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4 关于秋瞳爸妈的过去(上)

1999年的2月的春节期间,陈爱珍在金秋市的工厂里回家过年,年初二的时候,她在家嗑瓜子的时候,有一个老头探头探脑,见周围除了陈爱珍没有其他人,就走了进来。

"你是陈建川家的老三吧,阿伯给你介绍个好对象,我到时候约你们两个出来见面,你先不要告诉你阿叔阿妈,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们。"

陈爱珍没什么兴趣,她说先等工作稳定自己让亲戚给她介绍个合适的。

"哎呦呦,阿珍姑娘,听阿伯的话,你没有见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嘛?就算见到了不喜欢当朋友也没事,多个朋友多条出路嘛,平时出来吃点东西逛逛街,有个人陪着嘛。"

老头脸上阿谀谄媚的神情,让陈爱珍有些动摇,但她毕竟跟这个阿伯不熟,只见过他和阿叔(秋瞳外公)说过几句话,她就说考虑一下。

"阿珍姑娘,考虑好了就告诉阿叔。毕竟好男孩不要错过,阿伯和你阿叔都那么熟了,不会害了你的。"

那个老头笑得更灿烂了,原本苍老的面容此时神采飞扬,他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可以夹死好几只蚊子了。

"阿伯,慢走,有空来找我阿叔聊天!"

陈爱珍向那个老头挥了挥手,等他走远了以后,小声嘀咕道:"我跟您都不熟的,那么关心我婚姻大事干嘛?对了,小玲说今晚约我去吃宵夜,我要好好准备一下。"

到了端午节,那个阿伯又悄悄找上了陈爱珍,一上来就是夸他认识的男孩,还是年初时他说的男孩。

"阿珍姑娘,我跟你说,那个阿朗啊,人很老实,是个勤奋上进的男人,每天都跟着他的阿叔出去做水泥工,收入又稳定,谁家的姑娘以后嫁进他们家,真是好福气!"

陈爱珍这些日子刚好在工厂里跟同事有矛盾,大吵了一架,有点想辞职了不做了。

假如那个阿朗真的像阿伯说的那样勤奋上进,那跟他先处着也是件不错的事。

以后跟着这般勤奋上进的男人,她就有了依靠。

不过她嘴上依然在说:"这件事我先问过我阿叔和阿妈,看他们的意见。"

老头眼神飘忽,见周围没有人,贴近陈爱珍的耳边跟她说:"阿珍姑娘,你先不要告诉你阿叔阿妈,你们两个先慢慢相处着来;也不要告诉你的好姐妹,我怕她们抢了你的好对象!毕竟人在利益面前是不分好姐妹的。"

那时陈爱珍还没有意识到不让爸妈知道的事情一定不是好事,但是她当时想着勤奋上进的好男孩可不能错过,只要他们成了,她就能过上好日子。

毕竟阿伯说过,他跟她的阿叔那么熟,是不会害了她。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好去那边联系男孩跟你见面。"

老头在陈爱珍一旁陪笑着,期待着她的反应。

"我看看吧,想好了就联系您。"

陈爱珍内心十分欣喜,但她表面上要保持矜持,不然让阿伯看出来她对那个"阿朗"那么感兴趣,岂不是让人感觉很随便,想马上嫁给别人?

"好好好,阿珍姑娘想好了就告诉阿伯,我好联系男方。"

老头心里乐开了花,他从陈家老屋回去时还用他的老烟嗓唱着山歌。

临近八月十五中秋节,那老头又来了,他一脸兴奋地跟陈爱珍说:"阿珍姑娘,你想好了没?这两天那个男孩子刚好有空,是个约会的好时机。阿伯作为过来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要抓紧机会不要错过了。"

陈爱珍想着刚好有空,答应阿伯出来见个面,闲着也是闲着。

她走到了约好见面的云吞店,见到一个高高大大的,长相清秀的男生在吃云吞。

"你就是秋志朗先生吗?我叫陈爱珍,在金秋市的梧桐皮革厂工作。"

男生听到陈爱珍的自我介绍,讷讷地点点头。

"对,我是。"

陈爱珍也叫了一份净云吞,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隐约感觉到,这个叫秋志朗的男生,话很少,人看上去有点木讷。

很快她就想起了他是做水泥工的,工资稳定,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她就暂时忍受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

到了1999年的12月,秋志朗就跟陈爱珍说家里人催着他们领结婚证。

陈爱珍思考这一段时间与秋志朗的交往,人老实,她说什么秋志朗基本很快就会答应她的要求。

那个阿伯说过,秋志朗是个老实人,适合过日子。

早点结婚,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也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她答应了秋志朗的请求。

当她回家问父母要户口本,说明这两三个月和秋志朗的交往情况时,陈家父母大为震惊。

"阿珍,你什么时候和这个男孩子谈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你们先拿户口本给我,以后再慢慢说。"

陈爱珍不给父母多一句说话的机会,现在的她只希望他们赶紧把户口本给她,不要阻碍她过上好日子。

"要不你先了解一下那个男孩子的情况,等了解清楚了,再结婚阿叔阿妈也不会阻止你们。"

何水银(秋瞳的外婆)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陈爱珍并不听劝,只是急切地问父母要户口本。

因为女儿今天的事情,陈家父母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愁得整个晚上唉声叹气。

第二天早上,陈建川把女儿叫来房间,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阿珍,你要是想嫁给那个男孩子,你就嫁吧,好坏都是自己选的路,知道吗?"

此时的陈爱珍被脑海里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的假象给冲昏了头脑,她信誓旦旦的说:"阿叔,阿妈,我已经是一个出来工作的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分寸,不用你们担心。"

陈建川看着陈爱珍叹了口气,嘴里叼着用纸做成的烟,慢悠悠地说:"好的,你做的选择可不要后悔。"

陈爱珍点头如捣蒜。

2000年1月,陈爱珍和秋志朗在村民的见证下成为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那天,陈爱珍穿着红色的秀禾服,头上戴着鲜花,旁边的伴娘给撑着伞,下了汽车从村头走到村尾,终于是来到了秋家。

陈爱珍一脸平静地看着秋家周围的一切,陌生的男家亲戚,在一旁追逐打闹的孩童,摆着"早生贵子"寓意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

仿佛有一瞬间,她觉得人生过得很快,明明前一段时间她还在工厂里工作,转眼间她就离开父母,去做别人的新娘了。

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穿着新衣服,眼神懵懂的中年女人,她在想那个不会是她的婆婆吧,她感觉有点不正常。

之前商量婚事她只见过秋志朗的爸爸,是一个脸蛋圆圆,身材矮小的阿伯,她觉得这个阿伯人还挺好的。

秋志朗的妈妈当时没在家,他的爸爸说她有事,暂时回不来,她也就没当回事。

那个中年女人确实是她的婆婆,因为她和秋志朗的爸爸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小夫妻敬酒。

她拼命按压内心对婆婆不好的想法,想着她是嫁给秋志朗过好日子的,她和他的妈妈少一点说话,表面上尊敬她就行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按照习俗和秋志朗给公公婆婆敬酒。

忙碌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回去娘家阿叔阿妈有好几次欲言又止,他们看着陈爱珍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对她说出口,只是告诉她和秋志朗好好过日子,看以后他会不会改变,说不定有孩子了他就会变得成熟一些。

跟秋志朗一起生活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平平淡淡,偶尔有些小摩擦,陈爱珍有过好几次想要和秋志朗分开的想法。

但是村里人,隔壁的大嫂总是劝她,秋志朗是个老实的男人,不打老婆,不对老婆呼来唤去,已经是难得的好男人了。

可能是这些话给了陈爱珍一些心里安慰,即使她感觉到秋志朗并不是他们村里人说得那么老实憨厚,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但是她也只是想过安稳的日子,以后生一两个子女依靠,她的一生围着子女转,不去关注秋志朗这个人,等孩子们长大了,她就可以享清福了。

过了一两年后,陈爱珍生下了秋瞳,一个脸蛋圆圆,用哭声让大人们关注自己的小婴儿。

她很像她的爷爷,脸蛋圆圆的,甚是可爱。

她刚出生一个月时,陈爱珍和秋志朗闹了矛盾,她很想直接离开秋志朗,因为她再也忍受不了秋志朗的性格脾气了。

可是这个时候,秋瞳哭得很厉害,仿佛在用哭声叫妈妈不要抛弃她。

她还是心软,抱着小小的秋瞳轻声哄睡,唱着那让人睡得香甜的"鲁冰花"。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如果她现在就留秋瞳在秋家,那么她的未来就不会像歌词那样有机会听妈妈的话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把秋瞳留在秋家,他们不会好好照顾她,跟着她那傻乎乎的奶奶,还有迟钝不圆滑的爸爸,就她爷爷还算正常一点,她不敢想象秋瞳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决定为了秋瞳,留在秋家。

秋志朗和陈爱珍刚认识时他确实在跟着他的爸爸做水泥工,收入稳定。

和陈爱珍结婚后他看着同龄人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他也想跟着别人一起做生意。

于是他跟岳父借钱做生意,岳父看在陈爱珍的面子上,借了一点钱给他,但他不是很放心,只借了一万元给他。

事实证明陈建川的猜想是正确的。

由于秋志朗上当受骗,生意失败,陈爱珍对于这段婚姻感到了失望,甚至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内心痛苦地想着:什么忠厚老实的男人?什么安稳的好日子?都是假的,跟着这样的人过一辈子还不如让我早点死了算了!

而且经常夸秋志朗是老实男人住在隔壁的大嫂,还有二嫂,甚至是村里的人,最近陈爱珍发现他们其实也看不起秋志朗,言语中偶尔带有轻蔑秋志朗的语气。

旁边的阿叔阿妈,还有哥嫂在劝她:"爱珍啊,你死了,你女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妈妈啊!"

陈爱珍内心暂时稳定下来,想到了她的女儿年龄还那么小,她总是在期待着妈妈如月牙般温柔的笑,还有轻声哄她睡觉的样子,她见不到妈妈总是哭得很厉害,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令她的心在隐隐作痛,总是放心不下来。

这时的她感到麻木和迷惘。

她内心痛苦又郁闷:我的宝贝啊,妈妈该如何去爱你呀?妈妈真的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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