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参加外国音乐节,季祝业大手一挥,落地翻译和助理一分钱没省,声势浩大地打包一起去长见识。
从国内机场免税店到国外,能看到挂出来陈时初大大小小的品牌代言,最大的是某个奢侈品牌在机场免税店的一个大屏。
陈时初平日里不在意,在队友面前看自己造作的广告还是有些尴尬,他戴了一顶黑色棒球帽,低着头走在最前面。
“哥你这么多个资和代言啊!”詹一幕羡慕地用手机拍他的大型广告牌,“资源多到都可以排到养老了,你简直是招财猫!”
“我需要的不止钱。”陈时初把帽子压得极低,将脸挡得严严实实,“我更需要的是话语权。”
詹一幕一怔。
***
落地酒店后几人纷纷去洗脸睡觉,刚到的这一天没有安排彩排,睡醒后便是自由活动。
秦遇揉了揉眉心,长时间的飞行让他嗓子更痛了,甚至有些耳鸣,喝了很多水都没有缓解,他跟着翻译去了趟超市,买了新鲜的柠檬和生姜,熬不住了要用自己做的柠檬姜茶紧急救助。
怕嗓子失声,他不敢睡觉,将手机调成静音,倚在窗边的躺椅上玩手机,正好看了和陆闻最后的聊天记录,陆闻睡前问他最后一首的最后一句的修改想法。
这首歌讲的是一对恋人互相眷恋因为现实原因互相放开对方的故事。
陆闻倾向于在他唱最后一句I’ll let you go的时候在身后低声吟唱I’m ready to go, 两人互相伸出手来却又逐渐远去。
但秦遇想要将最后一句改为I’ll go with you。他是有私心的,最末尾的with you在编舞中会修改为两人互相伸出手,逐渐靠近,十指交缠后一同离去。
演唱版本较专辑版本不同是很正常的,他想要将原来的Bad Ending改为Happy Ending。
陆闻给出的说法是“太理想主义了”。
“那你呢?如果你深爱的人不得已要离开,你不会选择和一同离去吗?”
“不会。”陆闻认真地想了想,“我会放他走。”
“即使对方希望你去挽留也不会开口?”
“是的。”陆闻说,“我不希望我的任何话会成为他的负担。可以的话,我希望他全都为自己着想,而不是以我为先。”
“希望我们未来可以再见,所以我会选择在此刻放手。”
秦遇想了很久,找经纪人拿了房卡。
不过是一首歌,他想,这个冷漠的男人,对待感情真是个理智又冷静的现实主义者。
偏偏粉丝们爱这款爱得要死。
秦遇推开门,门声微响,窗帘大关,屋子无声无息,他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去的时候听到陆闻带着没睡醒特有的微哑声音,“怎么了?”
既然人已经醒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唔,你之前问我那句末尾的歌词,我觉得还是I’ll let you go吧。”
“想开了?”困倦的陆闻只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几秒,又抵不住栽了回去。
“嗯。”秦遇点头,“表达了歌曲最后的释怀……”
“倒也没让你写命题作文。”陆闻困得要死也不忘批读秦遇的小学生作文,但秦遇灵感突然上来了不依不饶,“我觉得下张的intro可以用我那个做开头…… ”
太吵了……陆闻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把毫无防备把他放倒在床,他呼出的气息有规律地洒在秦遇的颈侧,“别闹,困死我了,让我再睡会儿。”
秦遇瞬间失了力气。
脑子里回荡的全是之前梦里的那些旖旎缱绻的心事,他不停地用励志的话保持理智。
过了一会儿,他才鬼鬼祟祟地一只手支起脑袋,侧躺在床上的另一侧安安静静地看着陆闻。长时间的室内工作使他皮肤看来很白,托Tenn喜欢往工作室乱丢东西(哑铃)的福,能看出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细腻的肌肉纹理……
为了这次音乐节,练舞排练和调音双管齐下,他瘦了很多。桌子上摆着简易的录音设备和电脑,看起来凌晨落地之后不知道又工作了多久。
习惯性的拼命三郎模式。
他垂下眼眸、心口泛起一丝又一丝的拉扯,不算疼,但是扯得很难受。
我会努力的,你再等等我。
“你确定要这样看着我睡觉吗?”闭着眼睛的陆闻突然出声。
被抓个正着,秦遇突然就被自己呛了一下,随即小咳变大咳,脸色通红止不住地咳嗽。
“你感冒还没好?”陆闻迅速起身,从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本来……咳没……咳咳咳没什么事了。”秦遇在咳嗽的夹缝中回答,拿着水落荒而逃。
陈时初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回复他“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提议。
等来的是陆闻的回复:秦遇感冒只能吃清淡的,我睡了。
陈时初看过回复后一脸无语又带着欣慰,小的减轻大的负担,大的照顾小的生活。
虽然觉得秦遇粘陆闻的时间越来越长,往深了想,他这个直男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觉得队友们感情日益见涨,他这个两头跑的人很省事。
思来想去,他又打了个电话,“一幕啊,吃不吃饭?哥带你去吃LA有名的龙虾面!”
“吃吃吃吃吃!”那头的詹一幕点头如捣蒜。
秦遇跌跌撞撞从陆闻那里跑出来的突然,连最后那句“我这儿有药”也没听到。
他冲回自己的洗手间就开始呕吐,等吐得再也吐不出什么的时候,耳鸣又开始了。
吐到浑身冷汗直冒,站起来的一瞬间,因为单耳耳鸣失去平衡感,他双眼泛黑的一瞬间紧紧地抓住身边的东西,头部神经突突地跳动,他紧紧地抓着手中唯一够到的东西。
小小的洗手间里,突然破门而入的陆闻单手托住秦遇,让他没有因为平衡障碍头脑着地。
秦遇的眼睛失焦,手中攥着他的衣角。
情急之下,陆闻重重掐下他的合谷穴,正当他思考要不要转战人中的时候,秦遇终于大口呼吸,眼神恢复了原态。
在洗手间差点晕倒真是太吓人了,见人清醒,陆闻话不多说,掏出手机就要打911,却被秦遇一把夺下。他人虽然虚弱地在他怀里,抓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却是分明。
“不用去医院!”他用尽全力阻止他,深呼吸几下后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们明天彩排,后天就要上台了,医院我等结束后再去。”
陆闻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他一会儿。
“结束后我肯定会去的,哥。”秦遇眼神透露着哀求。
都是一个队伍的,陆闻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在这里盯着秦遇吃药,又点了各种外卖,什么冰糖炖雪梨,黑糖姜茶,只要对补身体的都点了一份,都快把唐人街搬来了。
又拜托助理买了国内熟悉的药物,隔一段时间就来检查有没有按时吃药,总之平安度过一夜,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件。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彩排,陆闻还在捏着他的肩膀警告他,如果再出现晕眩的情况,立刻打包送去医院!
“怎么了?”陈时初双耳一动,走过来问道。
“没事儿。”秦遇揉了揉耳朵,“就前两天咳嗽,已经好多了。陆哥PTSD,也不想想之前高原吸着氧都唱下来了,小小咳嗽……”说着说着就连哄带骗地拉着陈时初去走位。
陆闻站在舞台边缘调试麦克,加州的夕阳是电影结尾曲,是美好结局的浪漫,现在正随意地扫在他的半边脸上,莫名地显露出一种温柔的错觉。
早年的陆闻不太爱笑,又肩负着制作,给人一种地位很高的样子,詹一幕敢和陈时初叫板开玩笑,在陆闻面前从来老老实实。
他想起看到粉丝说他是蛰伏的头狼,看似慵懒,但骨子里带着狠。
温柔的人是无法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厮杀的,他天生就该是站在舞台上的人。
音乐节和平时普通的舞台不太一样,虽然只唱几首歌,但陆闻特地将这几首作为串烧,本就火爆的曲风更加能蹦,最后的收尾也让人的精神有高有低,有蹦迪有休憩。
“明天现场一定超酷!”詹一幕激动地下定结论。
那是当然。
第二日,陆闻突然出现现场高台,以独奏电吉他导入,台下陈时初、詹一幕双人舞开场,到高|潮秦遇以三段高音嗨翻全场。
最后,舞台边缘喷起火焰,四人跳完最后一曲,静静地站在边缘听陆闻最后的抒情rapper,结尾处秦遇和陆闻的声音前后响起,高音和低吟,配着二人的轻声合唱,让台下粉丝纷纷热泪盈眶。
“I’ll let you go.”(Just let me go.)
“I’ll let you go.”(I’m ready to go.)
秦遇受到感染,他眼中含泪,在蓝色清冷的光束逐渐缩小下,缓缓抬起手。
这个动作本该是他和陆闻互相伸出手,明明互相眷恋着对方但是依然选择了让对方走。
明明他伸出手后,陆闻应该逐渐离去。
可是下一秒陆闻竟然向他跑来?
舞台的彩带喷起,烟花四射,灯光缩小暗去,这一切都在秦遇眼中成为慢动作,只剩下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震耳欲聋。
他不由自主地向奔跑而来的他迈出一步。
——砰!
耳边迸发出一阵炸裂的音效。
有一股温热流下,他恍惚间伸出手去触摸,在灯光灭掉的最后一秒,他看到自己满手都是鲜血,刺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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