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鱼死死盯着面前卖包子的老头。
老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指了指手边推车的标价牌。
“姑娘，肉包八功德一个，豆沙包和菜包是五功德。”
单鱼看着她终端上功德处那个明晃晃的0，低头陷入了沉思。
但包子的香味实在诱人，单鱼不知不觉又把视线移回了推车，她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
“那个，爷爷，我能打工还钱......还功德吗？我...我擀面可厉害了！”
单鱼努力推销自己，试图用人力代替物力，她瞥了一眼自己的几近透明的左手，再不吃饭，就要饿到魂飞魄散了，眼前的包子无疑是她最后的希望。
可惜的是，老头没有接受她的提议。
他像看神经病一样上下打量单鱼，不再多分给她一丝眼神，推着包子车就走了。
单鱼深深叹了一口气。
又没要到饭。
单鱼不知道这是她死后来到阴曹地府的第几天了。
这里永远都是黑夜，路边零散灯笼发出的微光，就是他们这些孤魂野鬼唯一的光亮。
她原本在家待得好好的，一觉醒来，就被扔到了这阴森的地方，身边挤满了和她一样迷茫的人。
而他们的最前方的高石头上，杵着一位身着白衣宽袍的短发男子，冷眼扫视下方的人群。
“这是哪啊？我不是在加班吗？”
“你们都谁啊？啊！谁踩我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有人注意到了为首的白衣男子，上前毕恭毕敬地问道。
“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我们......”
白衣男子冷眼瞥向他，询问者噤了声，默默退回了人群中。
“肃静。”
哄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仿佛白衣男子的声音有着某种力量，连单鱼也不自觉屏住呼吸。
“各位现在身处的地方，用你们阳间的话来说，就是阴曹地府。”
单鱼这下彻底清醒了，原来她已经没有呼吸了啊。
人群又有要慌乱的趋势，白衣男子轻摇手中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再一次震慑了他们。
“请在此地静候转生，我会为各位发放终端，诸位可以在终端上获悉地府相关事宜。”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他补上了一句：“啊，终端和手机的功能差不多，你们自己看着弄吧！”
语毕，他脚步轻快地走向了河边，顺着他的背影望去，单鱼这才看清了“地府”的全貌。
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河铺满了他们的侧边，湖面没有一点涟漪，平静得不像水面，肉眼可见的黑气时不时从水中溢出。
河的尽头，伫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城池，拥有和他们现在所处的黑暗完全不同的光亮。
河边除了一颗巨大无比的枯树外，没有任何其它的植物。
枯树下，一位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撑着一叶竹筏。
待男子乘上后，不一会，两人就从单鱼的视野中消失了。
那两人离开后，众人才如梦初醒，又回到了七嘴八舌的氛围。
大部分人认为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直到身体开始发生异样，才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想要渡河去到那座城。
结果脚刚一沾水，他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即使他尽力想要离开河水，也无法抽身，水流爬上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吞噬了他的全部，最后只剩下泛起涟漪的河面。
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水面，其他人也打消了下水的想法。
之后的几天，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学着在地府中生活。
但在这里的原住民显然并不欢迎新人的到来，和单鱼同一批进来的人，有些被好心的原住民收留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们。
单鱼留了个心眼，拒绝了那些看似善意的原住民，孤身一人四处游荡。
“唉，这死了怎么比活着还难。”
从回忆中脱出，单鱼沿着河边漫无目地徘徊。
她又走到了那颗枯树边，上次没注意，这枯树下竟有一块大石头，上面赫然刻了三个大字——
三途河。
单鱼刚好也走累了，侧靠石头坐了下来。
她点了一下手腕上那道歪曲的符文，蓝色透明的屏幕赫然出现在眼前。
终端上显示着各种信息。
那个白衣男子说的没错，确实可以在终端上详细地了解地府，甚至每一个应用图标后还贴心注释了阳间的叫法。
通宝阁（淘宝）、饿殍么（饿了么）、闲鬼（闲鱼）......
单鱼眼角抽搐，不得不说，起名的也是个人物，不对，是个鬼物。
终端上的功能非常详尽，衣食住行都有相应的服务，但能够享受到这些的前提，是功德，也就是地府的货币。
然而，终端上并没有说明怎么赚取功德，其他的鬼也不会告诉单鱼任何有用的信息。
毕竟投胎路上排队的对手，自然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想到这，单鱼顺手点开了终端上名为“转生”的图标。
【您的前方还有25768位鬼魂待转生，预计......不知道多少年。】
“这个地府系统也太不靠谱了吧！”
单鱼气狠狠地按下了关闭，靠在石头边，闭目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总之，还是要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这样下去，等不到转生就要饿“死”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活下来！如果没办法以合法的手段生存下去，那就只能去偷、去抢了。
她看刚才那个卖包子的老头，就是一个很合适的目标！
虽然有点不尊老，但是都这种时候了，为了生存，她要舍弃这些无用的道德。
单鱼用左手撑着石头想要站起身来，结果栽了个跟头，脑袋重重磕了一下。
“嘶，疼死了......诶？我的手……”
她的左手连同小臂已经完全消失了，其他地方也隐约有变透明的趋势。
单鱼紧蹙眉头，神情严肃。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包子推车的方向移动。
虽然她很想速度快一点，但是身体状态又不太允许，只能以这种看似很快，实则很慢的步伐前行。
死腿快走啊！
……
努力走了一小段时间后，单鱼明显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变得杂乱，就像是……
有人在跟着她。
她下意识猛地一回头。
一位身穿粉色华服的女子停在了她身后，头上戴着精致华贵的金饰，不像是地府的鬼魂，反而更像古代皇宫里的贵妃。
女子瞪大了眼睛，用有些大的宽袖挡住了嘴，娟娟开口。
“小姑娘，你没事吧？”
“……”
她这像没事的样子吗？
单鱼装作若无其事地挥了挥她左边仅剩的大臂：“应该……算没事吧，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来找麻烦的，单鱼可没信心拖着这幅身体跟她周旋。
女子像是没看见单鱼残缺的手臂，自顾自继续说道：“没事就好，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单鱼：“......？”
女子捂嘴笑了两声：“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给你需要的东西哦。”
需要的东西？食物！是食物吧？
压下心里欢呼雀跃，她冷静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单鱼握紧了拳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说的不错，以自己的身体状态，即使找到了那个卖包子的老头，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他。
“别这么凶嘛，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先兑现一点奖励。”
单鱼不假思索：“包子。”
女子停顿了一下，像是被单鱼的话噎住了，然后袖子一挥，一桌的美食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了。
“我的空间没有包子这种东西，你看剩下的这些有没有合你口味的。”
“！！！”
单鱼呆愣在了原地，她被眼前的闪闪发光的食物蒙蔽了思想，现在满脑子都是吃饭，已经没有余韵去思考其他了。
她几乎是如同机械一般进行着进食这个行为。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心头泛上委屈，眼眶一酸，边吃边狼狈地擦眼泪。
随着吃下的食物越多，因饥饿而虚弱的魂体也渐渐恢复了，浑身的无力感也得到了缓解。
吃饱后，单鱼的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开始思考这个女人的目的。
她确实没骗单鱼，从结果上也确实救了自己一命，也许女子和其他人不同，其实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单鱼的态度软化了不少：“恩人姐姐，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下河帮我找个东西，很简单，事成后我还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下、下河？？她没听错吧？
河水吃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单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盯着恩人。
怎么刚救活她就让她去送死啊！
“你想哪去了，我肯定不会让你空手下河。”女子开口打断了单鱼的胡思乱想，“把手伸出来。”
单鱼怔怔地伸出了左手。
“......”
“不是这个手，我要改造你的终端。”
她默默换了一只手。
女子在单鱼手腕的花纹处施了几个她完全看不懂的手势后，花纹就像有意识一样延伸了纹路末尾，变化成了更复杂的形状。
单鱼好奇地摸了摸新的花纹，好像除了有点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有了这个终端，找我的东西也方便，功能还挺多的，你自己研究研究。”
单鱼简单查看了新的终端，确实比起地府发的要增加了不少图标，除了新增的信息、能力、面板之外，还有一些待开发的字样。
简直就像游戏一样……
她饶有兴趣地点开了面板一栏，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回想起了沉迷养成游戏的那段时间。
【
姓名：单鱼
生命：50%
法力：100%
武力：70
魂力：2
能力：无
职级：无
魂物：无
魂心类型：神魂型
】
……
虽然大部分东西都看不懂，但是那一排显眼的“无”字刺痛了她的眼睛，因为没有对比，也很难判断这个武力70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不过以她生前的体育成绩来分析，大概就是一个良好水平吧。
不知道她学过的一点三脚猫武术有没有算在这个武力值里。
还有那个可怜的2魂力。
“现在研究也没什么用，时间有限。”
女子看了一眼河对岸，边说边把单鱼往三途河边推。
半推半就，她们来到了河边。
单鱼盯着平静河面中她模糊的倒影，不安地扣紧了手指。
真的要跳吗？
虽然说恩人救了她，没理由再让她去送死，但是就这样相信一个陌生人对吗？万一沾水她就死了呢？
她还在原地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全然不知一旁女子的小动作。
下一刻，单鱼被一双手从背后大力一推。
她一个踉跄没站稳，直直朝着水面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
怎么还带背刺的啊！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即将碰到水面的一瞬间，单鱼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般直接接触到水，而是穿过了河水层，向着更深的未知黑暗径直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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