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孟挽桑心情很好。
头顶的伞也不大想撑,便自己悄悄走出伞沿,感受飞雪飘落在肩头,眼睫,发稍,在一点点融化。
即便自己身上被染湿,她还是开心的。
在穿书前,孟挽桑很少看到下雪。
何况是这样大的雪。
一路上,她偷偷的放慢了步伐。
“这是什么声音?”
低沉幽远的声音透过悠悠的小径传过来。
孟挽桑停下了步子。
谢玉衡便后退一步,将伞撑在她头顶。
“怎么了?”
“嘘!”
孟挽桑将手指竖在唇瓣上,伸手指了个方向示意谢玉衡,想到他听不见,半抬的指收回。
“你听。”
那个声音还在陆陆续续的传出,没有间断,像是有人在念佛经。
孟挽桑还想在听,却被人打断。
“殿下?”
款款走来唤她的也算熟人。
是老夫人前几日给她的那名婢女,只是最近她连房门都没出过也用不上,孟挽桑就将人给送回去了。
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又遇到了。
“殿下怎么出来了。”
“屋里炭火足,太燥热,就出来走走。”
孟挽桑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望向小径,道出自己的好奇。
“哪里是怎么了。”
“是老夫人在礼佛,殿下可要过去看看?”
“好啊,去瞧瞧。”
“殿下。”
婢女唤住她,看的却是旁侧的谢玉衡,脸上有些忧虑。
“老夫人不喜欢换被外人打扰。”
孟挽桑瞬间知晓了她的意思,谢玉衡不能同她一起进去。
“谢玉衡你在这等我吧。”
谢玉衡点头,撑着伞等在屋外,孟挽桑将手中折下的梅花枝桠递给他。
“这个帮我拿着。”
随后那婢女便领着她进去。
祠堂里很亮,老夫人就跪坐在团铺上,身侧也没有人伺候,听到脚步声,嘴里念着的佛经这才停下,半侧着身睁眼瞧来。
“外祖母。”
众多灵牌里,孟挽桑还是一眼就看到原主母亲,陆婉容的灵牌,被摆在前头的案几上。
“我可以给她上柱香吗?”
陆老夫人点头。
“当然可以,她是你母亲。”顿了顿,“他……”
“罢了。”
孟挽桑没问陆老夫人原本想问些什么,只是将递来的香接过,又插进香炉里拜上几拜。
“我好些日子没见到舅舅了。外祖母若是见到,帮我带句话。”
“那日的事我答应了,但是我要把谢玉衡一起带去书院,还有他答应我的武学师傅,最好能早点带来。”
陆老夫人嘴里的佛经顿住,点头。
“你答应去书院,是否是为了陆家那小子?”
孟挽桑想了想后点头,毕竟也只有这个理由最解释的通。
“也罢。”陆老夫人浅浅谈了口气,“阿婉同他们宋家无缘,希望你同那宋小将军能得个善始善终。”
案上的烛火跳动了下,孟挽桑便看着桌案上刻着陆婉容姓名的灵牌。
“母亲同宋将军是旧识?”
“都是陈年旧事了,我老了,记不清楚了。”
陆老夫人却磕上了眼,嘴里继续念起了了佛经,并不想言。
*
门窗紧闭着,房间里一片昏暗。
一抹欣长身影坐在桌案旁,指尖捏着一缕羽毛,身上已经落上点点红渍。
桌案上有许多各种样式的刷子,边上还放着一张油纸,纸面上放着一小堆红色的粉末。
被白哲的指腹捻起一些,撒在旁侧的碗里,掺着水红彤彤一片。
而那只羽毛被他捻在手里,毛色已经被染的已经很艳了,但他还是一遍遍的往羽毛上刷着颜料,几乎刷了十来遍谢玉衡才满意。
这羽毛便是前几日他从那只鹦鹉头上薅下来的羽毛,今日他同孟挽桑一起去了梅园,这才想起被他带回的这根羽毛来。
他看不见颜色,便问过孟挽桑,腊梅的颜色,只知晓它是红的,同朱砂一般艳丽。
他慢条斯理的用刷子刷过羽毛,用刷子将混水的朱砂刷到每一根羽绒,直到他满意后才放在旁侧。
将窗户推开一点点,借着一点冷风将它晾干。
离他不远处的窗户也开着。
孟挽桑趴在窗边想着之后几日的行程,忍不住又想到了,白日祠堂里陆老夫人的话。
祠堂里她那些未曾说完的话,又都是什么意思呢?
身边的窗户开着,飞雪飘了进来。
落在她的脸颊上,沁凉,孟挽桑这才回神。
就连她今日刚折来的梅花上,也落上飘雪,插在一支玉瓶里,摆放在窗畔的小案上,清雅极了。
孟挽桑却没什么心思赏看。
下意识去去寻找谢玉衡的身影,却没看见他人。
明明刚才谢玉衡还在那金丝鸟笼旁的,眼下哪里却空无一人,就连挂在那只金丝鸟笼都不见了。
孟挽桑迟疑了片刻出门。
耳房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谢玉衡果然在里头。孟挽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案旁的谢玉衡,他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往耳朵上戴。
“你在做什么?”
孟挽桑逆光站着,脸上的表情埋藏在阴影里。
谢玉衡本就看不到,但他听到声音了,也认出了孟挽桑的脚步声。因此对于孟挽桑的突然闯入并未见半点慌张,白净的脸庞半偏着。
“我在戴耳环,殿下要帮我带吗?”
桌上便放着那只不见的金丝鸟笼,笼子形状有些奇怪,已经被出金丝来,几根金丝弯曲的胡乱落在桌面上。
孟挽桑粗粗扫过一眼,就看向他手中那只羽毛,他用手举着,似乎怕她看不到还特意晃了晃。
“这羽毛好眼熟,你从哪得来的?”
见他没有要帮自己带的意思,便将手收回,自己扣着耳垂,用力按了下去。
他本就没有耳洞,这个耳环是硬生生被他按进肉里的。
“还看吗?”他笑着碰了碰挂在耳垂下的羽毛,“这是从殿下那只鹦鹉身上拔下来的。”
孟挽桑拧眉,谢玉衡却是笑了起来,耳朵上的那只羽毛也轻飘飘的颤动着。
孟挽桑视线却落在他的肩头。
一滴鲜红的血划过耳垂滴落,落在肩头,他身上穿的衣衫本就白,这一点嫣红最是惹眼。
听她沉默,谢玉衡笑了起来。
“我骗殿下的。”他漫不经心道,“那只鸟掉毛,这跟是我从笼中捡的。殿下没发现,那只鹦鹉是秃头的吗?”
孟挽桑思考了一番摇头,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敏锐的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谢玉衡你怎么知晓它秃头。”
谢玉衡将那只红色羽毛的耳环取下,仔细放进一个木盒子里。
“猜的。”很有深意的笑道,“殿下可真聪明。”
“殿下还没回答我,好看吗?”
“好看。”
孟挽桑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在,指着桌上红丹丹的碗问。
“这个是什么?是血吗?鸡血还是鸭血?”
谢玉衡拿过刷子的的手顿住,又摇头。
“都不是,这个是朱砂,殿下应该认得的,这还是殿下告诉我的,只不过我在里面掺了水。”
他想起孟挽桑闻到血腥味会吐,但朱砂她应该不会难受吧。只不过他身上有着极淡的血腥味,从他耳垂上的伤口上散发出来的。
他用手轻轻碰了碰伤口,挪动着离她远了些,确保血腥味不会被她闻到。
“殿下喜欢吗?不若我也给殿下也做一只?”
孟挽桑摇头。
“不用了。”
又觉得有些可惜,原主也没耳洞,她怕疼,也懒得在打。
这几日孟挽桑在没吃过豆饭,身上也没在养过,上药。
原先长在皮肤上的红点也全部都消失了,应是虽然比不过宫里,简陋了些,但在没有过敏过,皮肤状态也比以往好了许久。
用了晚饭,孟挽桑就歇下了,同往日一样遣走了春花。
夜幕降灵,被阴云笼罩住月亮的也夜晚,更加漆黑。
四周亦是很静,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特别轻缓。
孟挽桑却霎时清醒,感觉着一道身影拉长了落在她身上,随后脚步声消失。
身侧的床榻凹陷,有人坐了下来,随后下巴处就传来了一点点痒意。
不轻不重的挠着皮肤。
“谢玉衡?”
四周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模样,只是大致一个轮框,但是借着轮框,她能猜出那是一支羽毛,白日里谢玉衡自己亲手带上去的那支。
“这几天半夜的人一直都是你吗?”
谢玉衡的指恰好落在她的衣襟上,手腕却被孟挽桑扣住。
“是我。”
这几日半夜感觉到的凉意竟然真的是因为他。
“谢玉衡你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作什么?”
“给殿下上药。”
谢玉衡回答的认真且直白,不含任何的男女情愫。
“大夫交代过,这几日要仔细检查伤口,时常上药才能不留下疤痕。”
孟挽桑拧眉,“所以这几天都是你在上药?”
想到这几日夜里,伤口每次都会传来凉意,望见他白哲指尖上落着的药膏,孟挽桑只觉得脸热的厉害。
即便知道谢玉衡只是单纯想替她上药,目的很明确,没有半点涟漪的情丝,孟挽桑还是有些不自在。
用冰冷的手背贴了贴微微发烫的脸颊,给自己降温,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时,那股羞耻感到是减少了几分。
轻轻咳嗽了一声,清嗓子。
“那药瓶呢?以后我自己上药就好。”
谢玉衡听话的将手中药瓶给她,孟挽桑接过。只是没想的谢玉衡递来的药瓶,却是眼熟的很。
“是殿下先半夜替我上药,我不过是效仿殿下礼尚往来罢了。”
刚拿在手中的药瓶滚落,谢玉衡弯腰拾起,低低笑了。
孟挽桑却拧着眉。
她很确定谢玉衡看不见东西,那是她也没有道破她的身份。
“你怎么就知晓那人是我?”
谢玉衡轻轻的笑着,反问她,“那人不是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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