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出口，陈煜北就想把它给收回了。他忽然觉得这话有点不大合适出现在他们之间，很有可能会就此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真的做到收回，这也不是在微信，他只能自顾自地琢磨这些。
见乔书様把伞柄递了过来，于是他匆匆接过，而后听见她说：“拿着。”
“好。”还好她没过度在意那句话，陈煜北不免地松了一口气。
他默默地将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些许，就在路过下一个路灯之前。他依旧冷着脸，小心地往乔书様那边看了一眼，又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耳朵热了。他感觉到了。
没有多余的手去确认温度，于是他将伞再往她那边倾斜了一点，试图让雨先熄灭他一只耳朵的“火”。
下着雨，没有雨衣，所以不太方便骑车。但这是他们回家走得最慢的一次，俩人磨磨蹭蹭，步子就是很小。
“就快要到公交站了。”乔书様忽然开口。
从执礼附中站到他们各自家所在的小区，只有两站路。走回去，很快就能到家。但考虑到他的脚踝受了伤，可能不方便走太久，乔书様便提议道：“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吧！好久没有坐过公交车了。”
“好。”陈煜北举着伞，和她一起往公交站走。
下雨天，车不容易来，两人一直站在昏暗的光线里。乔书様从口袋中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试卷，借着光，思考。她故意往陈煜北那边靠近了些许，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她没有料到，她能够这么轻易地就把他给吸引过来。
他影子落在试题上的时候，她不由地抬头看向了他。于是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里再度碰上，她看着他若隐若现浅蓝色的瞳孔，眨巴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需要我，帮你讲讲吗？”像是有一阵电流划过了陈煜北的心，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微微地抖，但不是很容易被察觉到。
对于正在思考数学题的乔书様，这微微颤抖的声音是微不足道的。
“好呀！”乔书様笑说，“就等你这句话！”
“好。”他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了笔。
这一瞬间，他等了很久很久，笔是常备在自己口袋里的。
讲完一遍，趁着她蹲在公交站的椅子前，把纸放在椅子上写题时，他忽然想到，他也不清楚自己今晚上究竟对她说了多少句“好”。这些回应，在她看来，是否会算是敷衍呢？
可除了说这些，还能够说些什么？他只感觉今晚自己的语言系统有点崩溃。他也不清楚原因是什么。
“我算出来了！和你答案是一样的！”
乔书様兴奋地起身，将试卷举起来给陈煜北看。她微微踮着脚，将试卷凑近了他的双眼，一脸骄傲。
“乔书様。”他本想说一句“好”的，但实在是怕她觉得他在敷衍，便将这句话给咽进了身体，转而呼唤她的名字。他接过她“使劲”举起的试卷，“我能看得清，不用拿这么近。”
“我知道，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这道困扰了我好几天的题，我终于解答出来了！”
“为你高兴。”陈煜北说，“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在敷衍你。”
“好哦。”乔书様笑着说，“其实，我今天想去你家，主要是因为两件事，现在，已经完成一件啦！”
“嗯，其中的一件事是问我数学题，那还有一件呢？”他正在心里暗自庆幸，前几日自己标下那道题，回家探究不同的解法，想如何能够给她讲明白这道题，这准备还是很及时的。
“对！”乔书様点头，“那你猜猜，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我，猜不到。”就像他猜不到她最喜欢孙燕姿的哪一首歌一样。和她有关的事情，他其实都有点不敢猜，也觉得自己猜不对正确答案。
“那你想想，最近自己的书包上少了什么？”
他当然知道少了什么，于是他笑了一下，脱口而出答案：“钥匙扣。”
“你知道你丢了钥匙扣？那你怎么没去找？你是不要它了？”乔书様扬起嘴角开玩笑说。
“我知道是你捡到的。”他倒也没有犹豫和故意隐藏什么，他那时的余光注意到了她弯下腰捡起了他的钥匙扣。如果说是在她手上的话，好像也不算丢。
“你……哦。”乔书様不晓得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她莫名觉得一阵词穷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没来找你要，是因为，我还在找我的小狗。”陈煜北说，“这一阵子一直在忙这个，所以也就无暇顾及那个钥匙扣。谢谢你帮我保管了这么久。”
要怎么说呢，她一直没和他提起这个钥匙扣，是因为她在找合适的时机说这件事。也算是在措辞，免得到时候自己说的话会太突兀。
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来那一天，他们彼此之间的视线还曾有过一段她没有感受到的擦肩。
目光是有温度的，可他的，却为什么是冷的呢？或者说，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那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呢？
乔书様找不到原因。
只是把这些问题烙印在了心里。
“顺手的事。”她故作一副心里什么事都没想的样子，把钥匙扣放在了他的手心，而后很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对了，你的小狗找的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一起？”
“这小狗是我到长宜来的那天晚上，在家楼下捡到的。也许是跟我不熟，然后跑了。”
“你跟它待了几天？”
“一周吧。”陈煜北说，“没事，我先自己找找，先不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可是好同桌！”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等她话音落下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和他已经隔得很近很近了。
“雨下大了。”他忽然说。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公交站里的学生几乎都已经走完了。他们不知道身后究竟已经过路了多少辆公交车，也不觉得夜色正浓，只觉得时间太快，一呼一吸之间，太过于潮湿。
他倒也发现了自己同她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一些，突然提起不再如丝的细雨，只不过是他给这段距离找的借口而已。
陈煜北接着说：“别淋湿了，会感冒。”
他后退了一步，想让她再站进来一些。却不曾想到，她停在了原地。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被拉开了。
他的目光如落下的雨滴，此刻，她下意识地想要去躲避。她看向他身后车来的方向，突然出现的车灯晃了一下她的眼，她在视线渐渐变清晰的瞬间里开口说：“回家的末班车来了。”
陈煜北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车在站台缓缓停靠。
他撑起伞，说：“走吧。”
公交车上依旧有不少的学生。8路车的始发站和终点站是两所中学，沿途除了执礼附中之外，还有培萃中学。车内很安静，学生们要不是在阖眼休息，要不是在听着耳机里的歌。
雨天加上车多，公交车刚开出站台没多久就变成了缓行，而后慢慢地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红色车灯。
摇摇晃晃，乔书様抓着扶手，听着耳机里的英语听力，有点困。
一旁的陈煜北扯着拉环，低头看了一眼正昏昏欲睡的乔书様。他偷笑了一下。接着的下一秒，他看见她即将跌入他的怀中。
他的心跳便立即变快了不少。
只是这时，公交车忽然来了个刹车，车内站着的人不免地来了一个踉跄。
乔书様就是在这个时候清醒的。
有线耳机里英语听力正在等候下一段录音的播放，四周安静。踉跄的幅度不是很大，她有点意外。在下一段听力对话开始前的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自己手腕处的温度，她后知后觉，此时自己是被陈煜北牵住的。
“好同桌，”陈煜北松开了她，脸上扬起一抹笑，“梦到什么了？”
“你笑什么？”乔书様这下是完全清醒了，她压着声音问他，顺手摘下了一只耳机。
“你很霸道哎，连我笑都要管，同桌同学。”
“因为我觉得你在嘲笑我。”
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发誓：“我、没、有——”
乔书様把手放进了校服口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只是刚想拿出手机暂停听力，切换到下一首歌，她才发现，自己刚刚随意取下的那一只并没有在彼此之间的空气中摇晃，而是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他故意的？
思绪里正想着，她看向他手心的耳机，脱口而出，问：“你故意的？”
他也明白她在说什么，便将手中的耳机举高了几分，“你说耳机呀？嗯。我故意的。乔书様同学，能和你一起随便听一首歌吗？”他倒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只耳机刚刚正好落进了他随意垂下的手中，他把它拿了起来而已。倒是听她这么一问，他决定将计就计。
“好啊。”她答应得也很爽快。
陈煜北这位好同桌是可以一起听一首歌的。
她直接拿出了手机，调成了随机播放，点了下一首。
下一秒，就在音乐在耳机里响起的那一秒，公交车忽然又一次刹车。
她没站稳，不可避免地往他所在的地方跌去。最后手抓住他的衣袖，耳朵恰好落在他心脏的附近。她听见了他的心跳。
很快。
和她的一样。
怎么会呢？
她在想，她会不会是误把自己的心跳错认成了他的？
彼时，耳机里的歌正在唱着——
「Baby just hug me hug me」
「Baby just hug me hug me」
「每一次心动的原因」
「全部都是因为你」
「Baby just hug me hug me」
「Baby just hug me hug me」
「每一次心动的原因」
「全部都是因为你」
——《Hug me》/蔡徐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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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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