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挽桑院子隔壁住了是一位老婆婆,年岁有些大了,打远往来只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院门前,只以为是孟挽桑回来了。
“挽桑丫头回来啦!”
那老婆婆的老伴死了,就只剩她一个人,平日里孟挽桑觉得可怜,每次有些什么吃食都会给她送一份。
她嘴上不说,但一直记在心里,感激她的。
今日出去挖了一天的野菜,眼下还新鲜着呢!
这不洗好处理干净边想着给孟挽桑送去一些。
那婆婆上了年纪眼睛不太少,远远看到一道人影,就以为站着的是回来的孟挽桑。
心底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着挽桑丫头好像高了些,壮了些。
等她提着篮子走近,看清转身回望自己的的认识恍惚了一下,转瞬变为震惊。
“你怎么还在这等着!”
原来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挽桑丫头,而是刚才回来时看到的那名男子。
正是谢玉衡。
“挽桑丫头还没回来呢?”
孟挽桑没答只是望着她手里挎着的篮子,“那是……”
老婆子看他衣着,就知道他是富人家的少爷,定然不认识,也没吃过这些。
察觉到他看着篮子的视线里藏着好奇,也不觉得丢人寒惨,大方的将篮子递到谢玉衡的眼皮子底下,叫他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还给他解释。
“这些都是我今天去城外挖的野菜,鲜着呢!今日刚断了根,新鲜着呢!拿来给给挽桑丫头一些。”
她语气很缓慢,语调柔柔的。
谢玉衡神色很淡,眼底不见嫌弃,看着她点了一下头。
“哦。”
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是高冷。
那老婆子也不在意,笑眯眯的看着谢玉衡道:“你等了这么久,累了吧。挽桑丫头还未归,也不知何时回。你若不介意,就到我那处坐坐。”
她本也是好意,知道谢玉衡已经等了孟挽桑这么久,见不到人一定是不高兴就这样回去的。
见他没吭声,猜出谢玉衡应该是不高兴上她那去等人,轻轻叹了口气。
“你若实在是急,也可去南边程家呢小子的住所去看看。挽桑丫头有可能在他那。”
“我在这等便好。”
那老婆婆看出谢玉衡是铁了心的不想挪步,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没打算在多管闲事,提着篮子打算回自己院子里休息。
谢玉衡静静的望着她往回走,“这不是要送给她的嘛?”视线始终停在她腕间手臂上挎着的篮子里。
老婆婆一愣,站住不解的回头看他。
谢玉衡这才悠悠开口,把没说完的话道完。
“你可以把篮子给我,我替你给她。”
老婆婆笑了起来,又提着篮子往回走。
“如此这般就多谢小公子了!”
谢玉衡并未多言,伸手接过篮子。
他又在门口等了很久,才等到独自一人,踩着月光回来的孟挽桑。
彼时谢玉衡半抱手臂,手提竹篮,依靠在矮墙上。
视线久久凝视在远处巷子口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女子身上。
她低着头,并不像自己一样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对方。
谢玉衡也没有开口叫住她,而是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何时发现自己。
不知道是她突然想抬头,还是他的视线太过显目,让人轻易就能感觉的到,孟挽桑也跟着抬起了头。
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院门前还站着一名男子,身形出挑,高瘦,气质很干净,甚至微微有些冷,让人觉得清冷出尘不太好接近。
可偏偏这会他腕间很烟火气的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谢玉衡你怎么在这?”
谢玉衡并未理会她的话,而是将挎在手臂上的竹篮递到她的眼底:“隔壁阿婆寻过你,给你的。”
孟挽桑这才看清,篮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竟然都是一些野菜,她了然的点头,这些野菜自然不可能是谢玉衡带来的,他不认得那些野菜能吃,也不会想到去做。
孟挽桑自然的从他手里接过篮子。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先生在陈公子那玩的开心,都不想到回家。我在这等了先生很久,从天亮到天黑。这会肚子饿了,先生不叫我进去进点吃食吗?”
谢玉衡将手里的咬掉一口的青团子放下,“先生这般喜欢同陈公子待在一起吗?明明先生前几日先答应我在府里住下的。”
他的语气很淡,但又不无可怜。
他的衣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被撩起一节,露出挎过竹篮的手臂上被压出的一道红痕。
他皮肤白,看着更加明显严重。
挽桑是相信他的话的,谢玉衡应该确实等了自己很久,她多少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左右也不过是一点吃食。
让他吃饱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等谢玉衡吃好,吃饱。在叫他立马回去也没关系。
“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
她将门打开,本想去那谢玉衡手里拿着的篮子,却被他轻巧的避开了。
“不给我,你拿来的吃的?我院子里可没有其它的东西给你吃。”
谢玉衡仍旧没有将竹篮子给孟挽桑,只是问:“你要带到哪去?”
毕竟在谢玉衡的潜意识里,孟挽桑还是当年那个被人簇拥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殿下,这些粗活从来都是他在做,殿下一次也没有碰过。
孟挽桑见他不愿把篮子给自己,便伸手给他指了个地方
“喏,就放那边的厨房里就好。”
不用自己拿,孟挽桑也了的自在,只是跟在谢玉衡的身后同他一起走过去。
进厨房前,孟挽桑突然停下了脚步。谢玉衡已经一只脚跨进了厨房的门槛,察觉到孟挽桑停下脚步,半转过身子回望她。
“先生?”
孟挽桑停下了脚步,没有在跟着他进去的打算。
因为她突然想到到谢玉衡自己会做饭,而且自己的厨艺也不咋地,便道:“厨房就在这,锅碗瓢勺的也都在灶头上。一会你烧好吃完就回去吧。”
“先生不进去吗?”
“不了。”
谢玉衡垂眸看着手里的篮子:“先生不打算也尝尝,啊?阿婆今日亲自出城挖的,眼下最新鲜,明日味道就没今日这般鲜美了。”
被他这么一说孟挽桑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最后孟挽桑还是跟着谢玉衡一起进去了,东西全是谢玉衡处理烧好的。
孟挽桑全程只是做在椅子上,看着谢玉衡忙活。
他的动作优雅,却又干净俐落,看着都叫人赏心悦目,谢玉衡的厨艺孟挽桑吃过,甚至可以说谢玉衡的厨艺就是被她给磨砺出来的。
当年在书院,谢玉衡没少给她开小灶。
只不过当时他有眼疾看不见,孟挽桑不放心他一个人,每次都会陪在他身边,也只是叫他做一些简单的吃食,但味道大多都不错。
至少是符合孟挽桑的口味的。
眼下孟挽桑也同当时一样,撑着头看着他忙活。
谢玉衡只熬了白粥,又将那些野菜炒了一些,还有一个盘里,装的竟然是青团子。
“这个哪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里,尽管谢玉衡动作快,他也不可能将青团子也给做好了,而她也不记得自己有卖这个。
“阿婆的竹篮子里的,被野菜压着,放在了最下面。”
孟挽桑点头,谢玉衡便在她的身畔坐了下来。
谢玉衡盛了两碗白粥,一碗给了孟挽桑,又将洗过一遍的竹筷子给孟挽桑。
两人方才吃起来,都没有说话。
白粥被谢玉衡熬的香甜软弱,那野菜新鲜采摘的,味道也鲜美,很爽口。
她抬头,悄悄看谢玉衡一眼,他的厨艺好像又长进了不少。
孟挽桑原本是吃饱了回来的,本想就尝尝,这会到是又能吃下一些。
谢玉衡也注意到孟挽桑偷看自己的那一眼。
“先生为何看我?”
孟挽桑嘴里含着汤勺,望着他摇头。
谢玉衡便又低头继续吃了一口粥,幽幽的继续问道:“先生就这般喜欢同陈公子完吗?都忘记回家了。明明先生先答应我在府上住下的。”
谢玉衡的话叫孟挽桑愣住。没想到谢玉衡会这么想,但也无所谓了。
此刻他不在府上好好待着,还跑到她这里来,就知道他如今还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
孟挽桑叹气,将吃了一半的青圆子放下,苦口婆心的开导他。
“如今苏姑娘还在等你回去,既然来之不易,你更要好好珍惜,对她更加好些,哄着她,宠着她,听她的话。不要惹她生气,否则她跑走了,你要后悔的。”
谢玉衡若有所思的将怀里的一张干净的帕子递给她,“先生也是如此吗?惹先生不开心先生也会跑路吗?那我要如何做先生才会高兴呢?”
他的话听到孟挽桑有些懵,自己好好的同他说着苏念烟的事情,谢玉衡怎么又扯回了自己的身上。
但孟挽桑很快又反应过来,觉得他会这么问自己应该是因为她还是苏渺的先生,还要教苏渺读书写字,他可能是怕惹她生气,就没人来教苏渺读书了。
孟挽桑淡定的点头:“自然。”
“所以你不能惹她生气。”
谢玉衡垂眸看着孟挽桑用自己的帕子擦手,缓缓的问:“先生还没回答我,如何做先生才会高兴呢?”
孟挽桑见他似乎还没有理解,颇为无力的替他总结,尽量说的通俗易懂:“你该好好陪在苏念烟身边,照顾好她。”
“如此这般做,先生就会高兴吗?”
面对谢玉衡困惑的视线,孟挽桑点头,无奈道:“我会高兴,苏姑娘也会开心的。”
谢玉衡沉默的地下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若有所思的点头:“我知晓了。”
“我吃好了,你吃饱了也回去吧。”
这次谢玉衡没有在开口说话,只是沉静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屋子里,视线彻底被隔绝。
手里的手磕碰在碗壁上,混在脆响里的,还有谢玉衡独自一人轻轻的呢喃。
“殿下何时才能开心,才能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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