑?
“这个?是我姑姑给我的。”殷忘边说着边取下袖套来递给那图鲁。
那图鲁双腿有力的夹着马腹,倾身接过他手中的袖套,仔细看着,终于在缝合处看见了几个小字。
殷氏子孙殷忘。
用的是一种独特的绣法,看似杂乱,实则是一种只有他们走马人知道的暗号。
还有……走马人的救命恩人——殷氏家族。
那图鲁猛地抬头看向殷寻,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殷家的孩子?难道——你是殷寻?”
殷寻不明所以,但也觉得有些疑惑:“是。”
那图鲁感情一下复杂起来,一直在找的人就是无意中救下,还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十分欣赏的后辈。
“哈哈哈,好啊!好啊!”那图鲁策马扬鞭走到殷寻身边,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满心欢喜无处发泄,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好!好!老天开眼啊!”
殷忘和殷寻只好懵懵的笑着。
那图鲁也知道现在他们对这情况还一知半解,于是扬声说道:“没事,随老头子来!老头子给你们讲!”
那图鲁带着殷寻和殷忘回到了部落的营帐中,这里的人有的是胡人长相,有的只是中原人长相,殷忘看着十分惊讶,胡人和中原人向来不和。
然而,殷忘并没有过多地追问下去。他只是默默地观察着殷寻,发现他的神情与平日并无二致,依旧是那般从容淡定。
于是,殷忘心里便有了数,他明白,殷寻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过一会儿自然会向他解释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到了营地,殷忘被带着去包扎好了伤口,又喝下了走马人的医师羌笛的药,说是可以治水土不服。
果然,殷忘喝下不久后,身体上关节处钻心的痛就减少了很多,也没有什么头痛脑热了。
待篝火升起来了,众人围坐在一起。
“诸位,我老头子在此讲几句。”那图鲁站起身来,手上还提着牛皮做的酒袋,声音洪亮,表情严肃。
“我们走马人,世世代代不被人接受,胡人瞧不起我们,中原人视我们为耻辱。”讲到这里,那图鲁举起手中的牛皮酒袋只往嘴里倒酒,大半都落了空,“即使我们不杀不抢,夹在其中艰难求生。”
“直到殷老将军的出现,他救下了我们,教我们生存下去,视我们平常人,他是我们为他的百姓,他说,终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都接纳我们。”那图鲁长叹一口气,这不要把心中的郁气图拿出来,“虽然他死了,但是这段关系,咱们不能断。”
“他曾经通过传信的方式告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个人出现并接替他的位置,代替他完成让我们名正言顺地加入天雍国的使命,使我们能够堂堂正正地成为天雍国的子民。”那图鲁的目光缓缓转向殷寻,他的眼眸在篝火的映照下,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殷寻,我问你,你愿不愿意。”那图鲁扬声沉气,“愿不愿意继续这个诺言?”
“我那图鲁!代表全体走马人,请求延续承诺!”殷忘明白,虽然那图鲁是看见了他的袖套才知道他们是殷家人。
但是此刻,那图鲁确实在赌,在押。
用走马人全族的性命和未来,赌殷寻会答应,押殷寻是能带他们找到归宿的那个人。
“我殷寻,以我的性命担保,我会带走马人回家!”殷寻环顾四周一双双殷殷切切的眼,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牛皮酒袋,高声说道,然后一口闷下那酒。
走马人的酒,够野,够烈,够劲。
能支撑起他们生存,能支撑起他们强大,能支撑起他们灵活游走在草原的每一个地方。
众人听到殷寻的承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那图鲁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拍着殷寻的肩膀,大声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们走马人就有盼头了!”
殷忘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大致也猜测了一下,这走马人大概是这么多年里胡人和中原人的混血人,是胡人所瞧不起的对象,也是中原人视为耻辱的对象,夹在中间两边不讨好。
大概是被抛弃的小孩聚集在了一起,这才有了走马人,一直到现今,都还未被任何一方接纳。
现在则是和殷家双向选择。
至于为什么不选他,但是因为他经验不足,年纪又轻,具体情况不明确。
再加上眼前就有一个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要冒险选他呢?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殷忘对此表示十分认可,反正绝不可能是殷忘现在在看舅舅的热闹。
篝火并不会熄灭,众人纷纷休息后,殷寻单独找殷忘去散散步。
月光下,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静谧无声之下,只有水草随风飘荡的“簌簌”声。
“东篱,情况你大概也知道了,我这里可能不会和你回去了,那图鲁和我说,最近他们安插在胡人里的族人传消息来,胡人把以前藏好的抢来的粮草拿了出来,再加上他们现今水草丰茂,羊牛养的壮硕,只要北溪水一退,他们大概就要发起战争了。”殷寻手心张开,水草叶片尖跳过他的指尖,在他手心打转。
“我作为殷家后人,答应了那图鲁要带走马人堂堂正正地做天雍子民,现在局势危急,我必须带着他们截断胡人粮草。”殷寻看着殷忘,目光坚定。
殷忘沉默片刻,说道:“舅舅,我明白你的决定。我虽然年纪轻,但也不是会拖累人的人。我想留下来和你一起,为走马人,也为殷家出份力。”
殷寻有些意外地看着殷忘,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有你这句话,舅舅更有底气了。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危险,你要做好准备。”
殷忘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毅。两人继续在月光下的水草间穿行着,露珠在叶片上闪着光。
……
“这便是胡人运输粮草的大致方向,对应的便是各大部落,最为强大的塔下部落已经收服了绝大多数部落,掌控了绝大多数粮食,现在只剩下几个比较居住在常年水草丰沛的地方的部落因向往和平而不愿掺和进来。”那图鲁面前摊着好几张小小的羊皮,拼凑成了一张粗糙的线路图。
殷寻正和那图鲁商量着对付胡人。
而殷忘则是借了走马人最是年老的信鹰,让它送信到萧城驻边府去。
“这只信鹰年龄属于最大的那一批了,飞得很慢的!”一个长相偏向胡人,扎着小辫子的年轻走马人说道。
“可它大概率也是最熟悉驻边府的那只鹰。”殷忘把信放进它脚边的小小信筒里,然后手一扬,轻轻放飞了那只信鹰,转身看向那个年轻走马人,笑了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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