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针，吃了糖，就不哭了？
什么逻辑，赵时恩失笑。
她睁开眼睛，眼角溢出泪水，泪珠滑落至耳鬓发丝间，传来一阵湿意。
她爬起身，这里还是王家，外面天色大亮。新婚第二天，婚房里只有新娘没有新郎。
今天感觉好多了，看样子无证游医还是有些本事。
她推开门，外面王翠花在灶台边忙活，看见她，招呼道：“小赵起来啦，快过来吃早饭。”
八仙桌上就婆媳两人，桌上放了几个花卷，一碗白粥，一碟咸菜。
赵时恩坐着没动，没有一点食欲。
王翠花会错意，解释道：“我们已经吃过了。狗子们下地去了，乘着天气好，把地整下，开春就能下种子。”
“……”这叫法挺省事。
【宿主，不挑食是良好的饮食习惯，宿主吃完这顿早餐奖励金币4枚，挑食扣除金币2枚，不吃扣除金币4枚。】
【你不觉得你管得越来越宽？】
【勤俭持家系统涵盖生活方方面面，有……】
【停！】
“我差点忘了，新婚第二天，应该吃这个。”王翠花喜气洋洋地从灶台锅里端过来一只海碗。
海碗端端正正放在赵时恩面前，碗里似乎是红糖水，里面隐约浮着一只白色荷包蛋。
她拿起勺子喝了口红糖水，有了点食欲。
吃完荷包蛋，狗子们回来了。
王狗子洗了手被他妈拉着坐下，王翠花也给他端了碗红糖荷包蛋，“你早晨走得早，现在把蛋吃了。”
王二狗走过来，委屈叫道：“娘，你太不公平了，给哥开小灶，我也要吃。”
王翠花一巴掌拍他背上，笑骂：“你什么时候娶了媳妇，娘就给你和你媳妇做。这是传下来的规矩，补充营养的，毕竟新婚第一晚体力消耗大嘛。”
“咳、咳……”
最后一口红糖水呛住了，赵时恩拍着胸口，抬眼对上王狗子炯炯有神的视线。
她是体力消耗大了，但王狗子不一定。
王狗子低下头，淡定地吃完荷包蛋，红糖水一滴不剩。
吃完早中饭，王翠花让王狗子带她进城玩玩。
王狗子今天没穿军装，一身蓝色中山装式样的外套，黑色裤子，少了军人的庄重，多了一丝庄稼人的憨厚。
两人骑了王二狗的自行车赶往城里。
王家村离城镇不远，骑车半个多小时。这里城乡没有明显的划分，穿过大片田地，砖瓦房子越来越多，楼层越来越高，房子也越来越密集。虽然和现代不能比，但对比王家村明显富足时尚了许多。
王狗子先在一栋貌似机关单位的五层大楼前停下。
“我要先办点事，你先对面逛逛？”王狗子指了指对面。
对面也是一栋楼，三层，一楼大门上方挂了块牌子——“百货大楼”。
王狗子掏出一叠钞票，给了赵时恩几张，“看到喜欢的就买。”
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四种颜色钞票都软软的，很皱，一点儿没有现代纸钞挺括，但再挺括赵时恩也许久不摸纸钞了，现代人都扫码支付，谁还拿现钞，除了年纪大的。
她捏着钞票看向王狗子，想象如果时间延续，2024年的王狗子大概就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用纸钞付钱一点儿也不违和。
赵时恩扬起嘴角，应道：“好。”
百货大楼一楼是吃的，不像现代都是自助式，这里都摆着柜台。柜台沿着墙壁放一圈，中间放一圈，留给顾客一条走道。
货品都在柜台里，每个柜台一个营业员，想要什么让营业员拿。
赵时恩转了圈，忽然觉得这里的设置很像现代的金店，但金店的柜台里摆的是金子钻石，而这里只是普通的货品。
二楼是日用品，三楼是服装被服。
她最后买了三条毛巾，三个脸盆，两罐脸霜，几套内衣裤，几条贴身内裤文胸袜子之类的，林林总总一大堆，才花了二十多块钱。
惊讶于物价的便宜，她双手提着两大袋子下到一楼，琢磨着把剩下的钱用掉。
【宿主，请您不要冲动消费，不要购买非必须物品。】
【什么是非必须物品？吃的是非必须吗？不吃怎么活？】赵时恩强词夺理。
【零食是非必须，特别是在家庭条件不富裕的情况下，如果您执意要买，将扣除4枚金币。】
她站在零食柜台前，嘟起嘴看着里面的桃酥。
“哎，你不买不要杵着，挡着人家了。”柜台里一个年轻营业员不满地朝赵时恩喊。
赵时恩往边上挪了两步，身后走上来个胖女人，那女人点了好几样零食，还把最后一盒桃酥买了。
赵时恩生气了，从来没有她买不到的东西。
她跟在胖女人身后，快走几步在一条巷子里把她拦住。
“什么？你要出双倍价格买这盒桃酥？”胖女人惊讶。
“是，你卖不卖？”
胖女人上下打量她，劝道：“小姑娘，桃酥明天还有，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吧。”
“我就要今天吃到。”
谁会跟钱过不去，胖女人也不再劝，乐呵呵地做了交易。
【宿主，您恶意消费，扣除金币100枚。】
【随你。】
赵时恩打开卷着的白色包装纸，捏起一块桃酥咬了口，香甜酥脆，似乎比现代的好吃。
她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边吃边思考。她暂时回不了现代，不回去也无所谓，但她应该不会跟王狗子回王家村了。
如果要生活得好必须先找工作。
吃完一块，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打算去找工作。
一连找了几家，书店、营业员、饭店、电影院，但凡她看得上的通通吃了闭门羹。
原以为现代找工作已经很难了，原来这个时代也不容易，所有工作基本都要介绍信，临时工也要担保人。
只是逼死打工人的节奏。
赵时恩坐在电影院前的台阶上发呆。
天色渐渐暗下来，太阳西斜，蓝紫色晚霞布满天际。
王狗子应该回去了吧。
她掏出剩余的钞票，点了下，还有三块九毛八。
太阳下山，风愈发大了，赵时恩裹紧身上的棉袄，打算找个地方先过一夜。
身后的电影院忽然亮起灯，“红星大剧院”几个字围了一圈小灯泡，闪着黄色的光。
电影院里走出来一波人，三三两两，大多是情侣，大概一场电影刚落幕。
他们穿着比王家村的人时髦许多，有穿皮衣的，有穿羊毛大衣的，即使穿了棉袄也比赵时恩的好看，花色新颖。
但赵时恩长得漂亮啊，有这五官这身段，穿着乞丐服也能吸引人目光。
路过的男人、女人纷纷侧目，男人是惊艳，女人是嫉妒，女人们又拉着男人快速远离，不一会儿功夫，电影院门口又只剩赵时恩一个人，还有远处路灯下的一个人。
那人慢慢走近，在台阶底下站定，隐在赵时恩的影子里，开口问：“你想看电影？”
她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狗子，“不想。”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她以为在没有通讯设备的时代，她满城地溜达了一下午，应该会寻觅无踪，至少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她，更何况他对她一点儿都不了解，更不会有寻找的方向。
“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他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她冷静地说出她的想法。
“我也不是真正的赵时恩。”
“我不会跟你结婚。”
王狗子没有惊讶，平静地听她说完。
“嗯。”他应允，接着问：“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我会找工作。”
“找到了？”
“……没有。”
“你今晚睡哪？”
“……”她想说桥洞，可想想那也不是单身女人能睡的地方。
她低下头，丧气地垂下肩膀，原来这就是没钱的境遇。
过了会儿，她听见王狗子说：“要不，你先跟我回家，等你找到工作你再离开？”
她抬眼，想反驳他，怎么会有这种好事，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可对上他犹如星辰般纯澈又真挚的眼神，她犹豫了，如果有企图昨天有无数机会下手，而且名正言顺。
“……会不会不太方便？”她脑子转了几圈，最终憋出这么一句话。
“是不太方便。”他说完，嘴角微微上扬。
赵时恩觉得自己眼花了，她怎么看见王狗子笑了。一个板正木讷无趣的人居然笑了。
他一定在捉弄她。
她不能轻易上他的当，决定加码试探他的底线。
“我不会种地。”休想让她干活。
“嗯。”
“也不会做家务。”这是事实。
“嗯。”
“不会做饭。”如果不想她烧了厨房的话。
“嗯。”
赵时恩咬唇，“我好吃懒做。”不信你不露出马脚。
天色完全暗下来，王狗子的表情看不真切，似乎笑容又扩大了些，“嗯。”
她咬牙，拿出最后王牌，“我还花光了你给的钱，我就是个败家子。”
说完发现败家子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但话说错，气势不能输，她挺了挺胸，仿佛女王一样挑衅地看向站下面的王狗子。
王狗子瞟了眼她身边的两大袋子东西，沉思片刻，说：“这个不行，钱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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