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为了救一个冒失弟子,他右臂又受了伤。新伤牵动旧疾,现在动一下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若是以前,他定不会这么狼狈,但他早已元气大伤,对付这些中阶魔物竟然都有些力不从心。
眼下人手不足,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他必须守好这里。
恰此时,一只硕大的蝎子状魔物快速爬来,趁着褚子衿阻挡其他魔物的空挡,准备偷偷逃走。
褚子衿一只手堵不过来,忍着右臂的伤痛,强行在指尖聚起灵流,向魔物攻击而去。
蝎子被炸碎,却没有哀嚎,而实发出古怪的咔咔笑声,像是在嘲笑面前的人类。
褚子衿眼皮一跳,下意识抬手。
——这狡猾的魔物居然早就预知到了死亡,临死前它调整好姿势,将自己破碎的尾巴用力甩了出去。
那角度很刁钻,褚子衿堪堪躲过,但还是晚了一点——他右手小指被划破了一道小口。
蝎尾上有毒。
褚子衿不知道这毒什么时候会起作用,但他不能停下。他周围没有其他能顶替的人,只要还能站着,就必须不停战斗。
然而来自魔族最精纯的毒显然要比人界粗制滥造的要有用得多,不过片刻,褚子衿便感觉到了异样。首先手指,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烧灼一般,疼得发紧,其次疼痛便蔓延到整个胳膊,这下他彻底抬不起来右臂了。
毒素发作迅猛而剧烈,很快他半边身子都开始变麻,险些站不稳。
众魔物见北角有破绽,顿时犹如过境蝗虫,大片大片地掠向那个方向。
褚子衿额角的汗淌过眼角,本就白的脸上更没有血色了。
眼睛快睁不开,快来人接替这个位置……
“嘭!”突然,褚子衿听到一声巨响,伴着飓风,他发丝被吹得凌乱。
蝎毒侵蚀到身体各处,褚子衿眼前有些发黑,他上身微微晃了一下,眼看就要倒下。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拖住了他的腰。
是谁?
褚子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推开那人自己站起来,但腰上的手反倒搂得更紧了一些。
“我……”
褚子衿刚开口,便听到了无数魔物凄惨的叫声。
紧接着,他觉得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好像是……被抱起来了。
周围是种种混乱嘈杂的声音,有人的,有魔物的。惨叫,怒号,哭喊,在浓重的情绪漩涡里,这人稳健有力的心跳像是最安心的夜曲,让褚子衿久违得放松了下来。
那人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胸腔中传来,顺着褚子衿的鼓膜传进脑海里。
他说:“我带你出去。”
他的气息,很奇怪。但又很熟悉。
毒素更让褚子衿反应迟钝,感知错乱。
他脑袋里纷纷闪过很多画面,下意识就道:“胡闹……”
记忆中,荀先的形象好像总停留在一年前刚拜入山门的时候。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喜欢说不着边际的话,做各种让人误解的事。
但每当他灿烂一笑,褚子衿又拿他没辙,只能以训斥小孩的口气对他说,胡闹。
其实这一年里,荀先早就发生了蜕变,在褚子衿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背已经宽阔,肩膀也变得可以依靠。
以至于褚子衿一时竟没有意识到,他的小徒弟已经可以将他抱起来了。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荀先带着褚子衿向外围走去,所到之处,魔物皆畏惧地向后退开,宛如潮退般,迅速而整齐。
不少人惊奇地望向这里。要知道,就算是再厉害的长老,也不会让魔物有这种反应。
荀先打横抱着褚子衿,稳步走出来。他半身染血,周身满是戾气,所有人看到他竟不自觉想避开视线。
这人真的只是个普通少年吗?众人不约而同地想。
荀先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视线,他扫视一圈,找到了方月瑶,走上前轻轻把怀里的人交给她。
方月瑶医者仁心,首先关注的是褚子衿的伤势,倒没有被他吓到。
荀先将手从褚子衿的腰上移开,有些怔然——他此前竟从未注意过,师尊的腰这么细。
再过些年,他两只手都能圈住。
褚子衿意识模糊,表情痛苦。
荀先低头看了眼他紧蹙的眉,不自觉伸出手替他抚平。
怎么这么弱。曾经不是最喜欢教训他了吗。现在竟然还要他来救。等褚子衿醒了,他可以拿这事笑话他很久。
尽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何为正道。
荀先站起身,又转身走向祭台。
正道是褚子衿一人苦守,其余人则躲避逃跑。
正道于他而言,是束缚的枷锁。
如果褚子衿有难,如果为了救人,那他动用那股力量就不算私欲了吧。
反正那些庸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得到,他借来一用,还做了好事,又有何不可呢?
毕竟他曾经,可是一个强盗。
就在这时,祭台传来了第三声响动。
在场众人也大概摸清了规律,这祭台每响动一次,便意味着出现的魔物会更强几分。
这次又将出来什么怪物?
黑雾变得愈发粘稠,将祭台中心染成了墨色。而魔物们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竟然缓缓开始退回。
见此场景,不少人开始慌了,“它们这是做什么?撤退吗?”“不对,魔息越来越强了,恐怕有大家伙要出来!”
“增援怎么还不来?”“七派的人才这么一点,凭我们怎么可能顶得住!”
还没等魔物出来,修士们先自乱阵脚。
“诸位!不论魔物多可怕,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守住这里,将他们赶回去!”有人义正言辞道。
“哼,年轻人,你以为凭你就能拦下这些怪物吗?白费功夫!七大派不来,我们都得送死。”不知哪个三流门派的掌门说了这么一句。
不少人出声谴责,但更多修士心里却和他想的一样。
他们不过是这场战斗中的杂兵,现在己方大将没来,敌方将军先到,让他们硬上,不就是白白送死吗?
那掌门说完,对竹老作揖,懦弱得毫不做作:“前辈,我们本来是来享受盛会,结果平白无故落入这种灾祸中,实在是接受不了。小门小派的,大家都不容易,没有能力对付这种怪物。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恕我们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他带着弟子准备离开。
竹老:“你!你们修炼难道不就是为了击退魔族吗?”
他不知道,现在是盛世,哪像从前那样,人人还为了生存而战。
有人开头,逃跑的呼声便越来越高,危机面前,人性显得脆弱又懦弱。
甚至有人说,既然这是北极仙门的失职,理应由北极仙门全权负责。
“糊涂!”竹老气愤地跺脚。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就这么糊涂呢?!他想不明白,大敌当前,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百年前,人魔鏖战,死伤无数,每一个修士都战死得义无反顾,就连他师尊也为这天下牺牲了。没想到百年过去,这些人享受着前人用血换来的和平,竟然享受傻了,一点血性都没有!
最终,还选择留在这里的只有几十余人,加上北极仙门的弟子,也不过百来号人。
放眼望去,整座山头满是北极仙门的蔚蓝校服。
四长老向来爱惜自己华服,如今也顾不得形象,杀得浑身血污;五长老挥剑狠厉,遇见外貌丑陋的魔物总要嫌恶地一刀挑远;六长老和小七长老背对背死守南面,配合得默契十足。
就连衡阳这个外人也在战斗。
竹老视线转了一圈,心中稍微有些慰藉。
至少他带出来的孩子,还不至于白瞎了无恣道人牺牲换来的一切。
他最后呼出一口气,将目光放在了荀先身上。
少年长开了不少,从背影看,已经是个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他周身散发着奇异的灵力气息,竹老眯起眼,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荀先似有所感,他回头,神色平静,问心无愧,将程似罗说得方法告知竹老。
竹老看祭台上的魔物渐渐退回圆盘,思量片刻,对所有人道——
“诸位,现在有个法子,也许可以将这里重新封印!”
“什么?怎么不早说?!”
“你们还有什么秘密,不如一块说了吧!”
竹老额角直跳:“不是我们不愿告诉,而是此法风险很大,需要大家协力配合。待会儿,不论出来什么魔物,由我北极仙门来引开,诸位只要将自己的血引入那祭台中央便可,待机关启动,便可成功!”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此法可以一试。
过了片刻,祭台上的魔物已经彻底退完,但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静静等待着更为可怕魔物的到来,想象着这回该是怎样畸形丑陋的形象。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最后从浓稠黑雾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确切来说,是一个佝偻着背,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
那老者眼球浑浊,泛着灰白,行动迟缓,还要拄着拐,看上去不过是个苍颜白发的寻常老人。
“这老头……是人吗?”有人惊疑不定地小声问。
竹老也怔住了,他目光死死盯着老者,像在回忆什么,紧接着他突然大喝一声:“都小心!这老头魔息很强,都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登时向后散开,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神秘老头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缓慢扫过周围,像寻常行动不便的老者一样,艰难地寻找着什么。
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一人身上。
良久,他竟冲着那个方向,直直跪了下来。
“……”
死寂。
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人也顺着老头的目光看去。
各种目光里有茫然不解,有震惊诧异,有畏惧惊恐。
但他们打量的眼神,已经和看魔物时无异。
那视线尽头,是荀先。
荀先眼瞳针缩,死死盯着神秘老者。
老者的嗓音沙哑粗粝,满是沧桑,他像是喟叹一般,缓缓道:“您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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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混战(倒v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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