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笙给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重新斟了一杯茶，交予凰笙手上。
“可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呀，神君，”也只有凰笙敢用这种语气对凰女说话，她笑着为她递上茶水，“难不成我们要公然挑衅龙族么，神君，您就听我一回吧，暂时先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凰女展开红尘世的地图，痛心地微微摇头，“红尘世一共不过只有三十余城，现已被龙族灭了大半，这剩下的人还能撑多久呢。”
十年的时间龙族便足以拿下大半的土地，殖民于此，粗略算算，最多不出三年，红尘世便会完全成为龙族的领地了。
“神君，目前的情况看来，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方法。”凰笙最后郑重道。
乱世将及，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如果一定要有谁牺牲的话，凰笙最不希望是凰族。
—
“神尊，又有一战告捷！”
神不惑面带喜色，单膝跪下，略一行礼，笑道：“恭贺神尊，此次拿下的是红尘世的一座大城，现在是我们的了！”
玄海龙神面上懒散极了，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好消息了。
龙族是不会输的，不管是对上红尘世，还是梧桐木之流。
神不惑是旁系后人，与玄海龙神也算是沾点亲故，此人忠心耿耿，骁勇善战，玄海龙神便把大半的兵权都放给了他，既是奖赏，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父尊，既然我们龙族这么厉害，岂不是随意挥挥袖子便能将红尘世全部收入囊中了，”神且行抬起小脸儿，好奇地问道：“父尊为什么要将战线拖至十年之久呢？”
“那有什么意思，”玄海龙神捋了捋长须，得意地轻笑，“父尊就是要一点一点地瓦解、餐食那些凡人的信念，这样他们才会懂得谁才是这天下的霸主。”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玄海龙神却没有告诉儿子。
难不成凡人都不把生命放在眼里么......明知道就算是所有人一起上也绝不可能敌得过龙族，却还要一个接一个的送死，并且竟无一人临阵脱逃，也无一人投降。
这种视生命为粪土的感觉，真的令他很不爽。
同时他也真的，无法理解。
“母君，”神且行扑在龙母怀里，抬起头，“您可不可以带且行去红尘世看看呀。”
“嗯？”龙母掏出手帕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温和地笑道：“我们且行怎么会想到去红尘世呢？”
“松珩姐姐和不惑叔叔他们每次从红尘世回来都会给我讲那里的东西，他们说，那里有很高很高的绿色的树！”
神且行踮起脚尖，双臂展开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和珊瑚一样吗！”
“他们还给我带了许多好玩的和好吃的东西，松珩姐姐说，那个叫麦芽糖，吃起来是甜甜的。”
神且行昂扬的神色一下子又垮了下来，他拉拉龙母的衣袖，小声道：“母君，我不敢去跟父尊将，我觉得，他不会同意让我上去的......”
“这......”
红尘世满是战火与疮痍，龙母担心他会受伤。
但她转念一想，虽说这孩子修为是差了些，但总归还是龙族皇室血脉，红尘世里的东西，应当伤不到他。
于是她点点头，“如果我们且行特别想去的话，那母君就陪你一起去吧，但说好了哦，我们只能玩一天，晚上必须回来。”
“好！”神且行雀跃地几乎蹦起来，“我就知道母君最好啦！”
趁着玄海龙神出海巡视的一天凌晨，龙母带着神且行悄悄往与玄海龙神相反的地方出发了。
“夫人，您行行好吧！”
处处都是断壁残垣，一位满头花白的母亲身边跟着一个断了腿的男孩儿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对着龙母两人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
“夫人，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奶奶，求求您行行好，施舍我们母子二人一口饭吃吧，我这孩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他坚持不下去了呀！”
龙母也不常常出海，倒是第一次经历这件事，她吓了一跳，挡在神且行身前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是怎么了？”神且行忍不住问道。
见这位少公子模样的小孩儿发了话，那母亲抹抹泪，连忙道：“我家男人两个月前参了军，可战场上到现在也没个信儿，只怕他是凶多吉少了呀，上个月那些恶龙又来了，把我们这里弄成这个样子......”
她后来又说了什么，神且行却完全没听进去，他的目光停留在男孩儿瘦得脱了相的面上，双颊深深地凹陷，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龟裂的地缝里。
眼前的男孩儿看起来和他一般大，可他母亲的模样都能做他祖母了。
龙母一听到“恶龙”两个字面上便阴沉下来，她不欲与她争辩，只是牵住神且行的手，略带些怒气道：“且行，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
神且行就这样被龙母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可他的头始终扭了过去，看向趴在地上哭泣的母亲。
而那个孩子，似乎偏了偏头，与他短暂的对视了一眼，随即移开了毫无生息的目光。
明明正值日中，可神且行却觉得全身发冷。
后来龙母带着他去了还尚未沦陷的城池，看了天牝海没有的树与花，如愿吃了麦芽糖还有很多点心，可是神且行却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为什么呢......
“且行，你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龙母梳洗完毕，来到了神且行的房间，“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不妨和母君说说。”
“不，没什么，”神且行对她笑笑，“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吧。”
“那好，今天要早点休息哦。”龙母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母君也是。”
—
“神尊，您这次实在有些太过了。”
魄主握了握拳，说出了那一句始终憋在心里的话，“您可知道红尘世里的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就因为您的一句话，红尘世死了多少人您心里应该都清楚！”
“所以呢？”玄海龙神并没有生气，他依旧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心平气和地对魄主道：“清风，你一向与本尊交好，如今是在悖逆本尊么？”
“清风，”玄海龙神唇角上扬，“你难道不应该高兴才是吗，这些年里所有红尘世里人的魂魄都去了冥府间，你的势力为此壮大了这么多，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本尊么？”
他的压迫感有如山倒，魄主轻颤着呼出一口气，道：“不是的神尊。”
“我并不在乎势力多少，我只是想要天下太平而已！”
“权力不是一切，神尊，您就此收手还来得及。”
玄海龙神一甩衣袖，径直离了王座，向外走去，不再理会他。
魄主闭上眼睛，像一座石尊一样伏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松珩，你确定么。”
“属下可以拿性命担保，”松珩目光坚定，“近两年来魄主与凰族的神君凰女来往愈发密切，只是鸾宫处有一层结界挡住了去路，属下从不曾进去过，也就不知道魄主与凰女谈论的内容是什么。”
他本不应觉得意外的......可心脏还是以极快地速度沉了下去。
“本尊知道了，你下去吧。”
凰女......他对凰女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那是个脾性非常古怪暴躁的执政者，在她继位之前，凰族内部似乎还发起了一阵规模不小的暴动，她是一路踩着血继位的，但奇异的是，凰族子民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
玄海龙神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版图，掸了掸。
红尘世还剩下皇城以及周边的几座小城没有被攻破，他特意留在了最后，准备不出几日就一举拿下的，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还要再等一等了。
在灭掉红尘世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凰女最终还是给梧桐木招来了无妄之灾。
“魄主，你不是说你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都是你的心腹吗！”
她不住地后退，抹去面上的血，怒吼道：“玄海龙神那臭长虫是怎么发现的！还是说你敢骗本尊！”
该死的，龙族在夜里偷袭了梧桐木！
夜里是所有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刻，再加上龙族并没有提前送来战书，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魄主当夜就栖息在梧桐木，发现遇袭后立刻换来了冥府间的鬼兵，踏着惨白的月色厮杀。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这个问题除了龙族，谁都不得而知。
“就算是再借老夫一千个胆子老夫也不敢欺骗神君啊！”
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身边一直潜伏着龙族的内鬼，只是不知，那人已经潜伏多久了。
“神君不必担心，”他躲避来自龙的攻击，扬声道：“玄海龙神那样的人，最不喜欢一次性把猎物全部猎杀干净！”
“最晚拂晓时分他们应当就会撤退了！”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本尊劝魄主还是先回冥府间吧，本尊不需要你们也能撑得到天明，”她冷哼一声，一剑挑了龙筋，“他玄海龙神敢派兵攻上我梧桐木，难说不会同时进攻冥府间！”
我果然还是忘不掉插回忆篇啊（感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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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龙斗在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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