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不管不顾伸出手,慌乱的企图去够到那扇门。
唯一的光亮消失,阴森的气息刺激着画皮,她的气息乱了,仿佛回到了狭窄逼仄的牢笼,浑身黑暗,恶意漫天,毫无反抗余地,她心跳的猛烈,震耳欲聋,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样。
画皮想要爆发出一阵尖锐剧烈的尖叫,可被掐住脖颈发不出一丝声音,四肢百骸被封印脱离掌控,眼前发昏,耳鸣阵阵。
她的呼吸很乱,神止疑惑回看,画皮小幅度颤抖,脸色是不正常的惨白。
这么害怕?
神止内心没什么想法,仍好心捏出一簇灵火,柔和光亮点然昏暗的房间,平淡的双眸似乎能洞悉她的灵魂。
画皮眼珠子迟缓的动了动,捉妖师怎么能这么怕妖?她的表现太反常了。
于是画皮露出一个笑容,完美的挤在那苍白的脸上,就像一块精致绝伦的玉石摆在毁损的展览柜里,分外格格不入。
周围若隐若现的硕大双眼,泛着诡谲的紫光,贪婪残忍盯着他们。
神止站在原地思索,探究的视线左右飘忽不定,最后锁定某一处,寻到了答案一样,眉心雾气这才散去几分。
“别乱动。”
幽暗又封闭的空间,明里暗里视线压迫着画皮的神经,她高度紧绷,那人却在前面闲庭信步一样悠闲,强压着恐惧靠拢,止不住来回观察周围,恨不得整个人都和神止贴在一起,故作镇定道:“......别走那么快。”
然画皮刻意压低嗓音,那些魔物也察觉都她的异样,哄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
好吵。
神止冷淡的朝火焰里注入更多法力,这显然震慑到了魔物,他们不甘心的后退一大截,居于火光外。
画皮唯一的底气就是同命咒。
越往深处走,妖气就越发浓郁,神止颇为苦恼的将剑往怀里揽,用袖子抵挡飘来的妖气。
不知过去多久,他停下脚步。
清冷矜贵的面容逐渐浮现出迷茫,他带着困惑环顾着四周,再次寻找什么着的样子。
画皮如临大敌,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喂喂喂不是吧……这是找不到路了吗?
“在这,”神止眸光微亮,眉梢处坦然一分,朝着黑暗处径直走去。
他真的自顾自的走开了!画皮满心愤怒却无可奈何,她小跑过去保持近距离:“喂,我们这是要去哪?”
神止脚步微停,眼神平静的落在她身上。
她面上带着对生人的警惕,接受到他视线转来就稍微收敛点,鼻尖红红的,下唇被她咬出一个浅浅牙印,火光恍在她脸庞上,照出她压着不满的模样。
双眸倒是显得耀耀生辉,在这黑暗的地方也多了光彩。
胆子真小,和刚才杀他的样子截然相反。
“顶楼,”神止言简意赅,继续认真找路。
他不知道走过多少次这条路,但记忆始终有一个空缺将该记的事物吞噬。
画皮心脏怦怦跳,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在他背后。
第二层。
画皮察觉背后越发阴森,好像来自厉鬼身上的恐怖气息紧跟身后,她察觉不对转过头去,黑暗中伸出了一只干枯的大手,捂住画皮的嘴。
宛如被蟒蛇缠绕一样动不了分毫,画皮毫无反抗之力,拼命挣扎却连喉咙都发不出声,强烈的窒息感蜂拥而上,眼见着神止没有发现一样越走越远,直到在黑暗里彻底消失不见。
她能感觉到数不清的恶意包裹着自己,宛如粘稠的沼泽一样挥之不去。
画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中混乱而又尖锐的笑语,黑色的鬼影张牙舞爪。
“是仙门的臭老鼠,”不怀好意的声音,“让我来解决她。”
“撕了她,将她的脑袋挂在门口!”
过去的记忆与此景重叠,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毫无痛觉。
恶意的声音渐渐加大,巨大身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腐臭烂味刺激着神经。
妖怪走到画皮面前,指甲提起她的衣襟,细细揣摩了一番,这才迟缓道:“画皮妖?”
画皮闻言立刻警惕起来,她这才注意,脸上在刚才划出了一个细口,独属于画皮的妖气从伤口泄露出去。
她指尖划过脸颊,霎时伤口闭合,画皮放低姿态,示弱一笑,“您说得对。”
她是妖怪,能交换活下去的筹码吗?
“真是稀罕,仙门的妖怪,”黑影一眼识破画皮的装腔作势,嘲笑着将她扔到地上,“想活吗?”
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背撞在铁栏上让她痛苦的咳出了声。
五脏六腑都传来痛楚,画皮咬紧牙关,在角落慢慢坐直身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画皮完全失去了方向和控制。
她咬牙切齿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锁妖塔的妖怪怎么可能会好心放她一条生路。
她现在恨不得把这些妖怪抽筋剥皮,连同那个记忆力不好的蠢货。
“毁了这个锁妖塔,你就可以活下去。”干枯的手慢慢靠近她的额头,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刺激她不断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别妄想消灭它,不然会死的很难看。”
一只眼睛的图案出现在光洁的额头,她双手无力撑着地稳住身形,图案闪耀着红光渐渐隐没。
神止赶来之时就见妖怪提着画皮的后领,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样子。
她满脸都是隐忍,要将它大卸八块的模样。
在这弱肉强食的锁妖塔,这是常有的事情。
神止拔剑出鞘凌空飞起,白色疾影揽一缕剑光掠过妖魔,拖拽着月牙似的残影,干净利落斩断前端的枯手,切下的部分如齑粉一样消散在风里。
画皮的表情没来得及调整,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大手拦腰抢了回去。
神止握着通体雪白的细剑,气息冰寒不发一言。
她愣愣抬头,先是看到神止棱角分明的下颚,他抿起的薄唇,挺拔的鼻梁,再往上看,神止冷冰冰注视黑暗中藏起来妖怪。
沉静冷清的双眸,敛在纤长睫羽下,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难辨深浅。
离得太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夹杂的玉兰花香味,将她从憎恨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神止低垂着眉眼打量她,确信她没有什么大碍,毫不客气画皮扯到地上。
画皮哪里肯,刚经历那么一遭,手脚并用紧紧缠住神止。
她就是被神止一剑捅死,也不要被那些丑妖杀死!
“松手,”他冷漠下达命令。
现在好了,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又是一只白老鼠。”妖怪奸笑嘲讽着,只是这回没有人上前来,在黑暗中徘徊着,看上去在忌惮着神止。
画皮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一想到这遭遇拜他所赐就怒上心头,毫不客气朝他发泄:“你有本事把我带进来,就要有本事把我平安带出去!”
神止无视妖怪的话,神情很冷静,问道:“为什么乱跑?”
乱跑?
画皮好看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她被气笑了,这人怎么好意思质问起自己来了。
她现在浑身上下痛的难受,能支撑已是不易,眼前天昏地暗,费劲力气凑到他的耳朵边,咬紧牙关:“你个……”瞎子。
话还没说完,妖怪那边就猛然发起攻击,滔天的妖力排山倒海般来势汹汹。
画皮才不管神止乐不乐意,手里扯着他的衣领胡乱往他怀里钻。
他怀里很冷,一身白衣胜雪,邪风刮动他的衣摆却靠近不了分毫,那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黑眸印着扎牙舞爪的一切。
神止垂眸,他怀中的画皮双手双脚死死扒拉着自己,化作精怪黏在身上一样,根本扯不下来。
攻击越来越近,神止只好先握起剑,一手紧锢画皮的腰,心无旁骛化解他们的攻击。
出鞘的剑带来一场极致的冬雪,一举一动在周围绽放霜寒之气,雪白的剑,又轻又快,在黑暗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华。
大妖甩手,残肢长出新的身体,狞笑嘲讽:“神止,你变弱了。”
神止不为所动。
“你用灵力加固这结界才短短十年,心口那颗玲珑心怕是要坏掉了吧?”
“你剑还没断?也快了吧,呵呵,听说你的剑上次被天火灼了个裂口。”
妖怪越说越起劲,好似已经见到了那一天来临。
雪剑断裂,神止惨死。
彪起的飓风裹挟着他猖狂大笑:“神止,你也该死了!”
画皮一字不漏听完了,在这极具挑衅的嘲讽中,画皮忧虑神止会不会输给它,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回去。
神止没有分心,那边的嘲讽还在继续。
他可以打赢吗?
画皮浑身押注都在他身上,自然是不希望他失败的。
耳畔的嘲讽还在继续。
渐渐的,画皮呼吸轻了起来,鬼使神差,她竖起耳朵,贴近他的胸膛,顺势听着心跳声。
一声一声,铿锵有力。
神止在角落抬眸,长睫下桃花眼沉寂的可怕,吐息间一片寒凉的冷气,“你想有人用这些消息对付我?”
画皮抬起头,意外和他视线进行交汇。
神止低垂着眉眼,漆黑深邃的眼底,又是一贯地淡漠疏离,让人猜不透他在思量什么。
画皮却在这个瞬间醍醐灌顶,脊背发寒。
这些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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