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整,太阳悬在苍白的天空中。
警局正对面的街上有一家小面馆,大门半开着,热气和汤香不停弥散出来,像是在和外面阴冷的空气争地盘。
“欢迎光临~”
自动感应的门铃招呼客人。
陈溺两手抄兜,一屁股坐在靠门的位置。
“老板!一碗红烧牛肉面!”她朗声说道,手里习惯性地扯了几张纸巾,擦起油腻的桌面来。
陈溺在警局等了半天,宋知都没出来,冯余祥也还在审讯,她实在是饿得不行,只好先出来吃点东西。
“好勒~”老板大声回应,他正好端着两碗面从后厨出来。
他将面放在那张靠墙的小桌上,朝坐着的两位辅警说,“慢用哈,不够辣跟我说~””
这两位辅警一胖一瘦,体型差简直像动画片里一样夸张。
“谢谢。”胖辅警和气地道谢。
他一边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面条,一边说道:“听说冯余祥这事跟杨队那桩案子有联系,所以他才这么快就赶过来。”
瘦辅警拿起桌面的醋往面碗里加,一脸无奈:“唉…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该干的活还是得干,照现在这情况,猴年马月才能结案啊…”
“哎呀!你不知道!杨队跟宋队在会议室大吵一架。”
“我听那意思是让宋队把连环杀人案的事先放一放,而且,他还要整个局里优先处理他那桩案子。”
“我去,那这还得了?局长能忍?”瘦辅警诧异。
“没办法,这案子可不小,光涉及到的命案都有好几条,听说…”
胖辅警搁下筷子,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冯余祥的儿子也死了。”
“什么?他国外那个儿子?这…这怎么死的?”瘦辅警被惊得声调不由自主高了几分。
“唉!你小点声!”胖辅警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接着说:“尸检是吸食过度,不过环境勘查是有人闯入,把他家搜了个遍,然后伪装成入室盗窃的样子。”
瘦辅警:“那这肯定有猫腻啊!他家里丢了什么?”
“一把钥匙。”胖辅警神神秘秘地说。
“钥匙?什么钥匙?”
胖辅警一脸无语:“这我哪儿知道,我就知道这些,还是无意间偷听到的。”
…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不小,陈溺刚好能听个全。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桌上的牙签盒,神色凝重。
钥匙。
她手里刚好有一把钥匙。
如果说冯余祥的儿子是因为这把钥匙丧命,那她会不会也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人。
这一连串的事跟许知安的死有没有关系?
陈溺陷入沉思,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跟这把钥匙有联系。
要是能知道这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这时,老板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考。
“妹儿,你的牛肉面~”他将热腾腾的面碗放在桌上。
红烧牛肉面的汤红油亮,面条金黄柔韧,浸在浓郁的汤汁中,几块牛肉厚实软烂,搭着葱花点缀在汤面上,热气携着鲜香和微微的辣味扑鼻而来。
“谢谢。”陈溺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她在碗里搅动面条,然后夹起一筷子面。
在轻轻吹了两下后,送入口中,她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想从两位辅警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可惜,他们的话题已经从工作转变成家里的日常琐事。
突然。
“滴—滴滴——”
面馆门外响起一阵阵嘹亮的警鸣声,红蓝交替闪烁的灯光映在玻璃门上,陈溺下意识抬头一看。
眼前一辆接一辆的警车呼啸而过,轮胎碾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出什么事了?!
居然出动这么多警察!甚至还有防爆的特警?!
陈溺猛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椅子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响声,她快步冲出面馆。
一阵刺鼻的尾气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口鼻,皱着眉看向渐行渐远的车辆。
看这方向,是往市中心去的。
陈溺站在路边,她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顿了顿,又放下。
她本想打个出租车跟着去,可脑海中又回想起罗扶的话——冯余祥指明要见她。
正当她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陈溺忽然想起李行出事时,她和万淮交换了联络方式。
她赶紧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万淮的手机号,按下拨号键。
“嘟嘟—”铃声只响了两秒,就被接起。
“万淮?你现在在哪儿?我看见很多警车出动了!”陈溺满脸焦急。
怎料。
手机那头的万淮迟迟没有说话,陈溺顿时意识到什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小心翼翼地问:“万淮,你那边怎么样?”
“李哥死了。”万淮说话的声音极轻。
“什…什么?”陈溺难以置信,她的脑海中闪过跟李行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几乎每节体育课,李行都会故作为难地说:同学们,这节课老师有事,改成语文课。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哀鸿遍野,但偶尔还是能上一节体育课,他会跟同学们聊天,说一说自己的家事,和同学们玩闹。
他明明还那么年轻。
怎么就……
“我马上过来。”陈溺不再犹豫,尽管她现在赶过去也进不去医院,但她还是得去。
就当是,送他最后一面。
陈溺站在路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风裹着尘扑在脸上,车停下,她拉开门急匆匆地钻进去,
她“哐”地一声关上门,直接说:“去奈尔医院。”
司机熟练地翻过打表器,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现在去哪儿啊?是有家人在医院吗?”
“对。”陈溺不是很想说话,但她突然想到出租车司机们相互交流密切,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陈溺:“您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听她的话,司机来劲了:“哎哟!可不得了!听说有人用枪杀了一个小伙子!”
“枪?”陈溺脑海中闪过那个摩托男的身影,他就有枪。
“对啊,你没听错,就是枪!可吓人了!”司机一时激动起来,“而且最邪门的是,他在杀了人之后,用枪自杀了!”
“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这发展是陈溺意想不到的。
“好像是十二点多的时候。”司机颇有感悟地开始总结,“现在这世道啊…不正常的人太多了…”
“稍不注意可能就招惹了疯子…”
…
陈溺若有所思,短短一天半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
她两手抄兜,手里再次无意识地摩挲起钥匙来,脑中开始按时间线梳理已知的线索。
昨天下午4点15分,许知安在第三节课铃响时坠楼。
接近5点,她在小树林看到王穗打电话,随后李行出现打断。
下午六点多,她被带去警局问询。
晚上8点,她到“秘密基地”的自建房,找到一张纸条,后被证实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
这一点表明凶手应该对许知安很熟悉,至少跟踪了有一段时间。
晚上,她梦到学校火灾,在梦中她被万淮推下窗子。
清晨6点,她收到吴怀峰发的短信,也就是说他死亡的时间应该在这之前。
然后,因这条短信,她和万淮早上8点半去了学校,在信号台意外捡到周晓晓的明星卡片。
9点40分,万淮在学校门口认出一个熟悉的人,他们沿河道走,目睹李行被埋伏,捅李行的凶手被持枪的摩托男杀害。
之后,宋知赶到现场后,交谈间,罗扶出现,透露杀害吴怀峰的凶手是冯余祥,后者要求见她。
而许知安留下的那串数字是斐波那契数列,以陈溺对他的了解,这可能是某个账号的密码。
上午11点,她和宋知回到警局,冯余祥在审讯室,找到了他的关键证物。
下午1点,她在面馆听两位辅警提到冯余祥国外的儿子死亡,家中一把钥匙被盗,死亡时间不明。
刚刚从司机口中得知,中午12点多,李行被枪杀,凶手随即自杀,从持枪这点看,她猜测是之前杀人未遂的摩托男。
到目前为止,死亡人数共六人,除去许知安,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跟王穗扯上了关系。
很明显,这是在灭口。
如果他们是计划精密的犯罪组织,那么他们肯定有人守在医院那边,观察警方的一举一动。
既然这样,她只要出现在医院,想尽办法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到时候,就有机会接触到真相。
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以他们的凶残程度,吴怀峰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钥匙给自己。
除非,他不知道,或者……
这把钥匙只是个幌子。
“妹儿,到咯~”
司机的一声吆喝将她拉回现实。
“好的,谢谢。”陈溺利索地结了车费,打开车门,刚一下车冷气就扑面而来,医院外的嘈杂声立刻涌入耳中。
她抬头,眼神穿过围着看热闹的人群。
只见医院门外停满了警车,鲜黄的警戒线将入口封的死死的,有几名特警全副武装地守在那里,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目光如刀地扫视四周。
陈溺顺势挤进人群中,肩膀被一次次撞开,陌生的面孔紧贴着她,个个情绪激昂地讨论着。
她充耳不闻,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目光四处搜寻看起来可疑的人。
突然,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陈溺停住脚步,忍不住蹙眉。
她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锁着自己。
陈溺倏然回头,目光在拥挤的人群中迅速扫过,四周尽是模糊的面孔,交错的肢体,嘈杂的吵闹声。
什么也没有。
可她的心脏却跳得更快了。
不远处,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隐在人影中,静静盯着她。
“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发展啊……”男人喃喃自语。
“那就把你留在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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