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缕残阳罩上陆聿哲的脸,像青春电影里的最后一幕。
她慢慢吞吞地蹭过去,欲盖弥彰地上前把眼镜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接着将手背去身后扬着笑开口:“我没其他事情,就是来还个眼镜,谢谢陆总,陆总大好人。”
陆聿哲嗤笑一声,他放下手里的工作,从架子上提了个马克杯去饮水机前接水。
林池安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准备扬扬手说自己下班了,他便转头拧眉问:“你包呢?”
她懵着,问你要我包干嘛?
陆聿哲将水杯“噔”一声放在桌面上,温水溅出来一些洇湿工作台,他沉着脸发问:“林池安你别告诉我你一天没吃药。”
林池安愣了一瞬,经过他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前确实将药塞进了背包,可好像真的没吃。
她自知理亏,灰溜溜地跑出去将包抱进来,掏出多酶片就着他递过来的水迅速吞下,还向他挑衅地挑挑眉,像个得意讨赏的孩子。
“现在吃药利索许多嘛。”陆聿哲缓了脸色后夸她,“是药三分毒,按理说不该催你这么勤,可你的胃病要是再拖下去,我直接去医院照顾你后半生得了。”
他说完还威胁林池安:“下次再让我发现不吃药我就拉你去中医老先生那里,逼你先喝六个疗程再说。”
她端着水杯撇嘴,不以为然。
气氛安静下来,陆聿哲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铝箔板看药效,读得比批阅文件还仔细。
林池安环视他的办公室,她的视线滑过墙上的装饰画,再挪回他桌面上摆着的月球摆件,最后在看到桌面上的东西后,她指着他手边的、和自己手里同款不同花色的杯子,难以置信地质问道:“陆聿哲你竟然用情侣杯待客!你有病吧!”
陆聿哲挪眼,在看到她手指的杯子后炸了,他抬手将林池安手里的马克杯抽出来,声音高八分:“爱用用不爱用也得用,谁家总裁拿情侣杯待客啊?上次来我办公室的还是一影视公司大腹便便的老头子。”
林池安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够了才问,声音似呓语,带着某种试探:“那我是第一个用这个杯子的吗?”
他从椅背上拿起西装外套,面无表情地回:“不是,我是第一个。”
说完他一个箭步从背后捂住林池安的嘴,声音凶凶的:“林池安你要是敢呸呸呸我就把你从公司马桶冲下去!”
从不使用他人杯子、有点小洁癖的林池安泪目,眼睁睁看着自己和那枚可怜的托特包一起被塞进陆聿哲汽车的副驾。
林池安上车整理好自己后,面不改色地拉储物盒,在看到里面的益生菌软糖时眉毛一挑,就知道他车上肯定有零食。
她拆开崭新的包装袋拿出一枚衔进嘴里,慢悠悠道:“今天又是你请客吗?这样子我会不好意思的。”
陆聿哲嘲弄般轻哼一声:“当然不是,今天我妈让家里阿姨来给我送饭,用于检查我是否在家,确保我没有出去野。所以呢,哥现在得回家吃爱心餐。”
林池安一下子坐直,她将嘴里没嚼烂的软糖吞下去,像是吞进一颗小石头,“去你家吃饭啊?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陆聿哲奇怪地睨她一眼,说:“你想什么呢,我总不能留你一人独守公司吧,只好带你去尝尝我家阿姨的手艺。”
林池安脸色淡下去,说到底,她还是怕现状被打破,况且她也并没有做好与他更亲近的准备。
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说什么也没用。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陆聿哲也不说话,林池安用微妙而适时的沉默划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在这条路将要走尽时认真道:“你把我在前面路口放下去,我自己给自己找饭去,才不吃嗟来之食。”
“不好意思啊,前面就是我家,不用再过马路了。”他说完打方向盘进入一个小区,动作云淡风轻,把她苦心经营的距离感打破。
林池安横他一眼,眼睁睁看着汽车刷卡驶进小区。她被迫安命,但也猜陆聿哲妈妈送来的肯定只有一个人的分量,想着大不了等会儿自己点外卖。
陆聿哲下车前从后座捞起自己的外套和林池安坠着玩偶的挎包,林池安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感觉这样的场景好像有点过于亲昵,连地下车库的忽明忽暗的光影都变成水波纹,温馨得不像话。
下一秒她脑里的温存就被煞风景的某人打碎:“你回家带电脑干嘛?我最烦员工回家加班了。”
林池安凑上去,低睫讲述事实:“可是我不是你的员工呀,你只是我的甲方爸爸,时间到了为你审查报表的田螺姑娘我就该走了。”
谁料陆聿哲用余下的那只手轻轻攥住她手腕将她带进电梯,语气不太正经,像是开玩笑:“那在田螺姑娘离开前我得想个法子套牢她。”
林池安费力挣脱开,她那点薄薄的脸皮在遇上他之后形如虚设,耳朵也有点发红。发现这人又撩她,越雷池讲骚话撩她。
扣分。
显示屏上楼层跳跃,楼层越来越高,林池安心里也越来越凉,在为等会儿将要见到他家里人而担惊受怕。虽然只是一个保姆,可对她来说依然有些恐慌。
陆聿哲仿佛也发现了她的担忧,在出电梯时安慰道:“放心,阿姨放下东西早走了。你陆哥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有大动作之前会给你预告的,这一点早就从你那里学会了。”
他这话带着很多双关的意味,林池安暂时放下了戒心。
陆聿哲家里阿姨送来的饭菜品类实在太多,不过对两人来说倒是刚刚好。
林池安吃完后帮他把餐具拿进厨房,笑着调侃:“今天谢谢陆老板,不过你也得谢谢我,要是没我你今天可就浪费了,最后那盘糯米丸子是我吃完的。”
接着夸奖道:“你家阿姨好厉害,我好久没吃过味道那么正宗的苏城菜了。”
他笑了下,没说他家阿姨不会做苏城菜,这是他妈做的。
关于林池安与他的事,陆聿哲一直没想瞒着家里人。他反感一切相亲局,大学时便给赵汝君说过自己有决定好相守一生的人了,后来他又突然单身,就这么寡着过了几年,如今也不知道赵汝君是从哪里知道林池安回来了这件事情的。
当时他被断崖式分手后颓废那么久,连带着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否具备爱人的能力,是否具有让爱人常感安定的能力,还是赵汝君开导他鼓励他等待的。
赵女士怎么说的来着?她说妈妈一直相信你,因为我觉得自己把你教得很好。只是小姑娘内心可能有点敏感,有些话她目前说不出口,你先暂时放她走,给两人留一点距离,结果说不定反而会更好。
这句话支撑着他不见林池安的很多个日日夜夜,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再飞回来,像春归的飞鸟,更加坚定,更加勇敢。
如今她真的回来了,他愿意和她慢慢来。
不过这只鸟儿现在在他家里,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好吃懒做,趿着拖鞋忙前忙后要帮他擦桌子扫地。
陆聿哲坐在沙发上像个大爷,表情有些无奈:“林池安你别忙活了,就小小几十平的地儿,扫地机器人打扫得不比你干净?我买它来是当摆设的吗?”
林池安强装的一切前功尽弃,她不敢说自己还不想回家,依旧低着头一寸一寸挪扫把。
陆聿哲叹口气,兀自走进主卧拿了盒膏药出来,而后攥着林池安的手腕将她拉起来,把工具从她手里撒开,带着她去沙发上,哄小孩似的说:“贴药贴药,你今天伏案一天辛苦了,小陆子来伺候你。”
林池安忽然有些感慨,为他这份对于她这小病小痛的惦记。这让她想起大学时两人在图书馆学习,半道儿跑去天台上并肩伸懒腰,他越去她身后为她揉脖子的情景。
陆聿哲又扯一扯她的手腕,拍拍抱枕向她示意。
林池安从善如流趴上沙发,下巴塌在手背上,半晌后想到什么后回头看身后的人。
陆聿哲是单眼皮,下颚线比几年前更清晰,眉毛极具特色,像骨折了一样,显得很有英气,如今被客厅暖色系的光照着,脸上难得多几分柔和。
她抱着抱枕,趴在沙发上半撑着脸,鬼迷心窍一瞬,借着这有点暧昧的氛围大胆问:
“我今晚可以在你家留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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