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凌误雪才明白心意的激动仿佛被浇了盆冷水,她正欲开口,没想到江右君率先接了话。
“大人,你的事务这么多,我还是觉得我是比较适合守在这里的人选。”江右君一边说一边下船。
“你回去,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寒九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没有注意到船尾坐着的凌误雪。
“我是县令,官位比你高,你应当听我的。”说完,寒九英开始数落江右君。
凌误雪见状吞了声,垂下眼眸。
原来,寒九英没有和她说话,而是在和他的僚属江右君讲话。原来寒九英在旁人面前是这样的。
如此的公事公办,不近人情,有些失落是怎么回事。
凌误雪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也随着江右君一起下了船,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等待他们说完。
她也明白寒九英的专心致志,毕竟工作之事才是大事。
寒九英和江右君针对是否留下来的问题争论了几句,凌误雪都看到江右君都要把袖子抡起来了,大有打起来的趋势。
不过最终还是寒九英退了一步,让江右君留了下来。
二人有了共识之后,便共同指挥这边的救水工作。
他们采取了一个最笨的方法却最有效的办法,将装有废物重物的袋子打结,扔到那处决堤的地方堆起来。
并且指挥着指挥着,二人还加入了进去,淌着水,亲自扛起装有水泥的袋子,将它们一袋一袋地放到了激流的洪水中。
凌误雪不是没有试着靠近他们,可他们连一点余光都没分给水灾以外的事务,如何能注意得到凌误雪这个大活人呢?
凌误雪在一旁看着,不知是好笑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江右君此人热心,专注于工作,看到需要帮忙的地方专心全意地投入进去,把自己没多见过面的县令夫人忘了她能理解。
但寒九英,这么大的一个活人站在他的身旁,凌误雪甚至为了让他看见她,还挪近了几步,结果寒九英还是没有看到她。
她作为寒九英的夫人——
也能理解。
好吧。刚刚激动的心情随着众人救水的一举一动全然消失不见,看着众人这么费力的模样,凌误雪也突然有了下场参与的冲动。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凌误雪当即就把衣袖袖口和裤脚挽起,把它们打结提到高处,从前来帮忙的衙役和百姓的手中接过一袋水泥,卖力地干了起来。
一袋袋的水泥经过她的手,被她传递到下一个接力的人手中,莫名地,凌误雪也有了几分满足感。
甚至,在看到大家劳累不堪,擦汗之后面上露出笑容,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因此,凌误雪更加卖力地干了起来,无暇顾及手脚的酸痛。
“差不多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寒九英突然说。
听到寒九英的话,凌误雪这才注意到一开始大敞崩裂的坝口已经差不多被堵上了,只有最上方留有一些细小的缝隙,微微喷出点水柱。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凌误雪想。
她和众人一起同时松了一口气,看着站在一旁的人直接累趴下了,凌误雪也用手虚掩住嘴,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身侧那人缓和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刚刚救灾的队伍中有凌误雪这一个女子,有些疑问,没忍住问。
“你是谁家的娘子啊?县令大人分明只让男丁来救水,你为何眼巴巴地赶过来了?”
“我……”凌误雪看向一旁和百姓衙役们一起坐在地上休息的寒九英。
他此刻正仰着脖子喝水,也许是有些累的缘故,寒九英的衣襟稍稍有些敞开,凌误雪也因此看见了水珠从他脖颈滑落到里衣的模样。
凌误雪莫名感到有些羞涩,她虚虚地将头撇向了一边,衣袖指向了寒九英的那个方向。
“他。”这是她第一次对外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
“你是江主簿家的娘子?”那人八卦地说,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江主簿的女儿也如此乐于助人,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不……”凌误雪从这人一开口的时候就愣住了,她连忙朝着这人摇摇手,这才想起寒九英旁边还躺着一个人,江右君。
不过,这个人如何能肯定自己是江家娘子,而非寒家妇?凌误雪感觉这是一个有关自己名声的话题。
但她还没来得及急问一问缘由,那人又说话了。
那人确实没有想到是凌误雪的可能,因为他听自己夫人闲聊说过,凌误雪是个病秧子,上次开案的时候还晕倒了。还是县令把她抱回去休息的。
所以,他没有把眼前热心有力气的姑娘和县令夫人联系到一起。
“敢问江姑娘可有婚配,不然你看看我家小子如何?”那人说完,又指着另一个方向的一名衙役。
“他在县令府当差,江姑娘要是瞧得上的话绣球招亲时就不妨知会他一声,我好要他当天在明月曜日楼下候着。”
凌误雪没有看他指的方向,而是一直等着他说,好不容易等到他歇了口气,便尴尬地对这人笑了笑,“我已有心悦之人了。”
凌误雪说完,没管那人接二连三的追问声,就闪身躲到了一边。
都已成亲还被这么问,真是夭寿了。
她这一闪,就来到了有些湍急的河水旁。虽然决堤处被堵住了,但是由于下过大雨的缘故,这河里的水流也没也没有停止,依旧奔腾不息。
些许是现在安静下来了,凌误雪这才发现自己有些累了,又有些百无聊赖,便缓缓地蹲下去,用手拨动着夹杂着泥的黄水,一时寒意又袭上了心头。
“啊切!”凌误雪打了一个喷嚏,就觉得脚下的土一松。
不好!
凌误雪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随着脚下踩的那块土碎成了几块跌入了河里。
砰通!
水里凌误雪抽搐了一下,挣扎起来。寒水漫上身躯,钻入眼睛,侵透本就**的衣衫,将其染上了几分黄色,又将寒意染到了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力气一点点地丧失,凌误雪不得不出声呼救,“救命……”
一张口,夹杂着奇怪气味的泥水又灌进了她的嘴巴里,她狠狠地呛了口水,生理性的眼泪从她紧闭的双眼里流出,汇入滚滚流动的泥水,凌误雪只觉呼吸不畅。
“有人落水了!”远处传来人的呼声。
随即喧闹了起来。
凌乱的脚步声连带着关切声朝着凌误雪靠近。
凌误雪忍住呛水的不适,抬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想要示意自己没事,却徒劳无功。
好沉重啊。她想。
“水里的是个女子!”
格外快的脚步声来到了岸边。
“什么女子,这是县令夫人!”
凌误雪听到江右君欲哭无泪的声音。
她抿唇笑了一下,总算注意到她了。只是这个注意到她的场合有些特别。
她勉强用手划了划水,示意自己无事。
下一秒,她感觉一双温暖地臂弯将她从寒冷刺骨的冷水中挽了出去。
熟悉的甘松香又侵袭了她的感官,粗重的呼吸声昭示着这个寒九英抱着她时不平的心绪。
一瞬间,她仿佛无法呼吸了。
寒九英。凌误雪默念他的名字。
此时此刻,凌误雪的世界里,只有这三个字格外鲜明。她睁开眼睛,想要和寒九英说说话,未曾想,看到了眼前男子的满脸怒火。
“你为什么要来这!”寒九英生气地说。
寒九英这一声,把周围人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饶是江右君,和寒九英共同处事了三年,也没想到寒九英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还是对自己的夫人,有些心虚。
毕竟人是他带过来的。
“我……”
凌误雪刚吐出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她感觉到眼眶莫名地发酸。
她第一次见到眼前的男子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她不明白寒九英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她掉入水中,影响到他休息了吗?
寒九英说完,就把凌误雪放了下去,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他怎么敢让你来的!”
“他是谁?”凌误雪下意识反问,她怎么不明白寒九英的意思。
凌误雪说完,就看见寒九英变了脸色。愠怒中有夹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自嘲,又像是心痛。
“我不该问的……”寒九英顿了一下,又说,“还请凌姑娘回去,这里不安全……”
似乎他觉得自己的语气还不够生硬冷漠,寒九英看向还处于呆愣中的江右君,又补充了一句,“江右君,将她送回去。”
“后续之事我来安排就好。”
“好的,寒大人。”江右君呆呆地说。
寒九英得到回复之后,看都没看凌误雪一眼,抬脚走了几步,作势离开,“大家休息好了的话就继续,再把堤坝加固一下,也好早早归家休息。”
凌误雪就看着寒九英替她做出决定的全过程,静静地不说话。
她不知道寒九英是什么意思。不仅恢复了生疏的称呼叫她凌姑娘,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做决定前也不说缘由,难道还指望着她能乖乖听他安排?
自己因为心悦他,好心过来想要来陪他,又不是来受气的。
她看着寒九英越离越远的背影良久,发现他没有回头的意图,吐出一句话,“寒九英,你凭什么叫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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