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附在以诺身上?”
回到奥克塞尔,林希带以诺去了他的办公室,执事的房间比起学生更加华丽,此刻以诺正坐在高高的红色天鹅绒椅子上,手里拎着两颗从桌上拿的小磁球。
“我没有附身。”斯图亚特漫不经心玩着手里的小球,“附身魂灵是可以被打出来的,不信你试试,看我的魂灵会不会离体。”
林希从前同他共事时,他是高高在上的血族亲王,治军很是严厉,但私底下却有些顽劣跳脱,因为活得时间太久,鲜少对人类这种在时间线上似蜉蝣的生物的情感有所感触。
五百年前的他身居高位,却像个冷冰冰的、天真残忍的孩童。
如今失踪了二百来年却大有改观,在那之前的三百年人类与血族交战都没能改变他分毫,现在看上去倒是有人气儿了。
“血族灵魂不得往生,达蒙说你死了,你真的死了?”林希惊讶地说,“那灵魂也不该在这里呀。”
斯图亚特放下一直翘着的二郎腿,心想,不是我想在这副弱身子骨上的。
林希突然灵光一闪。确实有一例血族死后灵魂还留在人世间的可能——达蒙和威廉公爵。但——
不,不会,融魂限制条件太多,光是双方的灵魂契合度和修炼黑魔法这两个条件,不可能那么恰好符合的。
斯图亚特闪了闪红色的瞳眸:“你说的对,我死后的确灵魂不得往生,我去过地狱,并且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你是不是很惋惜我居然没死?”
听出他的不快,林希沉默了一瞬,道:“也不是。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斯图亚特吹开挡眼的发丝,“横竖你曾经一直觉得我冷血,现在我重生了,以人类的身份存在于世,正好也体验体验你说的人世冷暖。”
“你之前说的血族再无纯种,什么意思?”林希说,“血族唯一的一只胎生纯种就是你,难道还有第二只?”
提到这个,斯图亚特抓住椅背的手紧了紧,语气骤冷:“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当年在战场上,那些失控发疯报复的人类在你的指挥下,屠尽了我血族温养纯种的温床。”
“在我的指挥下屠尽了血族的温床?”林希有些茫然。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斯图亚特冷哼:“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希望血族再出纯种,跟混血种一样,都是难缠的家伙,毁便毁了吧。但我待你不薄,你却两次背叛我,这笔帐怎么算?”
林希弱弱抗议,一如当年在军帐里:
“你说的待我不薄就是每天把我锁在你的营帐里喝我的血?”
太无耻了。
明明白白从林希眼中接收到这句话的斯图亚特脸皮顿时有些挂不住:“那是你第一次背叛之后,我总得给你点教训!”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纯种不用喝血也能维持生命体征和血族能力。”
“你管我呢,我乐意喝。”
林希简直想给他个大根兜,强词夺理,故意伤害,明明是纯种可以不吃不喝不生不死,非要攫取人血还说他多管闲事,几百年了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深呼吸,不然早晚被他气死!
“既然这么恨我,重生之后那次,你怎么不杀了我?”
斯图亚特耸肩:“你不是杀不死吗?”
林希丢了个白眼给他:“你那时候又不知道我是不死之身。”
斯图亚特双手抱胸:“留你条狗命给我当牛做马赎罪。”
“去你爹的。你是救过我,但我也还你了,少跟我叨叨赖赖什么当牛做马。”
想来想去,除了喝血他也没什么能值得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利用的了。
斯图亚特悻悻闭嘴,过了一会儿林希道:
“但你怎么会在以诺身上。真正的以诺去哪里了?”
问题回到原点。
“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自己的身体呢?”
“不知道。”
“你怎么死的?”
“不知道。”
林希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那谁杀了你?”
“不知道。”
一问四不知,很好。林希觉得他纯纯就是在跟这个混蛋浪费生命浪费时间。
斯图亚特似乎很享受这种一问一答看他吃瘪的样子,挑眉:“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
大概是对他没有多少信任,所以不肯吐露实情,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知道。
斯图亚特轻嘲:“这就受不了了?”
“是,您老人家就架子大,咱还不伺候了。”林希到办公桌后坐下,拾掇拾掇准备批文件。
斯图亚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我当你过去付出的种种是因为我,现在才发现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林希面无表情:“那你发现得有点晚。”
“不晚。”后者表情悠然,语言却残忍,“而且这发现证明了过去的一件事是对的。”林希抬头,他接着道:“你只适合用锁链绑起来采血。”
“那亲王大人不如去屠宰场找条牲畜。”林希冷冷道,“或者找你的拥趸,人类的‘亲血族主义者’。”
……
跟斯图亚特不欢而散,林希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动怒过了,平静之后他给帕特尔公爵传了个讯:“公爵,我想调一下13年前伊芙娜事件的档案。”
奥利弗给他开了档案室的门,打开门,一股久远的年代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的卷宗浩如烟繁,高大的书柜架子每一层都放满了缀着黄红穗子的档案盒,很多档案盒因为年代久远,签穗都掉色了。
“亲王的眼纱蒙上了?”
“当然。”
“嘛依巴咪咕·追踪。”
绿光如同飞蛾掠过卷宗和层架飞快地在汗牛充栋的案卷里寻找目标,很快一本红穗档案盒飞出来落在他们面前。
档案室很大,中间有一排桌子方便查阅人翻档案,林希此刻就坐在椅子上,奥利弗站在他旁边,虽说很长时间过去纸张泛黄很多地方字迹模糊,但好在上面有负责记录的咒语。
手一挥,两段金色字体浮现。
“索罗纪4685年3月20日,地点:圣玛丽亚学院,四年级女生伊芙娜·捷德疑因对塔罗牌预言不满跳下大叶子自杀,经查证,该学生此前精神状态良好、无嗜杀暴虐倾向,为人和善、与人交好,未有异状。然自杀后却化为恶灵,阴魂不散,将索尔莱顿、里昂纳多、奥克塞尔、圣玛丽亚等多名学生无故拖入塔罗牌阵,致其残疾,而后不知所踪。”
这段看似与卢卡斯描述差不多,却又有一处明显的不同。
就是化作恶灵的前提。
“伊芙娜·捷德是艾登·捷德子爵的独女,从小家境优渥,知书达理,当时做的笔录中,学生们对她的认可度颇高,都不愿意相信她就是凶手。”奥利弗回忆补充。
“奇怪。一个温婉善良、人际宽泛、温柔可亲的女学生,家庭条件又不错,正常情况下死后变成恶灵的几率应该极小才是。难道她只是表面阳光灿烂,内心丑陋阴暗?”
说实话林希是觉得,不大可能。虽说他没过多接触达斯特这个人,但他办事的质量效率风评很不错,他写下的档案必定是经过了详细的调查,伊芙娜在圣玛丽亚上了四年学,如果温柔小白兔的一面是装出来的,不可能在调查时一点马脚都不露。
他更倾向于这份档案的记载是真实的。
显然奥利弗也这么认为:“应该不会。”
那就更奇怪了。一个甘愿赴死的人死后化为了恶灵,正常恶灵都会找生前欺负过自己的人报复,可伊芙娜化成恶灵后却找无关的人进行报复,怎么看二者都没有丝毫逻辑。
下一段是伊芙娜的生平简介。
“伊芙娜·捷德,女,25岁,艾登·捷德子爵独女,母亲是纽莱·希拉里,捷德夫妇及其独女以慈善闻名于城,家中宗教氛围浓厚,自幼随父母居于城外靠近修道院的庄园,常作恩施。21岁的伊芙娜入学前曾于修道院中修行己身,宣称“世间苦难有限”她多吃苦便能让世人少受苦楚,因此,即便超出圣玛丽亚规定的20岁入学年限依然被破格录取。入学之后伊芙娜成绩优异,风评甚佳,所到之处学生无不欢欣敬佩,以彰其德。”
这样一个三好学生的完美履历简直要闪瞎林希的钛合金狗眼。
达斯特不像是会在记载中夸大的人,倒像寥寥淡淡几笔带过的人,能得他如此评价,想必实际情况只会比档案里记载的更为夸张。
档案中还飘出一张伊芙娜的照片,白色衣裙,长发及腰,肤白貌美,对镜头比耶笑得格外甜,跟林希在牌阵中见到的那个冷若冰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女子仿佛不是一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不然,我们去她曾经修行的修道院看看?”奥利弗提议道。
林希嘴上答应着,心中暗暗摇头。
果然,第二天他们去修道院问了在那里几十年的院长还有老修女,得到的结果与她在圣玛丽亚时的风评差不多,就俩字,完美,完美到无可挑剔。
用院长的话来说就是“伊芙娜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最优雅、最淑女、最善解人意的贵族小姐!”
用老修女的话来说就是“她从不摆贵族架子,跟我们同吃同住,还经常去养老院和孤儿院给老人和小孩送东西,我从没见过这么慷慨大方的上帝信徒!”
从修道院回奥克塞尔的路上,林希苦思冥想,到底是什么让她有自杀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又接连残害无辜的人呢?
突然,他脑中有几丝说不清理不明、在他一个现代人看来又极其荒谬的思绪闪过,不过还好,他抓住了其中一缕思索的尾巴!
奥利弗见他突然停下,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什么了,耐心地等着,良久,林希抬眼:“我要所有当年跟伊芙娜用塔罗牌占卜过的人的名单,奥利弗。”
“是指用伊芙娜那副塔罗占卜过的人吗?”
“不,无论是不是伊芙娜手中的那副牌,只要是跟她玩过塔罗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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