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审判:入地狱!”
远处,没有日光里夜色里审判天使早早阖目。月亮出来了,在祂眼下流淌出一道泪痕。
也许不是错觉,天使手里的长剑指向发生微妙的偏移,摇摇对准商钺心口旧伤的位置。
那里恰好藏着一把天使羽毛做成的宫廷扇,霎时迸发灼热的烫意炙烤伤痕。
婴儿依然闭着双眼,嘴角却在月光里翘起、上扬——
*
商钺的手里转着一枚玻璃碎片,在特定的角度可以反射环境光。
想要进入告解室,要么被审判入地狱,要么违抗白猫。
在没搞清审判日之前,商钺还不至于自己冒这个不可控的风险,他没多想就选择了后者,执行起来也相当简单,在白猫的记录里,他的罪行是攻击作为的监察者的白猫,那么知罪再犯,就是最严重的违逆。
刚刚白猫成群在护栏外走过时,他徒手捏爆了离得最近的落单白猫的眼珠。
商钺动作太快,白猫甚至一时只是检测出眼珠故障,自顾自地继续前行、注射抑制剂。
直到刚刚。
令商钺意外的是,这项忤逆之举还有着额外增加犯罪等级的功能,使他一跃之下成为目前监狱里唯一一个特级罪犯。
算是有眼光。
商钺心情愉悦地在告解室里轻哼小调。
浓稠的黑暗吞噬一切光线,也难得地剥夺了商钺的视觉,乃至听觉、触觉。
时间久了,没有边际的黑暗让人怀疑自己悬浮在半空中,又像是在失重地下坠。
商钺从怀里取出长荆木叶,手掌摊开的瞬间,蜷缩的叶子延展、漂浮,星星点点的光斑沿着叶脉亮起,驱散了小部分黑暗。
但在同时,没有边际的空间里亮起了无数盏相似的“叶灯”,和无数个偏头观察的“商钺”。
嘴角的笑意早已褪去,在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商钺更多是没太多表情,浓密眼睫飞出点扬长眼尾,沉淀有居高临下的冷淡。
商钺打量着无数个自己,无数个“商钺”也回视他,直至无数双眼睛同步染上血红——
类似于镜子的表面浮现裂痕,蔓延上所有“商钺”的身体,四分五裂地撕扯、爆裂,留下无数盏叶灯微茫,以黑布为底涂抹出场景。
商钺先看到姓氏凯思特的omega,被他强制发情带入美林德医院,沸腾催化的“真实之眼”破解褚青的幻境。
接下来本该是三人进监狱,omega被白猫及时注射抑制剂,褚青下落不明,商钺被判一级罪犯。
眼前演绎的走向却和现实微有差异。
白猫没有出现,发情的omega掉入alpha牢房,羊入虎口被吞食殆尽;高浓度的信息素引发全监狱的暴动,饱受耻辱的omega濒死之际立下诅咒,接连受缚的商钺耐心告罄,一把重剑屠尽全监狱,在最后一个牢房找出了走投无路的褚青,荆棘丛猛然暴涨刺穿他心脏——
然后悠悠地扎根心口血开出千百朵玫瑰来,藤蔓缠绕尸体、攀附白银的锁链与护栏,纠缠上正中天使的翅膀、手臂与长剑。
接着看到夏恩,在美林德医院的地下停尸间,商钺把夏恩护在身后,搅碎所有狞恶的尸鬼。
同样的事态走偏,幻境在尸鬼解体的瞬间消散,非生非死的尸鬼实际是活着的人类。
褚青邀请他合谋,莫莱亚斯全族成为操刀的刽子手,诱骗病患、肢解活人,整座医院被统治,成为吸血鬼在人间的粮仓。
人类和吸血鬼,不就是食物链上下两级的关系么?
夏恩乐呵呵高升院长,其他族人也凭此安居,吸血鬼重返人间、欣欣向荣。
只有奥菲莉亚欲言又止。
“殿下,你还记得老族长说的话么?
“避世、后裔、责任、领权、礼敬、杀戒......”
秘党都没有了,还要管什么六戒律?
“不入人间,少沾血腥!不是约束莫莱亚斯,是约束——”
画面骤然一荡。
空明的月色倾泻,河面漂浮着不计其数的尸体。
有红色眼睛的鬼,紧攥十字架的人,还有白袍曳地的天使,死寂的灰覆盖白羽。
但更多是人,因为吸血鬼和天使死后只能停留一瞬,随即就化为灰烬光点风吹散了。
他们身前纷争不休,死后却能有片刻相依相伴,荒谬得有些荒凉。
圣战旷日持久,打到现在天国血族都元气大伤,双方都需要一个最后了结。
重剑剑柄缠绕的荆棘深深刺入掌心手腕,贪婪地吞饮主人的鲜血,吞咽不及的部分融进剑身血污,堆了一层又一层。
商钺面无表情,猩红到邪厉的瞳孔倒映出天际一点金色光点,在转瞬之间急速放大,犹如流星坠野,波及的吸血鬼原地飞灰湮灭。
他看着这个了结裹挟长风和水雾,浩浩荡荡席卷而来。
先是承载创世气息的长剑,然后是敝月的华光羽翼,视线在白金的发丝间掠过,最后停顿在深蓝的瞳孔里。
一如既往的圣洁平静,这毁天灭地的一剑,也没能给他太多情绪波动。
高居云端的天使长。
骤亮的天地刺痛吸血鬼的红眸,现世的商钺握着旧时的剑,分毫不避地迎上天使圣剑。
“噗嗤——”
长剑沿着旧伤,严丝合缝地重新贯穿吸血鬼的胸膛。
圣光唤醒同族羽翼,滚烫的宫扇也变作利刃深扎血肉。
在错身的瞬间,商钺几乎是埋在天使的怀抱里,呕出的血不偏不倚玷污天使长袍。他的视野里淌下血红液体,因此视觉作废,唯有鼻尖萦绕着纯净气息。
他最讨厌的天国味道,以前是,现在还是。
商钺低低笑出声。
这就是告解室。
没有人走出去的地狱。
原来是这样。
重剑沉沉坠地。
重伤的吸血鬼忽然抬手,软倒的身体拥抱天使。
天使浑身一僵。
吸血鬼苍白的手背轻轻拂过柔软的羽翼,青筋暴涨,用最后几分力气反转手腕,朝近在咫尺的心口刺出悄然出现的羽刀——
但还差一点。
忽然,手背覆上一道力道,温热的手摩挲过灼伤,挤进指缝,反扣、紧握、按下。
就像一片羽毛轻吻肌肤。
羽刀没入肉///体是没有声音的。
受到重创的天使长也许嘴角溢出血。
这只是商钺猜测。
因为那液体滴到他脖颈,好烫好烫。
多出的熟悉气息从背后搂紧他,很深很沉。
最后昏沉的神智里他听见两道声线重合在一起,几如梦呓:
“商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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