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不是赖着不走我不清楚,倒是你想赖到什么时候?”
“这还不是为了孩子上学?”凌壑叼着发圈绑头发,“都说了,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我没有回学校的打算。”
“谁说让你回学校了?”凌壑故作惊讶,“我有那么大的野心吗?最多就想把你拴在学城。”
观沄跟他视线相触,立刻明白,这人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顶级造物极难署名,一旦林栖失败,这人就会拿出替代方案,跟他讨价还价。
观沄能预想到之后的麻烦事,但不想跟他掰扯。
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位神秘店主到底什么来头。
山间傍晚风凉。
夕阳下,仓库门外已经清理出了一堆杂物。
林栖路过时,透过门缝看到修复师踩在离地三米高的梯子上,正在修理一挂老旧的铁艺吊灯。
天光昏暗,梯子像是一件出土文物,局部已经朽成黑色,一条腿上用薄铁皮打着补丁,虽然现在还算稳当,但怎么看都像回光返照,随时都能原地去世。
林栖看了片刻,走过去,默默扶住梯子。
修复师站在高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调冷淡,“你很闲吗?”
林栖写了一下午的字,今天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会儿正在等吃晚饭,确实没别的事。
他“嗯”了一声,说:“很闲。”
空气静了静。
片刻,修复师扔了一副手套下来。
林栖两只手都扶在梯子上,没有手接,眼看着手套掉在脚边,刚想问需要帮你捡起来吗?就听对方道:“别傻站着,捡起来戴上。”
哦。
林栖只当这是一种“习俗”,于是入乡随俗,捡了手套戴好。
过了一会儿,修复师拧紧最后一颗灯泡,朝他道:“还闲吗?闲就过去把灯打开。”
林栖缓缓松开梯子,举着手又等了两秒,确定它不会当场散架,才快步过去按了开关。
环形灯座上,一圈灯泡同时亮起,林栖眯了下眼,又回去继续扶住梯子。
之前仓库太暗,这会儿他才借着灯光看清除了,梯子上有很多细小而尖锐的木刺,很容易扎进肉里。
他以前被扎过,知道这种木刺扎进肉里又疼又痒,而且很难挑得出来。
他又看了看自己戴的手套。
原来入乡随俗是这个意思……
迟疑片刻,林栖忽然仰起头道:“我叫林栖,你叫什么?”
空气静了片刻。
冷淡的少年嗓音从高处落下,像在翻书,看到哪句就读哪句,每句话之间隔着一页纸的距离,停顿明显,连意思都不太连贯——
“原来姓林,怪不得不愿意说。”
“我没名字。”
“岐岄。”
“祈祷的祈,超越的越。”
“没事别叫。”
林栖:“?”
不是前一句才说没有名字?怎么突然又有了,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少年像是猜到他在腹诽什么,垂眸扫他一眼,“刚取的,有问题吗?”
林栖:“……”
有。
既然取名这么随意,你怎么不叫旺财?
或是来福?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在这两天里,林栖做了一些署名准备工作,主要是——练字。
简单来说,署名就是在造物上签名,一旦成功,这个名字就会成为一种“印章”,无法轻易抹除。
如果名字写得太丑,就会变成活生生的黑历史。
林栖依然很不习惯现代语,经常写着写着就写成古语,练字事倍功半。
另一项准备就是选墨。
署名用的墨都是咒师专门调配出来的,朱红靛蓝这种艳色比较常见。他跟着观沄逛了几条街,才选到了一款胡桃木晶体墨,化开是柔和的暖棕色,写字不会特别扎眼。
署名时不能有外人在场,到了时间,观沄和凌壑就在院子里等,整座房子只剩林栖和祈越两个。
林栖关了门,独自在书房调墨。
按惯例,署名者会在墨里加一滴自己的血,以强调这件造物从此属于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脑中自动播放一则预言——扎破手指,使劲朝墨里挤一滴血,然后就能看见这滴血溅开之后又恢复成圆圆一颗,倒飞回手指上,像地鼠一样钻进伤口,接着伤口恢复原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扎一次也还是这个流程。
……算了。
加血是不可能的。
但为了细节严谨,他还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矿物颜料,调成血液质地,用手指蘸了蘸,在暖棕色的墨里加了一滴。
林栖只稍微擦了一下手指,故意没擦干净,带着一点血迹包好创可贴,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去叫祈越过来。
红眼少年倚在门边,语调透着漫不经心,“你是蜗牛吗,我都快睡着了。”
林栖直直站着,抬手指了指书桌前的座位,“你坐这里。”
祈越“哦”了一声,像是一步一动的提线木偶,“怎么坐?正着还是反着?”
“……正着。”林栖道,“墨……一瓶墨只能用一次,而且要在五分钟之内用完,如果慢了就要重新再……”
他想提醒对方动作快点,说着说着却发现自己也在耽误时间,索性闭嘴。
祈越拉开凳子坐下,斜靠椅背,抬眸道:“你很紧张吗?”
林栖面无表情地摸了一下创可贴,再次想把这人嘴巴贴上,而且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行性。
贴也行吧?
反正名字又不写在嘴上。
片刻,他道:“坐直一点,先别说话。”
祈越很配合,真的不说话了,却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眯起眼睛,用一种看热闹的表情朝他打量。
林栖敛起视线,不看他,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但在蘸墨时,钢笔尖和玻璃瓶还是碰撞出了“哒哒哒”的响声。
手,有点抖。
他用力握住笔杆,在纸上试了试墨,视线在祈越身上打量片刻。
名字写在哪里是个问题。
不能选在太显眼的地方,否则每天看到都想脚趾抠地,也不能选在太隐蔽的地方,否则写的时候就会脚趾抠地。
他以前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还能写在别人身上。
而且写了就擦不掉。
祈越为什么就不能是一张桌子呢?
板凳也好。
就算他在心里默念“这是造物这是造物”,也没办法真的把一个大活人想象成一件物品。
好尴尬。
好烦。
不想写。
但是不能不写。
林栖抿着嘴唇,在心里叹一口气,举起了手上的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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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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