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中。
一位满身狼狈的女孩正在死命奔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她一般。
豆大的雨水打在布满伤痕的身上,血水也被狠狠冲刷,疼的人眼前发昏,白茫茫的星光时不时的闪过。
但,她仍然不敢放慢速度。
比起被狗皇帝的走狗折磨到死,还不如喂给鬼哭森的野兽来的痛快。
这也是她为什么跑进鬼哭森的原因。
最好还能让林里的畜生们多带走几条狗命,也算是为民除害。
“跑够了吗死丫头,桀桀桀……”
雨声中,令人作呕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女孩的脚步一个踉跄,很快又加快了速度。但从越来越深的泥脚印子可以看出,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偏偏追杀她的人还和猫捉耗子一样,享受着慢条斯理折磨她的过程。
不过一个十岁的丫头,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轰隆!
一条雷蛇猛地落下,劈穿了小女孩身后的树干,几人粗的大树就这么轻易地横倒在了地上,无意间拉开了逃亡者与追杀者之间的距离。
隐约中,女孩听到后方传来了几声咒骂。
难不成,老天也不想让我死吗?
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仿佛重新注满了力量,一路上没有碰到野兽的奇迹,也让她信心倍增。
只要能够甩掉身后的那些人,我就能活下去,为我阿娘报仇。
有朝一日,我定要把他的罪行公诸天下,让老百姓们好好瞧瞧,到底是怎样一个昏君,弄的国家破败不堪!
“他奶奶的,杀了这个死丫头!”
“还逗她个屁,赶紧杀了完事!”
杀手们恼了,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弄的这么狼狈,说出去还怎么做人?
听着后面的冷笑声越来越近,刚刚萌生出的希望火种被全数浇熄,一种名为绝望的深渊将她狠狠吞没。
女孩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脱力的身体越跑越慢。
树枝投下来的影子,就好像是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怪物,把她深深笼罩。
“往哪里跑?桀桀桀……”
逃不了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女孩闭眼,她并不想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
就像阿娘说的,闭眼睡一觉,来世去个好人家享福。
这一世这么苦,下一辈子,总会好一些吧?
阿娘,你会来接我吗?
阿娘……
瘦小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并没有给这个土地带来多大的震动。
就和她本人一样,轻飘飘的,无足轻重。
这个世界有她没她,照样运转。
但……
嗖——铮!!!
一柄长剑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上一秒还在狞笑的杀手,此刻却被牢牢钉在了树干上,胸口是汩汩冒血的大窟窿。
轰隆!
黑黢黢的天空被雷团猛地照亮,在几张极度惊愕的面庞前,倏地看到了一条狰狞的刀疤,以及一双无情的寒眸。
一阵冰凉过后,他们刚想张嘴,就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语气词。
“呃咳咳……”
迅速褪色的苍白嘴唇下,是几条堪比神作的平齐血线。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划出了一条水平的直线,滋滋滋的向外喷血。
他们瞪大眼睛,却连问清楚对方姓名的能力都没有,便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可惜他们再怎么扭头去看,也没看清到底是哪个人出的手。
雨还在下,它负责任的冲刷着森林里所有的痕迹,带走人世间的污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昏昏沉沉中,女孩似乎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人的声音不像后宫那些女人一样尖锐刺耳,反倒有些沙哑,又像猫爪子似的低沉挠人,不让人反感。
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生命,杨挽的心底莫名塌陷了一块。
真像啊。她默默想道。
随意地踢开脚边的“东西”,杨挽顺手把剑插回了剑鞘,也不嫌地脏,直接半跪在小女孩的身旁。
可以看出,就算面临死亡,女孩也倔强地握紧拳头,满脸的不屈,没一根凌乱的发丝都在表明想和命运抗争到底。
雨开始停了。
杨挽俯身,双手一用力,将小小的她抱在了怀里。
轻轻颠了颠,和想象中的一样,根本没什么重量,说是一片飘落的叶子也不为过。
见昏迷中的女孩眉头紧皱,杨挽缓缓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安抚。
这句话,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极具温柔。而天,似乎也有了放晴的迹象。
“别怕我。”
迷迷糊糊中,女孩好像看到了天上的仙子,漂亮的一点都不真实。
沐浴在神圣光芒下的脸,令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亵渎。
真好,原来死了还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阿娘,我来找你了。
女孩握紧的拳头一松,彻底昏死过去。
……
火堆旁。
“真的是,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女人,这小丫头什么来历啊,你一个杀手居然还会无偿救人家。”
空中飘散着不知名的醋味。
“能救就救了,哪有什么原因。”
“那我呢,要是父王不给报酬,你救不救?”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好好吃饭。”
“喂喂喂,你倒是说清楚啊,救不救我?”
意识模糊间,小女孩似乎听到了争执声。
她心里一紧,想要起身,却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浑身都动弹不得,只能支起耳朵细细听着。
比起皇宫里的恐怖,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并不吓人,反倒有令人安心的烟火气。
能在皇宫里活到现在,她早就锻炼出了一身辨别人的本领。
这里没有危险。她判断道。
很快,她从中听出了救命恩人的声音。就是她!
“不许浪费。”
瞥了一眼气呼呼的容衍,杨挽淡淡说道。
往跳动的火焰中丢了两块木头,点点星火四溅,劈里啪啦地烧着。
锅里的汤更沸了几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飘远,闻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开。
容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觉得浑身别扭,不得劲。
好不容易能启程,偏偏来了一个多事的丫头。
倒也不是说能和臭女人继续待着不好,只是她变得一点也不关注自己,注意力全在那丫头身上。
就连女人自己保命用的药丸,都给她吃了。
什么精贵的丫头,值得女人对她这么上心?
容衍还在偷偷撇嘴,杨挽就对他伸手道:“水壶给我。”
“干嘛?”嘴上语气不耐烦,但容衍还是递给了她。
杨挽没回答,起身往丫头那儿走了过去。
“醒了吗?”
虽说是疑问句,但杨挽非常肯定,这丫头已经偷听了好一会儿的功夫。
这么重的伤势,小丫头居然一声不吭,光凭这份毅力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小丫头原本还闭着眼,可知道救命恩人就在自己身侧,她不由得睁开双目,想看一眼恩人的模样。
“慢慢来,你的眼角处也有一道伤势,小心些。”
听到这话,女孩反倒变得更加急迫了,她双手撑地,想要坐起来。
看出了女孩的意图,杨挽轻轻扶她坐直,背靠在墙边,还垫了一些枯草。
眼旁的痛不算什么,女孩早就习以为常,但既然恩人这么说了,她也愿意听话。
来之不易的温暖,对她来说,已经失去太久太久了。一旦握住,便不想再松开。
慢慢睁眼,感受着白色的光芒一点一点充满眼眶,忍着刺目的泪水,她第一时间看向恩人。
黑发,黑眸,黑纱,黑衣。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但恩人身上散发的温暖的光芒,和昏睡前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为了让女孩更好的恢复神智,杨挽不介意说一些血腥的话。
“放心,那些人,我一个活口都没留,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野兽的肚子里。”
听完,女孩笑了,虽然笑容的弧度很浅,但她由衷地愉悦。
是了,这才是我容十二的恩人。
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小还是命硬的缘故,受了这么重的伤,小丫头居然很快就恢复了神智。
杨挽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伤势,打算给她重新上药。
“会有点疼,忍一忍。”
把提前采摘来的药草放到嘴里,杨挽眉头也不皱地咀嚼,打算嚼碎之后敷上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但凡有伤药或是捣药的工具,她也不至于这么草率地上药。
一是见效慢,二来,又疼又不卫生。
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女孩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可以忍。
死都不怕,难道还会怕疼吗?
一旁闹别扭的容衍也凑了过来,蹲在杨挽身边嘀咕:“这草药也太苦了。”
他也是嚼过这东西的,真的又苦又涩,令人作呕。
但之前为了给臭女人处理伤口,他也就认了。
可现在,臭女人居然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上药,容衍心里颇不是滋味。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态,反正本王就是不高兴。
很显然,比起这个丫头,他更在乎杨挽的感受。
世家子弟的凉薄与偏心,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容十二很懂事,在上药的过程中,除了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以外,全程都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
这才多大的孩子啊。
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对于连承认都难以忍受的疼痛,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表现出了习以为常的样子。
就连司空见惯的杨挽都有些不忍心。
“小丫头,你哪里来的,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旁的容衍憋不住问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