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心底的一口血涌到咽喉处，尝到了血的腥味，云祈鹤吞咽下，看着身下之人的脸，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绝情到连一丝一毫的情都没残存的脸。
“……”他暗下眸，抑制着呛咳的**，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从一开始便没有祈求永恒的相伴，“燕栖棠。”
“你不爱我？”他的手还掐在燕栖棠的命门上，再一用力，便能收割这个薄情鬼的性命。
像是溺水之人挣扎着求救，抛出最后的问题，还是如此枯燥乏味。
燕栖棠扯出一分笑，语气平静：“不爱。”
似乎再问多少遍，从他那张漂亮的嘴中，吐出的话语，永远都是如此冰冷，他的笑也是无情的，唇舌分明如此柔软潮湿。
哈……
云祈鹤忽而笑起来，他捂着半边脸，笑得止不住咳嗽，他佝着腰弓着背呛得像要把心吐出来。
少年郎唯一想赌的一次，输得一塌糊涂，连心都抵押了。
-
燕栖棠独自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心情莫名不爽。
小爱也不出声，云祈鹤舍下所有，连他当初亲手做的盲杖都被弃置，分明恨得泣血，走前也没要他的命，连将盲杖折断都没做。
……哎。
最后流下的那滴泪好烫，灼得他脸疼。
只是他们到底殊途，天高海阔，最好再不相见。
他受了伤，燕九瑜离奇消失，燕帝如今最是宠爱他这个唯一的皇子。
不消几刻，便有侍卫寻到了他，他胸口的伤早已撕裂，血红一片，却乖乖的一声不吭。
花时恒也在那群侍卫间，他急得满头大汗，见到燕栖棠时，才缓下一口气。
提步上前：“殿下，下次离殿……”
“不会有下次了。”
燕栖棠神色恹恹，唯一会带他离开的云祈鹤估计已经踏上回南国的路了吧。
他的心里说不上难受，却也说不上开心，只是平静的湖面，被一片叶、一阵风侵扰，泛起涟漪，须臾又消散了去。
花时恒被他截住话语，倒也不恼，他笑起来瞧着温润如玉，样貌并不差，但燕栖棠偏偏看他不爽。
被重新安排进殿，太医进进出出，重新包扎，花时恒仍待在屏风外，似乎他一有风吹草动，花时恒便会惊觉。
偶有几声咳嗽声，燕栖棠才懒懒地掀起眼皮，透过朦胧的屏风，打量着这位攻略对象的身形轮廓。
他当时将任务对象认错，就是因为云祈鹤与这位对象的描述太过相像。
花时恒是什么病秧子，生的什么病，他一点不关心。
……燕栖棠平躺在床榻上，冷声问：【你先前看到什么了？】
当时他忙着应付云祈鹤，无暇顾及小爱的不对劲。
沉寂许久的小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终于发表了六个点的感想：【……】
燕栖棠：【？】
小爱：【哎，哎啊，哎呀！】
它长叹三声，才颤颤巍巍，语气有些不妙和歉疚：【小棠，先前我给你打包票说的……这里没有修真界的人，可能包不了了……】
【……】
果然。
云祈鹤此人身上诡谲之处众多，他先前不想费力，便不做多想。
既是年幼便来做质子，又是从何学了剑术，身上的奇毒，更是少见，他的经脉异于常人，活到现在，都已是运气。
燕栖棠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却难将他与自己认识的人里对上号。
如他一般会演的，燕栖棠认识一个，是和他同修无情道的，万盈宗友盟千星阁阁主座下的大弟子，叶敛星。
这个人很会装，燕栖棠十分不喜欢他。
若叶敛星扮作“云祈鹤”在此，见着他为着任务，忙前忙后，做着违反门规的事情，甚至出卖色相与他一同共赴巫山**……
燕栖棠微微笑地咬牙切齿，甚至想呕吐。
……回修真界后就把他约出来，以“切磋”为名，把他打死吧。
小爱余有惧意地叹气：【在知道你对他全然没有一丝真情时，我恍然间看到了他的恶相。】
恶相？
一般修习正道之人，是不会有恶相的，燕栖棠蹙眉问：【他是魔？】
【这……倒是没看清他的本相……】
但若说是魔……他与魔域中人交际并不多，唯一有几次莫名其妙被人缠上的，便是那神出鬼没的魔域主，只知他姓厌。
厌君常在他下山驱魔后，冷冰冰地坐在树杈子上，盯着他，然后留下几句古怪的话：“你真是和他一点都不像。”
燕栖棠：“……”
师尊说，厌君同他相看两厌，对他唯一的弟子恨屋及乌，也是相当正常。
彼时燕栖棠只知道扮演一个优秀的无情道，他对这些前辈的恩怨更是毫无兴趣，便没往心里去。
云祈鹤应当不会是厌君。
倘若他给的名字是真名……燕栖棠并不认识与他同名或是名字相似的人。
性情也没有与他相似的。
……这人到底是谁？
是如何瞒过小爱和师尊，与他同往这小世界的？
-
被人揣测猜疑真实身份的云祈鹤，换上了朴素的麻衣，容貌隐在兜帽之下。
燕国太子失踪，守卫森严了许多，进出皇城的队伍都要被搜查。
使节见他姗姗来迟，面色不虞，便不敢多问，那位容貌昳丽的废太子殿下为何没有一同来？
天边是无尽的漆云，大有风雨欲来的不详之感。
俄而，雨便瓢泼而下。
雨水湿了这位不久前才年满十六的少年郎单薄的身形，他面色苍白，眼眸常是黯淡无光的。
长睫上沾着晶莹雨滴，他垂了垂眼。
“殿下……”
“走吧。”
“……”使节终究还是没忍住，他悄悄回头又张望几眼，“殿下，那位殿下没来么？”
朦胧雨间，谁都没瞧见他眸下掠过的凛冽寒风。
云祈鹤冷冷一笑：“他死了，再也来不了了。”
“死、死了！？”使节瞠目结舌，他是知道那位废太子为了他们殿下挡剑，因而受了重伤，可没想到……
雨又大了些，遮盖住了他微动的无血色的唇，他发出的声音太过细微，被如珠如玉的雨声吞噬。
——“他没死，死的人，是我。”
多余准备的马与车，被这支隐秘谨慎的队伍，彻底遗落在雨中。
小棠：谁是我的新郎，别再让我东张西望，别再让我天天猜想，谁是我的新郎（一阵激烈的音乐响起）
啊啊啊我这个手速真的能日更吗（轻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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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冷宫废太子（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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