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掀起的热浪将周围的桌椅融化，一旁早早使出防御咒的托马斯忍不住为之侧目。
炙热的火焰遇到透明得像水一样的结界后被完全包裹，并逐渐在白色的氤氲中偃旗息鼓，化为虚无。
林希猛地转身，盯着他，表情像蚂蚁生吞了大象一样震惊。
此刻是下午三点多钟，工作人员大部分在午休，食堂几乎没什么人。距他们不远处零星的几名工作人员在约书亚摔倒时发现这里的冲突，但还没等通知执法公会，一个人闪现在约书亚身旁，长长的血色锁链勒住他的脖颈，将人拖倒在地。
“等等！”林希甩出一道白魔法，被绿色法芒挡下，那人穿了一身执事制服，身材魁梧，剑眉星目，略带凌厉的眉峰下是黄偏棕色的一双眸子：“林希·费尔南德斯先生。”
约书亚被魔法链束得脖颈死紧，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挣扎得异常厉害。林希道：“这位执事，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能否把他的锁链松开说话？”
奥利弗拽了拽链子，把人拖到眼前，魔法一挥改束全身，约书亚当即被锁链捆得跪下，气得他破口大骂，骂的对象却不是奥利弗：“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谁知道他是不是你请过来演戏的，反正你这个阴毒小人干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想跟我面前演英雄救美、深明大义，我呸！你当我还是十几岁在沧澜宗被你骗得团团转的时候吗？？”
约书亚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连呜呜声都不能，只能张嘴，但无论他多气急败坏手舞足蹈看上去都像在演默剧。
托马斯：“他，被施了，禁言咒语，吗？”
林希干笑两声：“是。托马斯，把你手里的烧火棍扔地上吧。”
托马斯听话扔了，林希念了几句咒语，被破坏的一切即刻便恢复了原状，包括地上的饭菜、烧焦的桌椅以及托马斯躲避不及被烧秃的扫帚和拖把。
托马斯瞪大眼睛：“是，魔法还原，咒！四年级，的魔法，好、好厉害！”
“过奖过奖。”林希看向锁链的主人：“这位执事，他脑子不好，胡言乱语，还是别让他打扰正事。您怎么称呼？”
“叫我奥利弗。”
“奥利弗执事，刚才我们的打斗确实违反了学院规定，不过也不至于到把人用锁链捆起来的程度吧？”
“打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身边这位同学现在是公会的重要嫌犯，我奉公会逮捕令来到这里，带他回去审问。”
林希：“他犯了什么罪？”
“半个月前，奥克塞尔餐厅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一具被吸干血的人类尸体，你往左，”林希不明所以，左边是一根罗马立柱，“什么？”
奥利弗：“看到柱子上的孔没有？”
林希：“看到了。那具干尸被钉在这根柱子上？”
奥利弗：“不。这个混血——”他指指约书亚，“被达斯特钉在柱子上。用铁钩链穿过锁骨，他脚下是干尸，嘴角还有新鲜未干的血液。”
林希有种被车碾过救命恩人把他送到医院醒来发现恩人是肇事者的荒谬感。奥利弗的意思是一周前他救了杀人嫌犯并试图替他抱不平？
“所以一周前达斯特对他动用私刑是因为怀疑他是杀人犯？”
奥利弗点头。
“达斯特追查半个月，凶手做得天衣无缝。他毫无头绪，又痛恨混血，所以趁公爵大人外出的机会给他点教训。”
如果林希没听错，接下来他的语气夹杂了几丝欣赏：“结果被你打断，还搞出那么大动静。长老们怕闹出人命便通知了帕特尔公爵，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
不知怎的，他从这位执事的语气中听到四个字，幸灾乐祸。
林希：“亚瑟·帕特尔现在执掌公会？”
难怪集会上只有他一个血族公爵出现了。
奥利弗挑眉。直呼公爵大人的名讳？
“是的。但，直呼公爵大人的名字在血族礼仪中不礼貌。”奥利弗好心提醒，“不过东方谚语里有一句话‘不知者无罪’。”
林希：“谢谢。你刚才说达斯特讨厌混血用了‘痛恨’这个词，约书亚从前招惹过达斯特？否则，怎么称得上‘痛恨’？”
此话一出，托马斯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如果林希没理解错的话，是疑惑。
他道：“怎么了？”
托马斯：“你，不知道，那个传说吗？”
林希：“什么传说？”
托马斯：“嗜血尸魔，达蒙·波特。”
奥利弗的头顶适时出现红光，他把双指抵在太阳穴上：“是……现在？嗯……好。”
托马斯凑到林希身边，低声道：“达蒙，波特，是，天赋极高的，人类与血族，混血，犯下很多，血案。而达斯特，执事的父辈，威廉，加西亚，公爵在，与他交战后，失踪了。”
失踪？林希眉头一皱，他从前为血族工作过一段时间，与这位公爵交集虽不多，但对他尤擅谋略的军机之名有所耳闻，在战场上也见识过他的天赋，用惊才绝艳形容不为过，怎么会被一个区区混血打败？
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聚集过来，眼神往几个血族身上飘，嘴里说着什么“又来了”“调查这么久有完没完”之类的话。
“你在想什么？”奥利弗已经打完了电话，林希下意识把自己脑中所想抛开：
“没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失陪了。”奥利弗错身准备带约书亚离开，却被林希手臂拦住：“既然约书亚半个月前就犯了罪，为什么现在才抓？”
“今天，他被指控吸血杀人。”
林希：“指控者是谁？”
“卢卡斯·克拉克和扎克·金斯顿。”
餐厅两侧穿着次执事制服的公会人员鱼贯而入，押走了约书亚。公会既然来抓一定是掌握了某些证据，林希知道他阻止不了，至于今天的值日……
“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值日了托马斯。约书亚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刚才没认出来。”
“没、没关系，朋友，的事更，重要。”托马斯道。
“回来有兴趣的话，刚才的还原咒跟你探讨探讨。”林希笑笑。
“真，真的吗？”托马斯两眼放光。
“当然。”
林希让托马斯帮忙请了假，值日月末补上。鉴于他公会顾问的身份，在他询问能否一同前去时，奥利弗迟疑了下但还是点头：“可以。”
……
餐厅有连廊与教学楼相连，路过一间教室的时候，奥利弗的耳朵动了动，停下脚步。
“怎么了？”
奥利弗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从教室的门里隐约能听见讲课教授和蔼苍老的声音：“相信大家小时候听过的恐怖故事中大多数的主角都是他，嗜血尸魔达蒙·波特。因为他，人族与血族相爱至今仍是写入两族盟约的禁忌。”
林希隐约透过教室窗户看到扭曲后的黑板上写着‘近代史’三个歪字。
这里刚好讲到嗜血尸魔。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倒吸冷气声、窃窃私语声。教授咳了咳嗓子，维持纪律：“肃静。”
“最上面一段画出来标注地位。凭一己之力改写斯图亚特时代‘或可互相通婚以固盟约’的历史，在觉醒天赋的三年间杀死了超过200人，成为人类与血族历史上最凶残的混血种。”
“我隔壁邻居奶奶的妈妈就是被他吸干了血扔在索罗城外的！”
“我姥姥的妈妈也是，在睡梦中被达蒙拧下脖子吸干了血，尸体扔在床底！”一个女生恐惧地说。
“我太爷爷的哥哥也是被他杀死的。”一个男生说，“我太奶奶是教会的修女，她说太爷爷和哥哥当时出城摘草药，太爷爷脖子上戴了太奶奶送的刻有圣经符文的十字架，还随身带了一瓶圣水。”
“达蒙没有办法对太爷爷下手，但掳走了他哥哥，后来人也没有找到。”
“达蒙这样的嗜血尸魔应该被碎尸万段！”
“怎么会有人想不开跟血族通婚，难道战争没打够吗？！”
教室里骚动的声音昭示着大家对达蒙这个大杀器很是义愤填膺。林希也忍不住起了好奇心偷偷问奥利弗：“达蒙这么厉害？”
奥利弗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听。
“我爸爸说达蒙尤其喜欢掳走女人和小孩。”一个女生小声说。
“听说还有奸尸的癖好。”一个男生道。“不会吧？太可怕了。”
“千真万确。”
“那他后来怎么被杀的？”
“这个，应该没有被杀吧……他那么厉害。”
“教授，达蒙杀了这么多人，他现在去哪了呢？”
“小时候故事的结尾都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对啊对啊，他去哪了？”“大人们没有说过。”
“当然是执法公会！我太奶奶说只有执法公会杀得了达蒙，她有一次去教堂差点被杀，是公会的执事救了她。”刚才的男生激动地说。
“安静！”
“下面是达蒙的犯罪案例，请同学们翻回23页，最下面一段标出来。”
“除亚瑟·帕特尔公爵以外，斯图亚特时代最后一位血族公爵威廉·加西亚，于索罗城外遭遇达蒙，双方展开激烈混战，一天一夜后威廉公爵制服达蒙，用血族火焰将其化为灰烬。”
书本记载仅止于此。
林希愕然。
教室陷入沉默。刚才叫嚣与血族通婚的人类是蠢货的几个同学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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