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兆祥这个人,在大部分不相干的人眼里简直就是圣父性格,他对待任何人都是温柔的,宽容的,甚至于说有些悲悯。
他似乎从来都不会生气,脸上一直都是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而在闻召言看来,这家伙只不过是一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罢了。
别的不说,只单说他看似关心的表现——如果是他对自己的关心是真实的话,就应该在母亲不停的为自己安排高强度工作的那些年中出言劝阻。
可在他的印象里,闻兆祥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不止看不到弟弟的痛苦与挣扎,相反他还做了母亲的帮凶。
他们一起剥夺走了闻召言的童年,并用闻召言赚来的钱,安然舒适的生活着……
更好笑的是,都已经这样了,他却仍然没有作为一个蛀虫的自觉,甚至居然还在闻召言面前屡屡摆出兄长的派头来进行说教。
这让闻召言怎么能不生气?
不要说曾经的闻召言,就是现在的闻召言在看到他的脸时,都会陡然间升起一股怒火,几乎都要压不住……
而此时,闻兆祥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却发现这个平时如同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的小孩现在却有些出人意料的安静。
“你怎么了?”有些尴尬的闻兆祥见状只好在闻召言身前蹲下,硬着头皮的又问了一遍,“到底还痛不痛啊。”
闻召言的视线缓缓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了他还略微沾着白色粉末的袖口上,然后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让人极度不适的笑容——
“痛不痛哥哥不知道吗?上次哥哥跑步摔倒的时候,不是都好久起不来身吗?”
他说得是他们最开始参加节目时,在一次晨跑中闻兆祥摔倒的事;
因为当时闻召言距离闻兆祥最近,所以被恶意营销号说是他出于嫉妒故意绊到了闻兆祥。
那营销号说得绘声绘色,将两人的心理都进行了一番“透彻”的“剖析”,甚至于还列举出了第一期中导师对于两兄弟的评价作为佐证——
在第一期的节目中,两兄弟合作进行了一番表演,但导师看后却很不满意。
导师最先批评了闻召言,质问他为什么到了十八岁还要跳这种幼稚的舞,还唱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口水歌,甚至于对歌曲的演绎都麻木的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闻召言欲言又止,但很快就被闻兆祥的抢答所打断——
他先是给导师们道了歉,说明了是因为有自己这个素人在的缘故才会选择了相对容易的表演,所以弟弟完全是被自己所拖累。
可这在导师看来根本就说不通,因为与闻召言不同,闻兆祥的part虽然表演得漏洞百出,但整体却反倒更有挑战性,而他的表现也远要比从业近十五年的闻召言更加有感染力。
换句话说,在这个素人哥哥和艺人弟弟的奇特组合中,反倒是素人哥哥负责表演了那些更加难的部分。
这使得导师们毫不吝啬欣赏的夸奖了他一番,并声称他其实比弟弟更加有天赋,也更加适合舞台。
当时的摄像很会搞事的给了闻召言一个面部特写,在那个镜头中,闻召言眼神中对于闻兆祥的厌恶及痛恨,是毫不掩盖的……
这个镜头几乎成为了“偶像进修班”的名场面,在这期节目被播出时,铺天盖地的辱骂弹幕几乎完全覆盖住了闻召言的脸,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只是没有人知道,是闻兆祥在表演一开始就忽然抢了在排练中的本该是闻召言的part,而闻召言的表演,其实本来是不该有什么错误的——
毕竟他在节目中展露出的所有表现,都只是基于想要努力维持住表演完整性的补救罢了。
……
事后,虽然闻兆祥一直背地里给闻召言道歉解释,声称自己当时只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会“不小心”抢了本该弟弟表演的部分,但闻召言拒绝听这样的解释。
解释什么呢?
Vocal部分尚且还算有合理性,但舞蹈要怎么解释?
那些需要苦练的动作又不是因为紧张就能忽然跳出来的。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才刚开始合宿没多久,镜头却总拍到两兄弟在吵架的根本原因。
像这些日常吵架争执的镜头则被作为花絮推送给了节目的观众,使得观众对于闻召言的观感越来越差。
而这样的恶感,在“闻兆祥摔倒事件”被营销号“彻底剖析”后直接被推上了顶峰。
那营销号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法将闻召言的恨意编得极为真实,就仿佛其实他才是闻召言本言。
与此同时,闻兆祥在节目中吸那些粉丝也极度配合的带入了进去,毫不留情的在“偶像进修班”的话题广场中刷屏辱骂。
他们信誓旦旦的说,两兄弟在参加节目之前,闻召言在家中也必然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欺负哥哥的;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大胆,这么习惯。
他们甚至还借此给闻召言取了一个继“人类油崽”之后的新黑称——
“大明星”。
……
闻兆祥万万没有想到闻召言竟突然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亦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孩子居然能够平静的对他的话做出回答。
这让他原本准备的应对策略都成了摆设,只能干巴巴的道,“那……确实是挺疼的,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吧……”
少年点点头,“知道了,你过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的吗?”
“是的,我看你刚刚在台上……”
闻召言伸手打断了他,“说完这些难道就没有什么没用完的跌打药水要给我吗?你之前也摔到过吧?”
原本打算好好表达一下自己到底有多担心弟弟的闻兆祥被他给噎了回去,好一会儿后才不甘愿的吐出一个无力的字来——
“……没。”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少年失望的摇头叹了口气,听起来很委屈似的兀自咕哝出声,“原来哥哥只是用嘴巴来关心我一下的啊……”
“哎,这么廉价的关注都让我感到难过了。”
少年的睫毛低垂着掩盖住了漆黑的双眼,纤细的脖颈也向下弯成了一个脆弱的弧度。
他的肤色白到几乎透明,轻微卷曲的黑发不怎么顺从的搭在浅粉色的耳侧,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想要抚摸。
他自然是极为好看的,否则也不会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中火了那么长的时间。
可闻兆祥此时却无暇欣赏弟弟难得流露出的示弱形态,相反,他吓得冷汗都瞬间下来了——
因为闻召言脾气暴躁,他二人从小的关系就非常不好,平时凭借着这一点,他没少营销不被理解的好哥哥形象,并以此踩着自己这个童星弟弟上位。
毕竟自己这个弟弟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忙于各种演出,没有什么时间受到正常教育,这导致他双商缺失到仿佛是有些低能。
出于这样的原因,闻兆祥认定,即使自己对他耍点小手段,他也都无法识破。
然而像这样的阴暗想法,是不能被戳破到大众面前的。
可刚刚闻召言对他的反问就好像是一颗怀疑的种子,一旦被成功埋进了观众的心里。
那到等开花结果的那一日,则必然不会结出什么对他好的东西。
所以,虽然知道闻召言此时的委屈很有可能是装的,但闻兆祥还是要捏着鼻子忍下——谁让他好哥哥的通稿已经发出去了呢?
想到这些,闻兆祥笑得更加温和了几分,“你不说我都忘了,上次我摔倒还是文清借给我的喷剂呢,你要是没有准备这些东西,我去给你借一下吧,我和文清的关系还是蛮不错的。”
白文清是A班的学员,因为家境优越所以出了名的难搞,闻兆祥此时提到他,多少也有点在镜头前炫耀自己人缘的意思。
“不用了,”闻召言闻言顿时失了兴趣的扭过头去,他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不过是这种程度的小伤罢了,反正我都习惯了。”
闻兆祥被他气得背向摄像机深吸了好几口氧才缓过来,然后他重新露出了笑容,“摔得不重就好……那我回那边去了?”
“去吧。”闻召言不再看他的点点头。
讨了个无趣的闻兆祥随即离开,但等走出两三米后,却又听到闻召言在他的背后叫他——
“哥哥!”
虽说是心底有气,但为了自己的完美人设,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回了头,“嗯?什么事?”
“袖口的粉,”闻召言点着自己的袖子,再次露出了让人不舒服的笑容,“可能是散粉吧?记得弄干净。”
他的眼睛半合着没有笑意,但嘴角确是勾起来的,两者结合看来,竟有些极度厌世却又不得不努力活下去的倦怠感。
并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点完自己的袖口后,竟然还顺手掸了掸自己的鞋尖。
而正是这个动作,让闻兆祥的整张脸都变得苍白了起来,“知道了。”
说完,他落荒而逃。
彻底送走了这位心怀鬼胎的兄长后,闻召言一言不发的看了看那沾在自己的鞋底下,卡在纹路中的滑石粉。
段位可真低啊……
曾经被奉为神明的少年心想着——
虽然祂一直期待能够在规则的准许下做一个普通的人类;但才不是这种憋屈的做法。
……
祂讨厌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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