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渐山家里团圆饭吃到一半,小厮就来了:“老爷,太太,老太太,姑爷来了。”
鹿渐山满头雾水:“哪个姑爷?咱家小姐不都还未及筓吗?”
“是,是林姑爷。”
鹿父起身挥手:“去去去,叫他滚!我们家,也没他哪儿来的姑爷!”
鹿父在鹿渐山心底的形象便是又伟岸了许多。
“对,叫他有多远滚多远!”鹿渐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他也没受过这种委屈啊!
小厮跑去门外的林敬履传话,雪开始下了,地上半融化却未完全消融的雪地异常湿滑,差点摔个踉跄。
“林相,老爷和公子说让您滚,有多远滚多远。”小厮不卑不亢道。
林敬履却是脑子听了关玥的话及其有理,侍妾茶还是林嬿下了厅子给他说,他才知道那左妩给鹿渐山的是侍妾茶,他还偏过头去低声回父亲话,当真是被算计的狠了!
林敬履闻言,他不甘心。
他知道他喜欢男子这是条不归路,他知道他喜欢的男子是鹿渐山,得偿所愿更是难上加难,他辛苦到了丞相位子,许诺父亲母亲一辈子为林家卖力。
他选择用把自己一辈子给林家当牛做马,就为了能够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可,他们还是算计满满。
林敬履渐渐想起小时候他想要一只白色的小马驹,作为交换,他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早起做功课,可后来,表弟也看上了这个小马驹,爹娘就把它作为人情送给表弟了,他白白落的个空欢喜,还被骂了一遍不懂事。
他不恨表弟,只恨自己无能,和父母食言。
他不想当牛做马了,还不能得偿所愿,关玥说话是糙了点,可理不糙,夫妻之间都有博弈,更别提爹娘与子女了。
人的关系本就是此消彼长的,你退一步,得到的不是海阔天空,只会是别人踏进一步,甚至愈演愈烈。
他是极其的不甘心。轰然,他摆衣跪下,如左妩那般大声:“卿卿,我与那左妩只是母亲的玩笑话,从未下过聘,也未交换过八字,我愿收为义妹,许她吃穿不愁!卿卿,回来罢,我错了!”就这样话语循环,一声儿比一声儿大。
其余的散户,一些小厮丫鬟,都出来瞧了。
林敬履在雪地里跪下,一袭红衣裳喜色的不行,那充满氤氲水雾的眼睛充满了委屈,雪落在他的眉间,鼻梁,发丝,肩膀,宛若画中仙。
之前左妩在林家门口道的那些话,说的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神色坚定委屈,加上女子不会拿自己清白开玩笑当下酒菜,就这样挑拨了鹿渐山林敬履,又说了林敬履品行不端怎的,让林敬履里外不是人。
人们都会心疼弱势的一方,这是常理。
关玥就是他林敬履的智多星,总是清晰明了的点醒了很多东西,林敬履也开窍,现学现卖起左妩的招数来。
这样一来,化解了左妩那边,又能对鹿渐山表明真心。
小厮来报林敬履不走,在雪地里这般,鹿渐山二话不说,出去对弈了。
红门打开,理想中的人儿踏了出来,林敬履心下一喜,嘴里痴痴的喊着:“卿卿!”
林敬履嘴唇冻的苍白,膝盖也有些僵了,脸颊两边冻的通红,更显凄凉。
鹿渐山神色打量,眯了眯眼睛,仔细说着:“林相好算计啊。”
“卿卿,和我回家罢。”林敬履自顾自说着话。
鹿渐山瞧着看热闹的人们,直言道:“你想跪那就跪,别在这儿,脏了我家眼睛,去去去,”
众人也没想到鹿渐山会道这种话出来,也是惊讶了。
“我与林相并无什么情谊,不比惺惺作态到如此地步,我也乏了,林相好兴致,那轻便吧!”鹿渐山便是冷笑了几声回屋了。
心疼吗?是有点儿,可鹿渐山不敢赌,不敢赌他是不是与兰英一般是会装的两面派。这年头,最珍贵的是真心,最不值钱的,也是真心。
鹿家也放了话,林敬履也不改,直直的跪着,一遍遍道着真心。
赵芊泽嫌林敬履下脸子,没去接他。林父也是嫌弃林敬履给夫人这般讨好,也是一概不管。
只关玥,叫了人在角落里守着,瞧着他昏倒了给带回来。
林嬿扯了扯枕头,手里女工的丝线拉紧,一针一线,慢慢绘制出一幅君子兰相,“姐姐,嫂子能接的回来吗?”
“今日怕是回不来。”关玥拿着华华的手教她描山绘水,抽空道。
华华的手被关玥松开,华华手里握着紫毫笔,开心的看着宣纸上的画,“玥玥,你简直神了,才是勾了几笔,都极有意境!”
“绘丹青都是讲究手感感觉的,喜欢那就多学学画画,这样也就能画好了。”林嬿笑道。
华华感激的看着林嬿和关玥,想夸些什么,就又觉得她们这样的人儿不缺奉承的,便是担心道:“那,丞相与太傅怎的办?”
关玥笑笑,不管不顾道:“随便啊,反正都能回来,不过得看多久了。”
林父林母也是没有法儿了,林敬履那样做,在鹿府门口大喊,表明了左妩身份的安排了,断了他们欲要把左妩塞给他做小婆娘的可能。
林敬履如今只觉得,父母也不能是倚仗了,他要努力护住自己与鹿渐山。
人这辈子,总得为自己活一次吧。
屋内屋外,敬履与渐山都一般煎熬。
林敬履是因为父母的私心与旁人的算计,怕鹿渐山不要他了;鹿渐山是觉失落,一辈子,第一次哪怕扛着别人暗搓搓的嘲笑,也要准备好共度一生的人,看不透他,甚至一度觉得他不是良人。
简迁瞧着院子里的花草,给兰英端药进了屋:“卿卿,喝药了,如今这花肥正好,明年春,这院里很美的,咱们把病养好,多享几年福,好好的。”
兰英垂眸,但笑不语。
许久,兰英才笑道:“你可真是睚眦必报。”
简迁凑过去,捻起兰英一缕头发,在手心揉搓着,一脸柔情蜜意:“对于卿卿,我不会这般,卿卿欢喜,就是我欢喜。”
待至半夜,林敬履倒下时,关玥吩咐的下人才要伺机而动,鹿虹已经带着人来把林敬履带进林家了。
一刻钟前——
啪嗒啪嗒,鹿渐山的金缕靴踏着红木地板来回踱步,孤影独在他没嫁之前的小院里徘徊。
他只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别扭了,是个男人就坦荡些啊,这样九曲回肠的,不似君子之逑!
他思忖之下,拉住鹿虹:“你去,给我把林敬履叫进来!”
鹿虹不明所以,还是上前而去。
鹿渐山一个滑步,冲到快要出院子的鹿虹面前:“那,等他,不,就把他架进来!”
鹿渐山二哥鹿惊摇着水墨扇子走来:“好了,如此别扭,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去哪儿了?”
鹿家长房二儿子,明惊,字经年。
鹿渐山却是愁眉紧锁:“二哥!我,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嘴脸,若我是个温柔的女娘,或是没有鹿家这般的家底,那我就会被他们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吐的。可,敬履,我也着实喜欢……欸!这不仅是我们二人之间,是我们两家的干系,我,我宁愿我是纨绔,都不愿意第一次如此欢喜一人,还得了这些祸害事儿!”
鹿渐山挠挠头,愁眉苦脸的耷拉在小塌上,头发凌乱,满目愁容,靴子上还有没融化完的积雪,整个人颓唐的不成样子。
鹿惊手心轻拍鹿渐山后背,以示宽慰,眉目流转:“可若是再喜欢,有负担也不是上策,可他家里如今才不到一年,就敢这般,那以后,只会更难,他呢,要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如今大张旗鼓的在门口那般,我是不喜欢!”
鹿渐山思考着鹿经年的话,沉思抬眸道:“那他是不是有苦衷,有误会?”
“那就看他了,愿意给你说是一回事,说了只说一半影藏真相的又是一回事。”鹿经年的意向是偏向合离的。
人到了,却是被……抬进来的!
鹿渐山好看的眉眼拧巴在一起,嘴里骂骂咧咧的,却是过去吧林敬履扶起来进屋,给他盖被捂热气,加了碳烧。
“这个瘟神,大过年的,弄的比白丧还难看,叫人看去,得说我家如何如何,待后日,我去陛下那儿求合离去!”鹿渐山心里无奈。
林敬履的眉头抽搐,没多久就挣了眼。
鹿渐山挑眉:“你装的?”
林敬履嘴唇发白,满脸病态,任谁也不会看出来,鹿渐山好歹与他朝夕相处了几月,从小暗地里比大小,恨比爱来的深刻,鹿渐山也不会认不出来他的做法儿。
鹿渐山也是难受,这人啊就会拿捏自个儿,明明见他不省人事还难受,觉得做过头了,偏又被这妖贼骗了一次,如今气更甚。
“嗯,不这样,怕是卿卿也不会听我解释一回。”林敬履气若游丝,虽是装的,可冰天雪地的,也是遭不住的,换是个女儿家的,怕是早撑不住了。
“解释?就算有误会,我也是瞧明白了,你还是要娶妻生子,还不如别耽搁我,你个摇摆不定的,堂堂八尺男儿,如此算计我家,给我家下脸子,你们家也是好的,如今若是不合理,那就分居,你住你家,我住我家,我啊,是不配住你家的大庙!”鹿渐山也心慕与林敬履,可他不能感情用事,当断不断,必当惹祸上身,若是拖到垂垂老矣不能奈何了,那才是伤身伤心的事儿。
林敬履哽咽的喉结上下滚动,欲语还休,可若是不解释清楚,鹿渐山怕是会真的离自己而去。
鹿渐山见他没动静,便是道:“叫他林家来接他家这丞相,非亲非故,住于我家,他不觉得什么,我心里却膈应,去!”
打发了小厮去林家,鹿渐山仔细瞧了林敬履一眼,便是头也不回的要走。
林敬履头垂的极低,整个人染上一层阴翳,声音沙哑的抓住鹿渐山的手腕:“我们,被人算计了。”
鹿渐山似懂非懂,猛地回头,却看不清林敬履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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